尼古拉斯材瘦削,有些暗黃,棕黑的中發整齊的束在腦後,用銅片箍著。他的眼眶很深,褐的眼球在他說話時總是不由自主的震,好像躲避什麼,又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就像剛才,一個新生詢問他額頭那個傷疤的由來。
他語速飛快的解釋道,那個傷疤是在一次可怕的實驗室事故中留下來的。什麼實驗事故,他抿著自己薄薄的,高深莫測的笑著,閉口不言。
看著他左右抖的眼球,新生們將信將疑。
鄭清的心底也充滿了疑。只不過,他並沒有對尼古拉斯的故事產生懷疑——事實上,他不相信尼古拉斯的故事。
因為他對尼古拉斯的份有些懷疑。
他總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按照那位胖教授的說法,新生都是按學院分小組,每四至五名同院新生配備一位高年級的嚮導。
高年級的嚮導!
鄭清的視線落在尼古拉斯有些陳舊的深紅院袍上。他的袍子表面還殘留一些黑的不明痕跡,領口與袖口磨得有些發亮。最主要的是,他的袍子上沒有黑鑲邊。
鄭清轉頭看向蕭笑。
留著西瓜頭的小個子男生正捧著自己的筆記本,漫不經心的跟在人群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鄭清回過頭,繼續打量自己的這位嚮導。
尼古拉斯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帶領的新生中,有人正小心觀察他。
他還在喋喋不休的傳授著自己的經驗:
「首先記住,不要買任何東西!尤其是那些看上去『覺』很有用的!」
尼古拉斯在『覺』兩個字上重點強調了一下。
他甩了甩馬尾,慨道:「我記得,當年一個同學,看到那些很便宜的實驗材料、各種藥劑配方、修鍊指導,欣喜若狂,花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全都買了下來。」
「然後呢?」有人好奇的問道。
「沒有然後了,那堆材料還在宿舍的角落裏擺著。那個可憐的小夥子打算讓你們長長記,指你們某個新生能把這些材料搬回自己宿舍——他甚至願意虧掉一些本錢。」
「為什麼!」
「因為用不到,」尼古拉斯攤攤手:「課堂上會做到的實驗都會提供材料,課堂下允許你們做的實驗也會免費提供材料。教授們隨時歡迎你們用各種問題刁難他們,社團里也有無數前輩願意跟你們分修鍊心得。除非你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打算,否則學習方面的資源是非常充裕的。」
「但是!使用學校的設施都要提供你們的份卡。」說著,他晃了晃手裏那片銀灰的卡片:「你們吃飯、洗澡、進宿舍;看書、上課、做實驗;都要用到這張卡片。」
似乎很滿意自己這個不甚工整的小對子,尼古拉斯連連念叨幾遍后,才繼續解釋:「簡單總結,有卡走遍學校,無卡寸步難行;分高泡遍妹紙,分基友難尋。當然,到了校外,比如在貝塔鎮,幾個朋友小聚一下,或者買點小禮,你們就需要花錢了。島上消費都不高,一頓飯也就幾個銀角子。」
說話間,每個人都拿到了自己的學生卡。
鄭清小心的翻看著自己手裏這張卡片。
學分卡大約三寸長短,通銀白,材質不明,上去像是一種溫暖的金屬。卡片左上方是持卡人的照片;右側是學院、專業、學號、姓名、以及最重要的學分值。
此刻他的學分值後面是一個鮮紅的0。
「學分卡一卡雙用。既是第一大學的學生卡,也是巫師聯合銀行的銀行卡。過段時間,你們可以試著把自己手裏不用的錢放進這張卡里,辦理地點在巫師聯合銀行布吉島學府支行。」
「銀行在學府前院,門前種著金銀木、元寶楓、還有玉蘭,非常顯眼,很容易找到的,一會兒我指給你們看。」
新生們小心翼翼的翻看著自己的份卡,互相頭接耳,竊竊私語。
尼古拉斯拍拍手,重新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在參觀之前,我先給你們簡單介紹一下。」
「之前,下飛機后,當然,對於新生來說,從飛機上掉下來的說法更容易被接。」
尼古拉斯翻了個白眼,似乎想做個俏皮的表。
但是很憾,他的提示讓這些新生又想起剛才驚心魄的經歷,場面一下冷淡了許多。
這讓新生指導到一點不安,他清清嗓子,繼續介紹:
「下飛機后那個小廣場『第一廣場』,然後你們過的那個很宏偉的大門『第一大門』,現在你們所在的這個大禮堂『第一大廳』,很好記,不是嗎?」
鄭清忍不住笑了笑。
他對於巫師們起名字的能力徹底喪失了信心。
但是這個笑容對尼古拉斯卻是一個巨大的鼓勵,他的語氣重新變得有些輕快了:
「第一大廳是進出大學每個學院、每個獵苑、每個研究所等地方的必經之地,不通過這裏,很難抵達你要去的學院。這裏算第一大學的樞紐。」
「你們現在是一年級的新生,日常集會,你們安安穩穩呆在大廳第一層的觀景走廊就可以了。至於二層三層之後的,那是高年級學長的地方,你們完全不需要關心。」
說著,他抬起頭,看了看高的走廊,沉默了幾秒鐘。
「為了安全起見,大廳對校外是封閉的。穹頂那些會的發你當做星星就好了,只是不要隨意攻擊它們。至於這裏時時飄揚的這些很好聽的音樂,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況。」
「之前的老生吹噓說這歌聲是生活在那些小星星上的靈唱的,純屬胡扯。我嘗試過捕捉它們,啥都沒看到,還妥妥的丟了一分。」
尼古拉斯有些悻悻的撇撇。
新生中,一個矮個生忽然大驚小怪的起來:「它怎麼了?從剛才起就不是很安分,這裏有什麼不合適嗎?」
鄭清看到這個生正揪著一隻花貓的頂花皮,努力安自己的小夥伴。
只不過懷裏的花貓力的掙扎著,一個勁兒嗷嗷個不停。
「不用擔心,放手就行了。」尼古拉斯和氣的說道:「就像剛才查爾斯教授提到的,這些小東西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這裏是第一大學,你完全不需要擔心它們的安危。」
生半信半疑的鬆開手,那隻花貓優雅的跌在地上,爬起來,抖了抖皮,慵懶的抻直了子了個懶腰。琥珀的眼睛瞄了一眼那個矮個的生,高傲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施施然拐進走廊,消失在一個拱門後面。
鄭清環顧四周,才發現波塞冬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蕭笑的那隻老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探頭探爪的爬了出來,正力的向那個拱門爬去。
「糟糕,忘了掉狐貍那件馬甲了。」鄭清懊惱的撓了撓懷裏的箱子。
箱子裏,幾隻小靈不安的翻了個。
鄭清嚇得立刻鬆開指尖。
他還沒想好怎樣面對睡醒后的小靈。
「你懷裏抱的什麼?」矮個兒生指了指鄭清懷裏的紙箱子,好奇的問道。
「命運。」蕭笑忽然抬起頭,答道。
鄭清呼了口氣,將懷裏的箱子抱得更了一些。
箱子裏的小靈們還在沉睡。禮堂里嘈雜的聲音與鄭清撓紙箱的噪音,完全沒有擾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