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直接被小天子迎進了宮,太后接見,在長樂宮裡親親熱熱的說著話,這纔派人前往楚王府通知楚王劉元起,風雪已經進宮了,太后要賜宴爲其接風,請楚王夫婦一起來赴宴。規模不大,也就是一家人聚一聚,說說家常話。
劉元起接到通知後,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二話不說,帶著楚王妃唐氏宮了。規模果然不大,除了楚王府的幾個人之外,就是大將軍宋夫婦和太僕宋奇夫婦。宋奇原本是執金吾,以他那個才幹,升任三公是不太可能了,爲了安他,就把他由管水火之事的執金吾轉了太僕,專管皇室車馬,這也算是個缺。
一見面,宋就和劉元起嘮上了,先是誇了一番劉修的用兵能力,一出手就把袁隗給滅了,還把袁紹到兗州予以重創,險些連袁紹也生擒活捉,戰果輝煌,果然是用兵奇才。然後慢慢的又談到了錢上。現在仗是打贏了,可是國庫也差不多打空了,數萬將士的賞賜等著用錢,可是各州郡上來的財賦遠遠不夠。冀州未定,還不知道要多錢糧才能填得平,太后和天子爲此憂心沖沖,寢食不安,我們看在心裡也真是著急啊。現在好了,有風雪夫人和劉淵來陪他們,也許也減輕一些。
劉元起聽出來了,這是小天子通過宋的來耍無賴啊,你不給錢,我就不放人了。偏偏理由還特別人,我是把你們當一家人。要一下親。你們是不是也該現一下親?
劉元起早有準備,他著鬍鬚笑了笑:“大將軍,陛下有困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哪有坐視不理的道理。陛下寢食不安,我們也是吃不下。睡不香啊。大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宋連連點頭:“大王說得對,我們的確也是如此。”
“可是呢,這是一大筆錢,如果陛下都承擔不起,我想也沒有哪一個敢站出來說他能扛得起來。你說是不是?”
宋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想給錢?他看看劉元起,劉元起卻暗自笑了一聲,這位大將軍果然不是個玩心機的材料,這麼簡單的話還要想半天。劉元起微微一笑:“大將軍,你拿得出嗎?”
宋這次沒猶豫,連連搖頭:“我哪有那麼多錢,我要是有。早就獻出來幫助陛下了。”
劉元起含笑不語。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曹鸞忍不住了,生怕宋再說出什麼錯話讓劉元起笑話,無奈之下,只得在宋奇耳邊說了幾句,宋奇恍然大悟。連忙上前坐在宋的邊,先向劉元起行了禮,又恭敬的說道:“大王言之有理,天下之事,本當由天下之人共同承擔,哪有一個人能獨力爲之的道理。只是大王通爲商之道,實力也是最強,還請大王拿個主意,我們大家一起出力,幫陛下度過這個難關。我想陛下將來肯定不會忘記大王的功勞的。”
劉元起心知肚明,淡淡的搖了搖頭:“我呢,說實話,已經貴爲楚王,不敢再有任何奢,功勞不功勞的,並不在我的考慮之。我只是實力有限,就算把整個家產全填進去,也不敷使用,所以這纔不敢大言。如今有大將軍一起出力,我想,只要我們齊心協力,這個困難還是能解決的。”
宋奇連連點頭:“請大王指點。”
劉元起著鬍鬚,提了一個建議。他說,我楚王府雖然有點錢,可是也不足以獨立承擔這麼大的事。但是,陛下不僅僅有我楚王這麼一個藩王啊,還有其他好多王,除了藩王之外,還有大將軍這樣的外戚重臣,集我們大家之力,難不還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只是牽涉的人太多,理起來有些複雜,我們要事先提一個章程出來,免得有人擔心陛下有借無還,到時候藏藏掖掖的,不夠爽快,反傷了和氣。
宋父子還在思量劉元起的真實用意,曹鸞卻一下子聽明白了。劉元起不是不掏錢,但是他不肯白掏錢。上次天子駕親征,他前前後後捐了兩個億,對於楚王府來說,這筆錢完全是白給的。可是這次不一樣,僅是賞賜立功的將士,沒有四五億錢就解決不了,再加上對冀州戰事的準備,了不能,要有十個億。這還是前期準備,一旦開戰,那就是個無底,打一年仗,沒有四十億是想都不要想。
這樣巨大的數目,僅憑國庫支持肯定支持不住,以目前大漢的況,財賦能解決大概一小半的數額,也就是不到二十億,這已經是不小的就,在天下沒有統一的況下達到了大漢財務狀況最好時的水平,是孝桓、孝靈二帝時不敢想像的。這些都是新政的功勞,但新政實施時間,特別是在益州、荊州、揚州實行的時間還短,其潛能還遠遠沒有釋放出來。一年出十多億的財賦來進行平定冀州的大戰,已經是捉襟見肘了。前幾年以守代攻,還能勉強應付,今年一主進攻,開支急劇增加。司徒盧植這兩天正爲了能加一些賦,和各州郡的刺史、太守討價還價,爲此頭髮都白了不。
