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原本以為賀長恭肯定學得慢,因為看他大塊頭,著實不像機靈的樣子。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賀長恭進展很快,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把二十個字記下,不管怎麽顛倒順序,也都認得。
這家夥,竟然這麽聰明。
祖母當年,為什麽不教他認字呢?
沈雲清心裏留下了一串問號。
賀長恭自己也很意外,這字認起來,也沒什麽難的。
不過等他拿起踏踏的筆,怎麽寫也不像樣的時候就明白了,原來難在這裏。
不僅難,還把墨水弄得到都是。
賀長恭偏偏是個不服輸的子,眾人都勸他改日再寫,他答應了,回去自己卻練到下半夜。
再難有多難?
死不了就能練好!
沈雲清發現賀長恭進步神速,驚為天人。
原來你是這樣的天才狗剩!
安哥兒則得意道:“我爹當然厲害了。我這麽聰明,顯然是隨我爹了。”
沈雲清氣得叉腰:“你說誰笨呢!”
安哥兒對他吐吐舌頭。
賀長恭把安哥兒撈起來,“走,爹帶你出去騎一會兒馬再回來學。”
不是親生的又怎麽樣?
現在就是他兒子。
沈雲清無奈,三更半夜,這父子倆去騎什麽馬!
起,“我去煮點湯麵條。”
家裏幾個大小男人都是飯桶,晚上不加點吃食都得睡不著。
賀嬋道:“我也去。我不想吃麵條,我給咱們搟麵片,吃麵片湯。”
深沈雲清影響,非常喜歡鑽廚房。
“行。”
麵片還沒下鍋,外麵的大門忽然被重重拍響。
周圍人家的狗,頓時由近及遠地狂吠起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在廚房門口水煙的六娘磕了磕煙袋,站起來道:“我去看看。”
“是不是有人著急求醫?”賀嬋問。
“可能是。”沈雲清解下圍,“你看著鍋,我也出去看看。”
“嫂子,我陪你。”賀嬋有些害怕。
“不用,看著鍋就行。”
沈雲清出來的時候,賀仲景和賀季武也出來了。
他們走到門口,就見六娘正在和外麵的人對峙。
六娘雙手抱,涼涼地道:“你家公子病了,關我們屁事!”
門口站著的,是溫止的侍從司墨。
此刻,司墨跑得滿頭大汗,形容狼狽。
“夫人,”他探頭往裏看,眼神落到沈雲清上,就像發現了救世主一般,聲音越發急切起來,“求求您救命。”
沈雲清淡淡道:“他怎麽了?”
“公子回去之後,心神恍惚,水米未盡,今晚更是開始高燒起來。”
“那你去找大夫。天黑你可能沒看清楚招牌,我隻治婦科。”
司墨:“夫人,您怎麽能這麽心呢!公子待您的心,那是一萬分的好啊!”
沈雲清沒有說話。
六娘道:“我呸!在這裏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就問你一句話,他娘派人追殺夫人這件事,他知不知!”
司墨的臉,瞬時漲紅,即使燈晦暗,沈雲清也看得清清楚楚。
六娘總是更了解。
其實一段沒有撕就結束的,覺得還能做朋友。
但是心裏不虞的是,溫止揣著明白裝糊塗。
“回去吧。”沈雲清淡淡道,“去給你家公子找個大夫,好好照顧他。你來找我這件事,最好別被你家夫人知道,否則我怕你是不能再留下的。”
司墨軀一震。
沈雲清在威脅他。
但是這威脅,卻又行之有效。
司墨咬咬牙,轉走了,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沈雲清道:“走吧,麵片湯和麵條都該好了,咱們回去吃飯。”
等他們一行人走進去之後,拐角牽著馬的賀長恭若有所思。
安哥兒在馬背上,急促地催促道:“爹,爹,我要吃麵條!”
“好,走。”賀長恭回神,帶著安哥兒一起進了家門。
晚上,賀長恭又學了二十個字。
沈雲清認真檢查過,道:“行,今日就到這裏,明日繼續。”
賀長恭道:“我昨日回去寫的字,你幫我看看怎麽樣。”
沈雲清笑道:“在哪裏?”
“在我屋裏,我寫得多,你過來看看吧。”
韓氏對著文氏眉。
文氏笑而不語。
沈雲清猜賀長恭是想單獨和自己說話,便沒有拒絕,跟著他來到隔壁。
賀長恭進門就點燃蠟燭,招呼沈雲清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卻坐到遠遠的床上。
沈雲清:大哥,我不是禽,放心吧。
賀長恭果然沒有讓看什麽字,而是道:“我打聽了一下,溫止這次進京,是為了跟王大儒讀書,目標大概是後年的春闈。”
上一次的春闈,溫止沒有中。
沈雲清還擔心他頹廢,想要勸他,他卻說沒事,可以再等三年。
現在,他確實在迎接下一次春闈,然而卻已經是局外人。
沈雲清沒有做聲。
賀長恭繼續道:“他和人說,如果能中個狀元榜眼探花什麽的,就能回去娶他喜歡的人。”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喵喵尒説
賀長恭知道的時候就開始不舒服,但是他沒想瞞。
如果沈雲清就是想選溫止,他……也能全。
沈雲清卻在想,這會是溫止說的?
覺他不像這麽高調的人,會隨意和人說起這些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是說給誰聽的吧。
如果是自己,那大可不必。
但是沈雲清有一種更強烈的覺,他好像是說給溫夫人聽的,甚至帶著的威脅。
——你不全我,我就不好好考。
但是其實,何必呢?
他們的結局早已注定。
這件事,並不是溫夫人妥協就能解決的。
沈雲清,也要臉,也有尊嚴。
不是別人打完的臉,說我以後不打你了,你過來吧,就得乖乖聽話。
一時的接納算什麽?漫長的相才更磋磨人。
如果溫止再來糾纏,打算把話說得更狠一些。
——想要我和你在一起,除非你父母雙亡!
分手了,就痛快點,別見麵就要死要活,不了啊!
賀長恭卻以為,沈雲清的沉默是心。
是啊,誰能不心?
他要是個人,在自己和溫止之間,都得毫不猶豫地選擇溫止。
“要是想嫁給他,我就認你做妹妹。”賀長恭道,“安哥兒你想帶著就帶著,不想帶著,我會把他當親生兒子。”
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但是“恩將仇報”,為了自家去毀沈雲清的幸福,他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賀長恭又想哭了。
可能是,他想他祖父和他爹了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沈雲清被他的“妹妹論”震驚到,都沒注意到他說,把安哥兒“當”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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