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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老師要請家長》 66、66

路麵連著坡堆滿零碎的石頭和厚厚的泥土,巨石磕磕滾落下來,一頭栽進泥土碎石裏,後麵接連滾落的石塊愈堆愈多,卡在巨石背後堆了山。

陸知喬撲倒在地上,抱著祁言,預想中被砸的疼痛並沒有到,隻聽見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漫塵土飛揚,嗆得不停咳嗽。勉強抬起眼,見石頭被卡在土堆碎石裏,堆積著越來越高,搖搖墜,霎時驚出了滿冷汗,慌忙爬起來。

抓住祁言腋窩,那瞬間生出驚人的蠻力,一用勁猛地將人拉了出來。

“快跑!”

祁言跪趴在地上來不及反應,被人拽了起來,聞聲回過神,撒開往路另一邊跑,繞開堆積的石土朝前狂奔。

後塌鬆的山坡不斷滾落石土,埋掉了被砸倒的遊客,其他人四散忙著逃命,顧不得許多。祁言邊跑邊往回看,眼睜睜看著人被吞沒。

腦海裏反複跳過陸知喬撲向的畫麵……

牽著誰的手?

是喬喬?

“媽媽!”

妞妞在前麵喊,急得跳了起來。

祁言腦裏大片空白,耳邊嗡鳴,猛然間聽到喊聲,心跳得飛快。看到陸知喬滿狼狽,拉著自己跑,奔向等在遠兒。

一路狂奔,跑出坡範圍,兩個人停下來氣。

前麵就是景區大門的側門,其他跑出來的遊客忙不迭去找工作人員,陸知喬鬆開祁言的手,一邊氣一邊咳嗽,頭上臉上服上沾滿了泥土,汗水混著泥淌下來,狼狽不堪。

“媽媽……”陸葳跑過來,手忙腳掏紙巾給臉。

陸知喬握了握兒的手,扯出一個無力的笑,轉去看祁言。

祁言呆愣著站在那裏,帽子掉了,頭發散落淩,原本冷豔的臉龐被灰糊得看不清,上也盡是。直勾勾盯著陸知喬,混沌的眸裏湧起複雜緒,含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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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

陸知喬焦急地繞著打量一圈,沒瞧見外傷,低頭從包裏拿出紙巾,細致地替去臉上灰塵。

“我不是讓你別過去麽?”祁言低喝一聲,語氣微冷。

陸知喬愣住,沉的目,心像是被重重了一下,悶悶地疼,眼睛頃刻泛紅。

手臂垂落下去,在指間的紙團落到地上,被風吹走了。

想什麽,嚨噎得難

用力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轉往大門走。

“媽媽……”陸葳輕喊了聲,看著母親的背影,又看看祁言,不知道該跟哪個。

祁老師居然兇媽媽?

還不追?

這時候不應該像裏一樣,趕追上去親親抱抱哄一哄嗎?

簡直是個木頭!

祁言愣在原地,視線裏陸知喬的背影越來越遠,夕將那道影子拉得很長。忽而意識到自己了什麽,生出悔意,可是心裏仍焦躁不已,兩纏著,反應不及。

突然,胳膊被一隻手拉住,低眸,就見妞妞皺眉大喊:“祁老師,你站在這幹嘛,快追啊!”

姑娘急得直跺腳。

祁言被拖著走了兩步,恍惚點頭,反手牽著孩子跑起來,去追陸知喬。

陸知喬走得很快,但沒多會兒就被後麵“母倆”追上了,沒理,徑直朝停車場走。找到祁言的車,發現自己沒鑰匙開不了鎖,隻能幹等。

“媽媽。”陸葳掙祁言的手,跑過去抱住陸知喬。

陸知喬神黯然,眼睛仍有點紅,不停地眨著,手接著兒,一瞬到莫大的安

祁言跟上來,想什麽,,終究是沒出口。

開了鎖,兩人默契地拍了拍各自上的塵土,祁言幫陸知喬打開副駕駛的門,對方見過來,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拉開後門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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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沉默。

回到酒店,陸知喬悶不吭聲拿服進了浴室,隨後裏麵傳來淅瀝水聲,不明玻璃門上晃著模糊的人影。

祁言凝視浴室半晌,坐到椅子上,手肘支著膝蓋,掌心捂住自己的臉,低低歎氣。

“祁老師……”

“嗯?”

祁言抬起頭,滿目頹然,見“親閨”正盯著自己,勉強扯起笑容,“怎麽了,妞妞?”

陸葳轉頭看了眼浴室,過去坐到邊,低了聲音:“你為什麽兇我媽媽?”

