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囁嚅著：“那也太貴了，能不能，便宜點？”

“你們兩口子罵罵咧咧，往我上潑髒水的時候，客氣過嗎？”沈雲清冷冷地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不缺二十兩銀子，我今日就是要讓你們出！”

眾人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沈雲清睚眥必報吧，但是人家一個寡婦被惡語中傷，確實也難的。

“我若是個臉皮薄的，那天是不是一頭就撞死了？”沈雲清道，“我憐憫你們，你們可曾憐憫我？二十兩銀子我收到後分文不取，在場見者有份。”

眾人嘩然，隨即就有機靈的，立刻回家拉人頭去了。

快來啊，分銀子了，分李二家的銀子了。

李二權衡再三，知道娶個媳婦，二十兩銀子肯定不夠，想拖著賴著，沈雲清那般明也不答應，隻能怏怏地回去取來銀子。

沈雲清說到做到，直接讓海棠拿了銀子去兌零錢給銀子分了。

——李二事後，肯定覺得這銀子撒得不值，而這些鄰居又是白得銀子，所以肯定會去找他們索要。

到時候，沈雲清就有好戲看了。

“人還沒救回來呢！”李二看著眾人興的模樣大喊道。

“人救不回來，賠你二十兩便是。”

“那怎麽，也得多賠二十兩才行。”

李二的聲音，被眾人搶錢的喧囂聲蓋了過去。

沈雲清去了李二家，進了產房。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屋裏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哭聲。

片刻後，沈雲清從屋裏出來，淡淡道：“生了，母平安。”

跟來看熱鬧的眾人都齊聲誇讚沈雲清醫過人，醫德高尚——都收了銀子，能不說好話嗎？

沈雲清抱起刀哥，淡定離開。

李二聽說生了個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二十兩銀子啊！”

早知道，就再添二十兩銀子，娶個新妻了。

賠錢貨，又生了個賠錢貨，屋裏那個喪門星，裝了一肚子賠錢貨！

沈雲清才不管李家部，李家和外麵鬧得一團。

鬧得越，越高興。

這個人，就是心眼小，見不得壞人順遂。

過了幾日，趙景雲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協調的，沈雲清也不興趣。

對有意義的是——

賀長恭開始吭哧吭哧地砌牆。

不過很顯然，砸牆容易砌牆難。

砌牆是個技活。

賀長恭每日從羽林衛回來就開始幹，幹了四五天，那牆還沒砌到沈雲清腰高呢。

六娘打趣道：“我看這是舍不得砌上吧。”

沈雲清隻假裝沒聽到。

自李二媳婦那件事之後，現在有了不患者。

因為對於一個大夫來說，個人品這件事，到底沒有治病救人來得重要，尤其是升鬥小民，活著都不容易了，管不了那麽多。

最重要的是，沈雲清醫足夠能打。

不過沈雲清現在隻每天下午接診，因為早上還得睡懶覺。

製冰那邊，賀長恭又來送了一次一萬兩千兩銀子，說今年基本上到此為止了。

不過這次，他死活不收沈雲清的銀子。

“妹子，我打算十月就回臨州。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給家裏帶的，我幫你帶回去。”

“啊？”沈雲清愣住。

現在都九月了……家裏人應該已經秋收結束，現在踏上了進京路，沒有什麽要帶的。

但是賀長恭，怎麽說走就走呢？

“我原本是想留下來給我祖母和我娘掙個誥命的。但是世子現在……一時半會也起不來。們肯定都想我了……”

沈雲清：別說了，怪瘮得慌。

“我先回去替們立個冠塚，然後守孝三年。”

“那三年後呢？”

“或許進京尋個出路，看看世子還需不需要我；也或許，就留在紅河鎮上了。”

那裏是他長大的地方，總是有不一樣的在。

他答應趙景雲留下，也算幫上了他的忙，對得起他了。

他一直都沒有回家，心的愧疚、煎熬，難以言說，疼在心底。

沈雲清能說什麽？

子養而親不待，現在所做的一切，雖然無濟於事，但是求個心理安吧。

人若是一直苦悶，還怎麽活下去？

打算到時候給賀長恭兩千兩銀子，讓他回鄉可以躺平，食無憂度過餘生。

他這種熱簡單的格，其實回鄉，能過得很好。

“我在京城也沒什麽牽掛。”賀長恭道，“就認識了你們好的……以後往家裏帶信的時候，讓人給我也帶個口信；回頭家裏有什麽喜事，也都告訴我一聲，讓我跟著高興高興。”

他在這世間，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牽掛了。

這話沈雲清聽得鼻頭一酸。

哎，這人世間。

“對了，你遇到什麽事，還是可以去找世子幫忙的……”

沈雲清這才知道，原來他竟然把自己給的他的銀子，轉手就以自己的名義給了趙景雲，給自己鋪好了路。

這可真是，親大哥。

這麽憨厚的人，日後誰有福氣嫁給他？

也不知道祝他什麽，就祝他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吧！

“我不用帶信，”沈雲清悶聲道，“他們應該已經在進京路上了。”

真的非常討厭離別的這種氣氛，哪怕離別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

“那行，好，你們一家團圓了。”

沈雲清聽出他語氣中的落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有一個圓滿的家庭，可是這種東西，也沒辦法分，哎。

但凡能分，對賀長恭，都不會吝嗇的。

“妹子，沒什麽事，我繼續砌牆去了。嘿嘿，在走之前，我把牆給你弄好。”

沈雲清：“……”

兩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別離，甚至安哥兒都知道了賀長恭要走。

他不舍，抱著賀長恭的脖子淚眼婆娑。

“舅舅，你能不能不走？”

“不行啊，舅舅在家裏也有牽掛。”

“那你能不能把馬留給我？”

賀長恭：“……”

娘的，原來在這裏等著他，這個小兔崽子！

他拍了拍安哥兒的屁，剛想罵人，就聽他說，“沒了馬，你就不能回去了。”

賀長恭驀得紅了眼眶。

他又想嚶嚶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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