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青煙園的日出並不朝氣蓬,有些朝氣混雜在了霧氣之中,也許是這裏過於僻了。
亭子裏,一桌清淡飯食,李秀年細嚼慢咽,眼角的餘已然留意到了柳青華與宇文君不太平復的心緒。
「發生了何事?」
柳青華放下碗筷,抿了抿,輕聲言道:「昨夜我們溜出去了,在書院其餘的地方逛了逛。」
「在這青煙園日子長了,覺得有些枯燥,還請師尊怪責。」
李秀年瞥了一眼宇文君,問道:「你的師姐心思純凈,並未過多染指世俗之事,還是你說吧。」
柳青華心中敬畏師尊,有些話到了邊,也不敢說出口。
二八年華的子,多數都是如此。
宇文君放下碗筷說道:「我們閑逛的時候,遇見了三長老,也不知是三長老臨時起意,還是其餘的原因,和我們聊了聊,三長老讓我去他那裏養狗,我一直都有聽說那一條大黑狗,卻未曾見過。」
李秀年終歸把持不住了,凝向宇文君,又氣又笑的問道:「顧雍前輩竟然看上你了?」
宇文君頓了頓,應道:「應該是這樣的,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說過我是師姐的劍侍,他給了師姐一段可以平心境的經文,讓我今早去他那裏。」
改換門庭,在白鹿書院是大忌,一日為師終為父,是多數人不過的大義。
李秀年和一笑道:「我想顧雍前輩的原話不是這般斯文的,也罷,你在我這裏也從未被重視過。」
「這是你的機緣。」
「你去吧。」
宇文君點頭道:「嗯,以後我也會常回青梅林看您和師姐的。」
李秀年言道:「這些話就不必多說了,去吧,顧雍前輩這會兒恐怕有些著急了,那是一個比較孩子氣的前輩,你去了,要和顧雍前輩好好相。」
「不可有太多的書生意氣。」
宇文君也沒有拖沓,起對著李秀年深鞠一躬便離開了。
柳青華看向宇文君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舍的說道:「只是給我當了一天劍侍,就走了,我是不是很沒人氣?」
李秀年溫和應道:「我一直都擔心,縱然到了歸海之會你還是無法平心境,結果你只是和宇文君溜出了一個夜晚,就已經解決了這件事。」
「作為一個劍侍,他已經完了任務,對你我都有一個滿意的代。」
柳青華說道:「他會不會也出現在歸海之會裏。」
李秀年說道:「不好說,顧雍前輩行事風格古怪,也許會,也許不會,要看宇文君的造化。」
柳青華低下頭開始吃飯,心中若有所思。
顧雍居住在白鹿書院的後山裏,一座簡單的四方院落,院落後方是一片竹海漣漪,竹海後面是巍峨的白鹿山。
宇文君如約而至,剛推開院門,便恰逢顧雍。
「你來了,李秀年那裏可都說清楚了?」顧雍平和說道。
宇文君應道:「師尊那裏都說清楚了,師尊讓我好生與您相。」
顧雍撇笑道:「這也是我最不喜歡李秀年的地方,明明不重視你,臨別之際還非要說一聲場面話,很多人都陷人世故里拔不出來。」
「李秀年也是如此,只是可惜了他那清秀的骨。」
宇文君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顧雍從兜里取出一副翡翠手串遞給宇文君,輕聲說道:「戴上這手串,黑獅子便不會抗拒你。」
宇文君將手串戴在了左手腕上,輕微懷疑道:「這才是我一開門就遇見你的原因?」
顧雍嘿嘿一笑道:「還算你聰明,你若是冒然來了,黑獅子也許會咬死你。」
「手串名曰無疆,亦是空間法,不過要佩戴一段時間,沾染上你的氣息才可正常使用。」
宇文君跟著顧雍進了院落里,也看見了這一條大黑狗。
渾髮烏黑髮亮,四肢雄健,威風凜凜,一雙金瞳孔,猶如一對金的銅鈴,額生一對牛角,霸道孤傲之,撲面而來。
顧雍吹了一聲口哨兒,黑獅子便興緻沖沖的來了,繞著宇文君和顧雍轉了三圈,一副憨厚可的模樣。