“……”

“我媽媽救了你,你還兇,為什麽啊?”姑娘有點不高興,噘起了

換做其他老師,不敢這麽問,更不敢表脾氣。可祁老師是媽媽的人,跟也親近,麵前不那麽拘束,想什麽自然就出來。

吵架,是見過的,但總有吵起來的原因。祁老師無緣無故就兇媽媽,弄得媽媽不開心,實在是過分。

祁言看著兒不滿的臉,心頭浮起一角僵的笑容也含著苦味,嚨像被堵住,什麽也不出來。

垂下眼皮,搖了搖頭,起從包裏出煙盒,帶上打火機,去了臺。

酒店臺視野極佳,遠眺便將鬆山全貌盡收眼底。此時已暗,山巒起伏間昏暗朦朧,樹木巖石與夜融為一,黑魆魆的,愈發森瘮人。

祁言倚著牆,低頭出一煙,點燃,張猛吸了一下,細長的煙卷子霎時燃掉半截。

裏還有塵土的味道,混著玫瑰香氣的煙霧,徐徐噴出來。煙灰落到手背上,輕甩了甩,任由飄揚。

腦海中反複閃過聲音和畫麵。

被砸倒的遊客,沒人幫扶,活生生被掩埋在沙土中。不怪誰,人在危急關頭,最先想到自己是本能,再正常不過,不喜歡鼓吹犧牲奉獻,所以很能理解。

從北坡下來的遊客,多數是散的,有些獨自出行,有些是家人去坐纜車,約定門口匯合,還有些結伴的。但慌之際,誰也顧不上別人。

那時在坑裏,耳邊隻有陸知喬的尖,眼裏也隻有陸知喬撲過來的影,連絕緒都不曾到。

假如當時陸知喬跑了,應該會難過兩三秒,剩下如果還有時間,就慶幸一下,幸好要死的人是自己。然而,可以不要命,陸知喬也可以不要命。

們之間已經到了能夠同生共死的地步,卻始終無名無分,不能明正大,不能理直氣壯——還不如陸知喬跑掉,被砸死。

死了也好過煎熬著。

這才最讓到心酸又無力的。

一支煙燃盡,黑了,山影的廓完全融化在夜裏,近城鎮亮起星點燈火,匯無數條縱橫錯的帶。

祁言摁滅煙,抓起打火機和煙盒,轉進屋。

浴室裏水聲停了,陸知喬穿著睡出來,兩人目撞個正著,祁言正話,卻低頭避開,把髒服丟到牆邊,看向兒,“妞崽,了嗎?”

嗓音有點沙啞,完咳嗽了兩下。

不等妞妞回答,祁言拿起桌上的菜單本,邊翻邊:“我點餐讓酒店送上來吧,你們想吃什麽?”

陸葳看了看祁言,又看看母親,見後者臉無異,起過去,“我想吃……蝦醬炒飯。”

兩人同時向陸知喬。

一大一相視無話,祁言給陸葳使眼,讓問媽媽吃什麽,誰料姑娘記仇,一撇,扭開臉,意思讓自己問。

喬喬會理

祁言衝眉弄眼,用形:妞妞乖~

陸葳噘得老高。

兒不肯配合,沒辦法,祁言隻好看向陸知喬,試圖鼓起勇氣問。張了張,還沒話,低頭擺弄手機的陸知喬像是和心有靈犀,聲:“隨便。”

祁言鬆一口氣,低頭看菜單。

知道陸知喬口味比較清淡,晚上吃得很,遂選了份海鮮粥,自己則點了麵條。點完餐,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晚餐正好送到,陸知喬讓兒去洗澡,拿了粥,獨自端到臺上吃,鎖門。

一點話的機會也不給。

祁言吹完頭發出來,著玻璃門外孤寂的背影,歎了口氣,心頭湧起麻麻的苦,一下子沒了胃口,草草吃幾口麵條,揣著打火機和煙盒離開房間。

沒多會兒,陸知喬吃完進屋,看到著頭發披了浴巾坐在桌前吃炒飯,不見了另一人,愣住。

“妞崽,祁老師呢?”問。

姑娘極了,狼吞虎咽,含糊:“不知道……我出來就沒看到。”

陸知喬心一,擰起了眉,四下張著。酒店是三人間,帶一個開放式廚房,麵積雖大但一眼能到頭,藏不住人,顯然,祁言不在屋裏。

抓起手機,快步衝到門口,打開門出去,視線一轉,瞥見走廊臺上站著一個人。燈下,黑發,長,吊帶睡

房間離臺比較近,看得很清楚,那是祁言。

帶著煙氣的玫瑰香飄過來,陸知喬吸了吸鼻子,盯著那人背影,心底某個角落塌了。抿住,抓了門扶柄,退回屋裏,關上門。

,迎上兒窺探的目

心頭猛跳。

“媽媽,找到祁老師了嗎?”陸葳眨了眨眼。

“在……走廊。”陸知喬笑了笑,側進浴室拿了吹風機,“當心著涼,媽媽幫你吹下頭發。”

