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今天唐見微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小綿羊在懷里憑空快樂地滾著子,如同懸此刻激的心。

一陣風穿過景坊的街巷，街坊們都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家幺兒向來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走路都用挪的，仿佛隨時都會咽下最后一口氣。

這會兒居然在跑？

奔到家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懸著氣兒平復平復，將小綿羊放下地,待氣兒順了要帶著小綿羊一塊兒進門的時候，鄰居王大娘捧著一盆豆腐過來，住了。

“阿念啊,正好你回來，我做了點豆腐,你給帶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王大娘心善又慷慨，是家十多年的老鄰居了。

特別喜歡下廚做吃的,只不過口味向來有些出人意表。

這豆腐便是將豆腐放置發酵，長出一層集、雪白的茸，看上去就像是被蠶層層疊疊包裹一般，模樣駭人。

據說這豆腐和蔥一塊兒煎了之后，有不可言說的獨特風味,的人會格外,可懸是萬萬吃不來的。

家除了大哥博夷之外,沒人敢吃。

大哥分外吃,口味和這王大娘一模一樣。數年前潛還口無遮攔說大哥口味奇特,說不定不是家人，而是王大娘生的崽，當場被宋橋了個栗子，痛得好幾天沒敢說話。

懸捧著豆腐向王大娘倒了謝，走大門道：

“耶娘，我回來了！”

“阿念。”三姐潛從竹林后探出腦袋，神凝重。

“你回來了？”懸問，“你的相親之行可有收獲？”

前些日子潛和一群友人去臨縣靈修山賞秋，順便去外祖母家探。

去之前潛將懸和季雪一塊兒到臥房之中，翻出一大堆裳飾逐一穿戴，讓們品鑒品鑒，哪一最打眼，最有機會從那群好友中穎而出。

季雪被弄了個眼花繚，不問道：“三娘這是賞秋還是相親？”

懸和三姐最是親，三姐一舉一都了如指掌：

“自然是賞秋相親兩不誤。這回賞秋，那翟五郎必定也去的吧？”

潛嗔了一番后說：“我打扮可不是為了給誰看，只是為了自個兒欣賞。”

“說得對。”懸站起來要走，“所以姐姐自己喜歡自己決定便好，告辭。”

“等會兒！”潛一把將懸扽了回來，氣鼓鼓地換了個發簪之后又說，“為了自個兒欣賞是真，但是翟五郎也是去的。”

懸和季雪一塊兒鄙夷。

“哎呀行啦，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妹妹，快點幫我看看到底哪個簪子好看！對了阿念，你的石榴借我穿穿。”

“……那是我存了好久的錢，忍痛買的！”

“你不都穿過它去博陵了嗎？用過的戰袍不若便宜姐姐我。快——去——拿！”

沒辦法，為了將聒噪的三姐早日趕出府中，換點兒難得的清凈，懸只好將的石榴祭獻。

轉眼潛就回來了，懸見這等臉，心中已然有數：

“看來和翟五郎是沒戲了。”

“嘖，你在那兒胡言語什麼！”

“若是大勝而歸，此刻你應當在屋頂與我說話。”?

“……除了笑話你姐姐之外，你可還有點別的事做？過來過來，我且問問你，那個唐三娘是怎麼回事？”潛指著前廳問道。

聽到“唐三娘”這三個字，懸神頭都亮了一層，說著就要往前廳去：“今日晚膳是什麼？”

“等會。”潛將拉了回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噫——這豆腐近看更嚇人了——你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姓唐的不是在西院住著麼？為何跑到前廳來了？還做了飯菜帶來？我看耶娘的模樣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有點高興？”

“有嗎？耶娘心不是一直都不錯？”

“……我怎麼覺得你心似乎也好？來來來，讓我看看你這小臉蛋，怎麼回事？有了？等會兒你過來，我怎麼覺得你還長高了？”

潛攔著懸非要跟比個頭，懸力氣小，完全掙不開。

“別鬧我，豆腐要打翻了！”

“真的長高了，都快到我額頭了。你最近吃什麼仙丹了？”

潛略有危機，全家除了懸之外，就數最矮。

以前還有妹妹在下面墊著，還能自我安。可如今？！

潛嘆：“我才出門幾日，回來之后竟有種天翻地覆的覺，定是因為那唐見微的緣故。你又是長又是長個的，不會是因為吃了唐見微飯菜給養的吧？耶娘看上去已經完全被攻陷，忘了當初被唐家悔婚辱的事，可是你呢？你怎麼能忘！阿念，咱們家可得有點骨氣，決不能被唐見微幾個菜就拿下了。還未親便能在家中四走毫無阻礙，真的親后，還不得騎在咱們頭頂上作威作福？阿念，你平日里不是聰明的嗎？什麼花椒彈車兜子向月升，沒有你不會的，倒是想想法子管管啊。”

