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調查韓世忠,可不是范致虛說的算,也不是軍督府說得算。
畢竟到了韓世忠這個級別,沒有皇帝點頭,誰都不敢來。
軍督府的楊沂中和范致虛前后分別給趙家奏札,均未得到應允。
韓世忠調查不了,那就調查韓世忠的人。
例如當時跟隨韓世忠一起征討日本國的那批員和將領。
在暴雨如注的五月,酒肆里的說書人每天把嗓子都說冒煙的時候,暗斗就這樣開始了。
暗斗暫時沒有攪風浪,畢竟現在還是以賞賜功勞為主。
五月十五日,岳飛一服,大步朝中后苑走去。
一場夏雨過后,明的破開云霧,將道道柱散落下來。
岳飛舉目看去,看見趙家一素,正坐在池邊垂釣。
他一不,清瘦的形,融到雨后的煙波和里,像一幅寧靜的水墨畫。
岳飛仔細想著,自己與趙家相的時間其實不多,這些年自己多在邊疆,與趙家的流主要與書信為主。
轉眼已經過去十七年。
岳飛對趙寧的印象,多停留在文書中。
趙家的文字,有一個特點,平靜而有力。
就像此時坐在池邊垂釣的他本人一樣。
“臣參見陛下。”
“你來了,坐,陪朕釣會魚。”
王懷吉立刻為岳飛準備了一魚竿,岳飛坐在趙家旁邊,也開始釣起魚來。
“鵬舉喜歡釣魚嗎?”
“回稟家,臣這是第一次釣魚。”
“第一次?”趙寧不訝然。
“第一次,臣之前都是騎馬、箭、習武,伍之前,則在家中讀書、種田。”
趙寧笑了笑,說道:“朕差點忘了,鵬舉是蓋世無雙的武將。”
“家說笑了,臣就是一介武夫而已。”
這時,有魚咬鉤了,趙寧提起來,是一條很的大魚。
一邊的幾個侍忙得不亦樂乎。
趙寧笑道:“鵬舉,這釣魚與騎馬箭習武不同,魚餌灑落到水里,你看不到任何靜,你也不知道魚兒什麼時候咬鉤,所以要想釣魚,得沉住氣,要練氣,要和這水一樣平靜,這樣魚兒就察覺不到你的存在,它們看到了魚餌,就會不知不覺地去咬。”
“家所言極是,臣還需要多學習。”
“多釣幾次,你也會了,凡事都怕一個認真。”趙寧微笑地說著。
看得出來,趙家的心很好,全都放松,連說話的語氣都和以往在朝堂上不一樣。
“不過萬事也不能強求,朕今日邀請你垂釣,若是你不興趣,日后還是多騎騎馬箭,畢竟這人生啊,就短短的數十年,做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是無邊的樂趣啊!”
岳飛心中不由得一,家這是話里有話?
說完這些話之后,趙家不再多言,而是繼續垂釣起來。
他很練地拿起一些魚餌撒下去,然后安靜地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水面。
水面的波映照在趙家的眼中,有一種清澈卻神的覺。
不知過了多久,趙寧已經釣了十幾條大魚,岳飛竟然一條都沒有釣到。
趙寧不由得打趣起來:“看來鵬舉還是適合騎馬。”
“讓家見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朕若提兵上沙場,恐怕不及鵬舉萬分之一。”趙寧站了起來,“走,過去喝茶,朕準備了許多點心。”
兩人來到涼亭中落座。
趙寧繼續說道:“隔行如隔山,歷史上那些非行伍出的皇帝,親自指揮戰場的大局,沒幾個贏的,即便偶爾贏,也是在己方天時地利人和有絕對優勢的況下。朕常在想,當年太宗不急于北上,宋遼之間的格局會不會早就變了。”
岳飛坐在一邊仔細地聽著,他不話。
這個話題,是臣子不能的。
但實際上,大宋了解雍熙北伐那段歷史的,都心知肚明,尤其是像岳飛這種能打全局戰爭的人,第一次知道趙義打仗的方式后,心中是極其震撼的。
趙寧繼續說著:“鵬舉,你說是不是?”
岳飛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道:“家,太宗皇帝有太宗皇帝的考量,一定是臣等看不到的。”
“在朕看來,就是太宗皇帝干預得太多,后來開啟潛邸之臣監軍的方式,也是使我大宋在戰場上屢次挫的重要原因。”
所謂的潛邸之臣,就是心腹跟班。
例如趙佶的潛邸之臣有高俅、貫等人。
高俅沒事帶著軍去蹴鞠,已經對軍隊有不小的危害,貫那種跑去統帥大軍,那就是宋軍的不幸。
潛邸之臣做統帥,真正專業打仗的種師道,只能打副手,決策不出自專業人士,而是皇帝的潛邸侍從。
有人說杯酒釋兵權是制武將,這恐怕是不對的。
杯酒釋兵權只是把幾個軍防大佬給放回家樂去了,提拔了新人,來穩定秩序。
真正對武人制的就是趙義開始的潛邸領軍制。
趙寧這番直接地說出來,倒是又博得了岳飛的好。
家是一個不避親疏的家,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因為是先人就死不認錯。
但岳飛卻又從這些話里聽出了一些別的味道。
趙家繼續說道:“關于治理員,朕不如趙鼎,關于調度錢糧,朕不及呂頤浩,關于上陣殺敵,朕不如你鵬舉。”
“朕手握天下權柄,一聲號令,天下人莫敢不從,但朕卻如履薄冰!”
“戰場不會因為朕的命令到了,就能取得勝利,民間也不會因為朕把話喊出去了,就能足食,員更不會因為朕整日倡導清廉民,就清明如鏡。”
“天下萬萬事,還需能人善才,而非朕所能獨斷專行。”
趙寧這話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了:權力只是世界運行機制中的一部分,權力可以調配資源,但是資源的運轉也有自規律,權力最大的問題是容易與資源運轉規律節。
他說的最典型的趙義北伐一事,趙義一聲令下,大宋數十萬大軍在他的權威下北上,可是戰爭資源和環境與趙義的號令相違背了。
所以,善于治國者都明白,有權力,其實并不能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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