這麼大的數目,楚王府同樣也承擔不起,所以劉元起提的建議是,發所有的藩王和大臣一起集資,人多力量大,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是這麼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藩王和大臣們都願意掏錢。
怎麼才能願意掏錢?那當然是借,而不是要。借,就有還,說不定還得有點利息,願意掏錢的人就多。如果是要,那就麻煩了,再有錢的人也不願意白給啊,大家都是藩王,升爵肯定是不可能的,除非遷一個好的封地,如今大漢好的地方基本上都有封國,你遷好地方,那原來的王肯幹嗎?難道就因爲人家說沒錢,你就把人家遷走?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借。既然是借,那就得有個章程,比如什麼時候還,利息多。
這看起來順理章,可是再往深想一想,事又有更深的意思。
楚王府有沒有這麼多錢?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按照楚王這幾年的手筆,二十億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他如果一個人拿,就算和天子定了章程,那也是他一個人和天子的事,天子如果賴著不還,也只有楚王府一個人倒黴,別的人最多同一下,不會潑出命來和天子抗爭。可是如果不是楚王府一個人的事,而是很多人一起定的這個章程,那天子如果要賴賬,他面對的就不僅僅是楚王府,而是幾乎整個宗室與所有的重臣。
這種況下,天子還敢賴嗎?除非他想與天下所有人爲敵。一個袁家已經搞得他灰頭土臉,如果再把所有的宗室反了,他這個皇帝就算死了,也沒臉去見列位先帝。
劉元起這一招可謂是深謀遠慮,很大,但後患也無窮。一個新政契約已經快把司徒盧植瘋了,再籤這麼一個契約,皇帝也要瘋。
曹鸞下意識的把目投向了太后和小天子。他們雖然看起來正各自說著閒話,其實注意力都在劉元起和宋父子之間,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落在太后和小天子的耳朵裡。小天子停了箸,沉半晌,最後笑道:“楚王這個主意非常好,不過,這麼重要的事,朕也不能一言而決。驃騎將軍常教導朕說,要多聽取其他人的意見,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嘛。至要與三公商量一樣,說不定還得召開朝會。楚王,你能不能提一個詳細的章程出來,好讓朕與諸臣一起研討一番?”
劉元起躬道:“陛下有令,臣焉敢不從。臣回去後,就擬一份詳細的章程獻與陛下,供陛下與諸賢商討。”
“那就辛苦楚王了。”小天子捧起酒尊,笑著對劉淵道:“阿牛啊,五行中說北方爲水,水者爲財。果然你一回來,楚王就爲朕獻了一個招財的妙計。這麼看來,你要在宮裡多住兩天才行,朕眼前的這些問題啊,都會因爲你迎刃而解啊。你就是朕的福將。”
劉淵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知道是誇他,眉開眼笑的應了。劉元起卻一清二楚,這是小天子對他說的,錢的問題不解決,劉淵和風雪不能出宮。他也不著急,淡淡的對風雪說道:“風雪,既然太后喜歡,你就在宮裡多呆兩天,陪陪太后。也讓淵兒和陛下多親近親近,學一點禮儀,把有草原上的野氣除一除,培養一下上位者應有的氣度。淵兒雖不能陛下萬一,可是我楚王府的子孫,也不能是個徒有其表的紈絝。再說了,淵兒深得他外祖父的喜,將來說不定要繼承他外祖父的力量,縱橫草原,自己打下一片江山,這隻知道騎,卻不曉爲君之道,終究是不夠的。陛下親征,戰功赫赫,且能海納百川,招納賢才,將來必一代明君,淵兒可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不可懈怠。”
風雪躬答應,但是對劉元起說的話卻一知半解。小天子卻聽得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劉元起這是警告他,哪怕是楚王府的庶孫,那也可能是一代人主,不可大意,那嫡孫劉業呢,豈不是要做天下之主?
小天子轉念一想,不又有些竊喜。既然劉元起說劉淵這個有胡人統的庶孫都要一番事業,那我這個已經坐上帝位的庶長孫,只要能一代明君,是不是也可以繼續做下去,不用太擔心劉業那個嫡孫?
那怎麼才能做一個明君呢?小天子思緒萬千,一時有些出神,連劉元起後面的話都沒聽清。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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