「黑獅子戰力上佳,黃庭境無敵,你以後牽著它,沒人敢找你的麻煩。」
宇文君道:「那會太招搖的。」
顧雍剛想批評一下宇文君,心想宇文君本就是一個間諜,不喜招搖也在理之中,便只好作罷。
言道:「我打聽過了,你很喜歡青冥志那本書?」
宇文君微微一怔,到底是三長老,連自己喜歡讀什麼書都知道,輕聲應道:「也談不上喜歡,其餘的書過於沉悶,唯獨青冥志里的容較為有意思一些。」
顧雍領著宇文君進了堂里,裏面的佈置肅穆典雅,既沒有滿堂金玉,也沒有花草盆栽。
茶桌上茶香四溢,一壺好茶剛剛沏好。
顧雍跪坐在團上,宇文君站在一旁。
「在我這裏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你可以和我同桌而坐,一同品茶,隨意就好。」
宇文君也沒有客氣,便這般坐在了顧雍的對面。
顧雍給宇文君倒了一杯茶,宇文君扣響茶桌,禮貌還是很到位的。
「那天夜裏,我就知曉你也是經常飲茶的人,我這裏的好茶葉還是多的。」
「以後你可以慢慢喝,不必請求於我。」
宇文君乖巧的哦了一聲,對於顧雍逐漸心生好,卻也未曾放下戒備之心。
顧雍說道:「對於歸海之會,你是如何看待的?」
歸海之會,分為文試與武試,文試考詞賦,武試比真元。
能參與歸海之會的,都是各自門庭之下的翹楚,如柳青華那般。
宇文君謙卑道:「我才疏學淺,歸海之會就不必了,能夠在這樣的僻靜院落里養狗,已經足以。」
外面的黑獅子吼了一聲,並非犬吠,乃虎嘯之音,令宇文君心神一陣激。
顧雍怪笑道:「聽到了吧,這麼沒志氣的話,連黑獅子都聽不下去了。」
宇文君問道:「為何是我?」
為何選中了我!?
顧雍輕笑道:「看你順眼,不然你覺得有多複雜?」
宇文君頓了頓,言道:「好有道理,我竟不知如何反駁。」
顧雍溫和說道:「越是想要拜我門下的,我越是置之不理,越是對我答不理的,我就越喜歡,這樣會不會很賤?」
宇文君言道:「這大概是雅士風骨,只是這話從您裏說出來,不太文雅。」
顧雍樂呵一笑道:「白鹿書院別的不多,唯獨是非比較多,你來了我這裏,很多人都已經知曉了,本質上,你已經於白鹿書院的風口浪尖,很多人都會好奇你是怎樣的一個人。」
「也會有人過來底,不管你願不願意參加歸海之會,都由不了你。」
「文試我倒也不擔心你,畢竟已讀過諸多道藏。」
「武試你會遇到幾個競爭對手。」
「是誰,我也就不多說了,沒有準備的考核,才最有懸念。」
宇文君也明白世上沒有不風的牆,波瀾已經開始了。
抿了一口茶言道:「可我剛來到這裏,不會有人覺得我會是某些人的競爭對手。」
顧雍笑道:「可我會替你心的,其餘人心裏也是這麼想的。」
「置事外是老年人的事,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去做的事。」
宇文君靦腆的笑了笑,默默喝了一口茶。
顧雍問道:「喜歡刀,還是劍?」
「武試的時候總得要有一樣擅長的兵,從現在開始培養你,還來得及。」
「劍講究君子蘊意,刀霸道冷。」
宇文君想起了師姐柳青華,說道:「青華師姐修行劍道,我就選擇刀吧,細長的儀刀就很不錯。」
「既然要選擇,就無需雷同。」
顧雍微微招手,兵庫里,一柄整烏黑如墨的儀刀,便呼嘯而至握在了顧雍之手,扣在茶桌上說道:「這柄刀,名曰斷念。」
「品質上乘,夠你用了。」
「我的書房裏,有諸多功法,你可隨意選擇。」
「以你的悟,我大概也無需指點了。」
宇文君看了一眼斷念,很是靦腆的問道:「這樣會不會太直接了一些。」
顧雍起,打算出去遛狗,說道:「紛紛萬事,直道而行,你以後會懂的,這幾日先好好修行,遛狗的事過幾日再去做,沒人敢來這裏找你麻煩。」
宇文君喔了一聲,手握住了斷念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