潛這些肺腑之言完全和兩個月前懸的想法如出一轍，可如今卻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三姐本對唐見微的力量一無所知。

那燒，那油條，那鯽魚，那羊……

近日里從唐見微那邊得來的味，瘋狂在懸的腦海里縈繞。

有誰能抗拒得了？

“我管不了！”懸實話實話，開始了新一的掙。

“我明白了。”潛長嘆一聲，“你不是管不了，分明是在縱容。其實和親你心里開心得很，對不對？”

“你在胡言語什麼？”

懸眼尖，發現唐見微將一個罐子和砂鍋放在前廳的圓桌上，與阿耶阿娘說了些什麼之后沒有一塊兒吃，轉出來了，正往們這邊走來。

而潛背對著，完全沒有發現，還在繼續抖落懸的事兒：

“哎，三姐我懂你的。你從小不就喜歡這個唐見微？將的詩品了又品抄了又抄，為了一張畫像奔了三百多里地，馬車不是還翻到泥地里去了？”

唐見微距離們只有十步遠了，無論懸怎麼抗議潛依舊在幫細數暗之事！

“三姐羨慕你，居然能和自小就仰慕的人親。”

“行了！住！”懸起急。

絕對不能讓唐見微知道這件事！

潛平時沒被妹妹嘲笑，逮著了機會自然拼命討回來：

“柴叔說了，將你從泥地里撈出來的時候，你就像剛從泥潭里□□的藕一樣，渾沾滿了泥，黑不溜秋。可是唐見微的畫像在懷里捂得可是嚴嚴實實，居然一點都沒被污染。我說你真是……”

唐見微已經在潛后，懸什麼也不顧上，急中生智，將手里的豆腐直接摁進了潛的里。

被糊了一的潛：“？？！”

唐見微：“你們在做什麼呢……”

潛這才發現，想要說話卻咳嗽不止，眼淚都出來了。

嗆到嚨里了！

“我三姐就喜歡吃些重口味，吃起來還特猛，攔都攔不住。”

懸幫潛順著背，笑道，“三姐，你說你急什麼，我又不會跟你搶。你看看你，難不難？”

潛雖然咳嗽說不出話，但眼神還是很兇猛——

看我一會兒怎麼治你！

懸收到眼神威脅，趕端著剩下的半盆豆腐跑了。

唐見微繼續幫潛順氣兒：“原來是豆腐，長得雖然難看了些，可是吃的是真吃，還很營養。不過，三姐，這豆腐生著吃不覺得糊卡嚨嗎？鍋煎一下應該會更好吃。”

唐見微在真誠地給建議，潛有苦說不出，心里暗暗給懸記下一筆。

懸興沖沖跑到前廳，博夷看見豆腐立即來了神：

“是王大娘送來的？”

“是，快快快，大哥你拿走。”懸看到唐見微送來的湯和菜，恨不得當空將豆腐丟給博夷。

博夷得了豆腐，開開心心到庖廚，讓家廚何嬸子幫忙煎一煎。

懸一眼就認出了桌面上擺著的，哪些是何嬸子做的飯菜，哪些是唐見微做的。

一個土黃的大罐子里裝滿了熱乎乎的湯，湯里浮著打結的豆皮、切片的咸、黃的筍，還有姜和蔥段等調料。

就是這罐湯！方才在竹林那邊聞到的咸香味就是它！

長廷已經裝了一碗湯，舀一勺口，胡子差點飄起來：

“好喝！還有些酒勁兒！”

宋橋喝過之后也驚嘆不已：“我還以為會很咸，口上定會打些折扣，沒想到沒有齁人的咸味，只有濃香。咸很可口，配飯正正好。”

懸快要被耶娘的講解饞死了，迅速拿了勺就要給自己打一碗，被宋橋攔了下來。

“你不能吃這個，阿慎專門為你準備了湯，你的可是獨一份。”

懸又是疑又是驚喜。

唐見微居然特意為我準備了獨一份的湯？

罐子里的湯都已經好喝得全家快要原地飛升了，唐見微單獨準備的該是怎樣的味？

季雪將一個砂鍋端到懸面前。

砂鍋還蓋著蓋子，瞧不見里面的容也聞不到味道，只能覺到熱氣騰騰的，似乎是剛剛做好。

宋橋說：“阿慎說了，這一鍋全都是你的，你可要全數吃完。”

“是麼，那為何走了？我該當面謝的。”懸握著湯匙，角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說了，現在還未真正過門，不方便與我們同桌進餐，阿慎是個懂禮儀的孩子，回頭你吃完了記得去西院謝謝人家。”