“唔。”

姑娘繼續低頭吃飯。

吹風機呼呼地響,掩蓋了陸知喬嗓子眼裏的心跳聲。

半夜,一彎殘月爬上空。

祁言躺在床上,瞪眼凝著花板,因心裏焦慮,睡不著,四周又過於安靜,一點細微的聲響都能聽得很清楚。

右邊床的妞妞呼吸聲又深又長,平穩而均勻,應是睡得很香,似乎還夢見了好吃的,時不時吧唧一下。而左邊陸知喬從始至終都沒睡著,不斷翻,雖然翻得很輕很心,但在寂靜的夜裏仍顯得突兀。

們都失眠了。

祁言心側過頭,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猶豫著,蠢蠢,心髒跳得飛快。

又翻了個

祁言輕吸一口氣,掀開被子坐起來,隔壁床翻靜霎時止住,屏住呼吸,著黑坐到陸知喬床邊,一鼓作氣掀被|褥鑽進去。

“唔——”

驚呼還未來得及口,便被一隻手捂了回去。

陸知喬下意識掙紮,呼吸急|促。

“喬喬……是我。”祁言躺下來抱住,湊到耳邊低了聲音:“別吵醒妞妞。”

懷裏人瞬間安靜下來。

祁言緩緩鬆開手,摟

被|窩裏繚繞著清冽好聞的香味,陸知喬側躺著,腰被一條有力的胳膊箍|住,彈不得。知道是祁言,安靜了一陣,心裏飽脹的酸倏地溢出來,夾雜著惱的火,愈發委屈,又掙紮起來。

“放開我……”嚨裏抑著聲音,在黑暗中抓起祁言的手,張狠狠地咬下去。

——嘶

疼。

祁言悶哼一聲,咬牙忍住。

痛意越來越強烈,像要被扯下一塊似的,嚨,張大口大口地氣,聲道:“咬吧……咬死我……”

話音剛落,尖銳的疼痛驟然消失。

陸知喬聽著痛苦的氣聲,終究是不忍,恨恨地鬆了,捉著的手往牆壁上摔,“咚”地磕了下,又寶貝似的捂在掌心裏,心替

眼角沁出一滴淚珠,洇在枕頭上。

“要不要揪頭發?”祁言忍著痛,埋頭吻了吻耳朵,著起自己一縷發撲到臉上,“給你,拔了都行。”

陸知喬沒,連呼吸聲都沒了。

“喬喬?”

“喬喬——”

“喬……哎喲……”祁言頭皮一痛,提著氣。

這回是使足了力氣發狠地揪,就聽見“啪”一聲,頭發當真斷了不知一還是幾,隻覺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了。

該。

兇。

隻要能哄好人,掉幾頭發算什麽。

祁言輕輕地著頭皮,手上被咬的地方還一陣陣痛,顧不得許多,湊過去輕吻耳朵,聲道:“下午是我太著急了…我不該兇你…對不起……”

又一滴淚落眼眶。

陸知喬緩慢地呼吸著,鼻子和嚨都有些堵,卻隻能心翼翼地呼吸,以不被人聽出來。就這樣強忍,憋悶在被子裏,忍得實在辛苦,好想痛快地哭一場。

也知道不能過去。

可是看著祁言被困在坑裏,山上那麽大一塊石頭滾下來,除了衝過去,已經無法做多餘的思考,那不過是下意識做的選擇。

事後緩過神來,才覺出恐懼,自己的確太衝了。萬幸石頭陷進了泥土裏,若是真砸到上,不死也落個癱瘓,出了事,兒怎麽辦?又要像上次一樣托付給祁言嗎?

那時候,來不及衡量。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但比起自己,更在意祁言的安危。

到現在,不後悔衝過去。

沒救了。

離不開祁言了。

“但是,喬喬……不能再有下次,知道嗎?任何時候,你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要為了我做傻事,你還有妞妞。”

“你要是因為我出事了,我轉頭就可以去找別的人,值得嗎?傻子。”祁言用氣聲著,瓣在耳邊流連,緩緩挪到臉頰,溫地碾磨。

陸知喬閉起眼,倏地翻抱住祁言,把臉埋在頭發裏。

“喬喬?”

祁言懵了。

懷裏傳來極輕的泣聲,一怔,立刻閉了過胳膊勾住陸知喬的腰,輕拍的背,無聲安

泣聲漸漸止住。

“祁言……”

“嗯?”

“我不是傻子。”

祁言僵住,心髒用力躍了一下,覺這句話裏有更深的含義。反複品味,卻參不,或者是不敢確定。

黑夜靜謐,被|窩裏悶得慌。

良久,輕聲問:“什麽意思?”

陸知喬沒答,的臉,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

作者有話要:  妞崽:真替我媽的智商捉急【跺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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