“可是還沒有親，就這樣老見面的話是不是不太好？”長廷覺得全家就只有他還記得這事兒了。

博夷端著何嬸子煎好的豆腐回來了：“阿耶，好像現在博陵府和春那一帶，本都不興婚前雙方不可見面這回事了。人家不僅見面，還得多見幾次，在親之前若是能了解對方的脾氣子，往后親了也能更加和睦，這是好事。”

長廷驚詫：“這世道竟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桌上其他人都在聊著婚前約見的事，而懸的眼睛里只有砂鍋。

按捺著激之，懸閉著眼，將砂鍋的鍋蓋掀開，想要在第一時刻全心地品味惦念許久的味。

熱氣帶著一陣又苦又的香味飄來，真教人心愉……

等等？

懸睜開眼睛。

又苦又是怎麼回事？

懸立即向砂鍋里去，只見砂鍋之黑魆魆一片，跟方才土罐子里清新人的模樣完全不同。以讓人不安的氣味判斷，約有些可怕的事藏在那黑暗深。

“這是……什麼啊？”懸問宋橋。

宋橋果然知道：“阿慎特意為你準備的，蓯蓉桃仁湯。”

“我怎麼看著不像是湯，倒像是藥？”

“也可以這麼說。”

阿娘居然承認了！

為什麼我要喝藥啊！

期待了這麼久，結果居然只有一大砂鍋的藥等著！

又在捉弄我！

再回想先前的，懸覺得臉上被寫了“傻子”兩個大字！

季雪剛剛和府里其他婢將游廊的紗燈點好，就見懸氣鼓鼓地快步而來。

“四娘？”

懸居然沒理會季雪，向西院去了。

“四娘這是怎麼了？莫非又要和唐氏干仗？”

“那唐氏又招惹四娘了？”

秋心道：“不會吧，唐姐姐人特別好，四娘子也溫和，肯定有什麼誤會。”

有人問秋心：“聽說唐氏做菜特別好吃，是不是真的？”

沒等秋心回答，另一位小家奴便道：“真的真的，那日我去給西院送朝食的時候，正好撞見在做什麼牛方糕，我瞧得有些出神，被發現了，也沒責怪我，還送一塊給我吃。”

秋心口水差點嘩啦啦流一地：“牛、牛方糕？聽名字就要我命了！那是什麼滋味？快快跟我說說！”

“小小的一塊糯糯的涼涼的，吃到里啊滿是香！好吃得差點連方糕帶舌頭一塊兒吞下肚！”

秋心快饞得暈過去了：“唐姐姐到底是什麼九天玄下凡塵！居然會做這麼多味！”

秋心立即決定明天也要去西院幫忙！

下定了將推車刷禿西院刷白的決心，一定要吃到牛方糕！

聽到秋心們在說唐見微做的食如何如何好吃，其他沒嘗過的婢們也都萬分好奇，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季雪在一旁安靜聽著沒話，發現大家不僅對唐見微的廚藝贊不絕口，更是對這個人頗有好。

說出生富貴長得漂亮卻沒有一點架子，平日里和和氣氣的，早就將們的名字全都記下了不說，需要幫忙的時候是真的幫，從沒見擺出一副未來夫人的模樣。

說著說著，婢們各個面紅耳熱春心漾……

季雪瞧出來了，大家都喜歡唐見微的。

……

“唐見微！”

懸來到唐見微的房門口，喊的名字。

很快門開了，唐見微似乎早就料到會來，穿著一桃的襦倚在門邊微微偏過頭，油燈映著有些狡黠的笑臉：

“怎麼了夫人，這麼急吼吼地來找我，有何賜教？”

“你……”懸就要質問，發現唐觀秋坐在案幾邊上，正好奇地往外瞧著。

“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懸不想在病患面前怒，讓唐見微出門來算賬。

“外面冷嗖嗖的，還是夫人上屋里來說話吧。”

說著唐見微便讓開一條路，真心實意邀請懸進來。

這麼一說懸發現了，已經快要冬，唐見微竟還只穿一件單薄的襦。

屋算不得暖和，可比起屋外來還是好一些，至沒有風。

可到底還未親，實在不方便進去，便在門口將自己的不解說了：

“今日晚膳你為何燉藥給我？”

“原來是要與我說這件事。夫人確定要說個明白？”

“自然！”懸說，“前幾日你送來的湯很好喝……我很謝你。我不會白喝你的湯的！以后你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任你開口！”

唐見微點了點頭：“原來夫人是來表白的。”

“……你聽我說完。為何今日的湯變了藥？我實在想不明白！”

“夫人盼了一整日，結果沒喝到中意的湯，鬧脾氣了？”

“……你究竟有沒有一句正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