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這位表嫂是土生土長的博陵人之后,阿如的眼睛就沒能從上移開過。
原來博陵人真的如傳聞一般好看……
化妝的技巧嫻,妝不是那麼濃,看上去極其自然,就跟沒化妝似的。阿如以前也和幾位小伙伴想要嘗試這種妝,卻弄巧拙,知道有多難。
而且表嫂居然會做燒尾宴的菜,是不是出席過燒尾宴?那可真不得了。
不會還見過天子吧?!
“阿娘,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阿如拉著阿娘急吼吼地問道。
“早跟你說什麼?”
“說我表嫂是博陵人呀!你明明知道我最向往的就是博陵!”
“我怎麼沒跟你說?來夙縣之前我早也跟你提過這件事兒,說你表嫂是由天子指婚來的。你那時‘嗯’了幾聲便沒有再搭理我,自己沒有往心里去罷了,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
這麼一說的確有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娘跟說話,向來十句只聽半句。
阿如本來就對博陵無比向往,整個大蒼能眼的只有博陵人。
在眼里,博陵遍地都是高世奇才曠世佳人,從博陵出來的人必定見識廣博,風華絕代。
如今這位出生自博陵世家的表嫂就在眼前,完全符合一向的想象!
而后陸續上桌的菜也讓阿如大開眼界。
唐見微親自端上一份小山般的米糕,是今日的主食之一。
米糕比阿如的臉要大上兩圈,用白、黃、黑、灰、紅五種的谷做,唐見微道:
“這米糕名為五谷稔,寓意今年風雨以時,五谷滿倉。”
這米糕不僅寓意極好,瞧著鮮艷煞是好看,吃起來也香得人忘乎所以。
米糕的口甜糯而實,沒有放一些花里胡哨的佐料和配食,非常地道地還原了五谷的香氣。
阿如喝了鹽水之后里的確不難了,可是一杯水下去讓本來就已經飽的肚子更是發脹。
但米糕實在太好吃,吃了一塊還要再吃,被阿娘拉住了:
“你吃得太多了,可不敢再接著吃,不怕撐破肚皮?”
“可是我還想吃嘛!”阿如撒起。
阿娘慈祥地看著,完全不提之前是哪個小混球在撒潑打諢各種給人添堵。
“行行行,你想吃一定給你吃,可別一口氣吃那麼多呀,不然今天晚上該肚子疼了。每樣就吃一口好不好?”
“吃一口哪能解饞?”
“又不是只有今天,明天也能吃啊。”
阿如嘟著,不同意也只能同意,畢竟的肚子已經開始作痛。
但是隨后又上來金鈴炙、生進鴨花湯餅、火焰盞口、水晶龍糕……全都是燒尾宴之上才能吃到的名菜。
甚至有些阿如本不認識,特意讓阿娘去問了表嫂才知道菜品的名字和做法。
阿如假裝在專心致志的吃東西,實則在暗暗地往表嫂那個方向瞄。
坐在懸邊的唐見微含笑與阿娘說了片刻,阿娘回來問:
“表嫂問你要不要坐到邊去,跟你解說起來也方便。”
“真的啊?那我去了!”還沒說完話阿如整個人已經從胡椅上跳了下來,立即往唐見微那兒奔。
阿如娘苦笑一聲:“去吧去吧,別添。記得啊吃一些,不然可是真的要拉肚子。”
說話的時候阿如已經往前竄了好幾步,回頭對娘說:
“放心啦,就算拉肚子也是我自己愿意!”
阿如跟像猴一樣到了唐見微和懸中間,就站在這兒將倆隔開,甜甜地唐見微表嫂,眼里完全沒有“表姐”這號人。
懸都快要被到椅子下去了,但家里的長輩都看著呢,也不好跟這個小屁孩子爭搶什麼,只是臉上明顯寫著委屈。
唐見微怎麼可能讓懸被欺負,二話不說直接將阿如抱了起來,抱到另一側的胡椅上坐穩。
順勢著的肩頭,以防再,指著眼前的金鈴炙問:
“你知道這金鈴炙里藏著何等乾坤?”
“我記得金鈴炙里當是加了油。”
唐見微將這鈴鐺形狀的烤餅取了一枚過來,掰開,熱氣騰騰,面里不僅有油,還有紅豆和酪!
這麼一掰層次分明,甜甜的味道沖擊著嗅覺,讓阿如眼前一亮,心里暗暗“哇”了一聲。
盡管肚子已經很飽,但還有一種極度進食的**在瘋狂催促著。
阿娘,不是我貪吃,是表嫂的手藝實在太好,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
滿心惦記著博陵表嫂親手做的食,全然忘記早上在房里不停鄙夷府食的人是誰。
當一整只清燉小牛“水煉犢”上桌時,阿如已經撐到幾乎魂歸西天。
不行不行,實在是太撐了……
但是看到伯伯姨姨他們吃得見不見眼的,夸贊之詞不要銀子似的往外蹦,阿如就有一種恐慌,如果不吃幾口的話實在是太虧了。
阿如捂著肚子臉已經很不好看,連連打了好幾個嗝,依舊沒有停下去夾牛的作。
唐見微也有點看不過去,還以為這孩子多難收買,沒想到完完全全一吃貨……
雖然是讓人討厭了一點,倒也是個不會掩飾的真。
唐見微將的手握了回來,讓先別吃了,順便跟講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故事。
說以前見過一個人,暴飲暴食,最后肚皮真的吃炸了,流了滿地的腸子,當場一命嗚呼。
阿如被嚇青了臉,不敢再,可是又很惋惜。
“食當前我居然不能痛食,真是人生憾事。”
阿如學著大人的口吻,十分青地嘆。
唐見微道:“今天吃不了明天還可以再吃,但是如果你撐死了,可就什麼也吃不著了。”
聽到這話,阿如居然撲到唐見微的懷里問:“明天還是表嫂掌勺嗎?”
距離兩個位置的潛在懸的耳邊說:“我真想打的頭。”
懸心里多也有些不爽,恨不得自己也是個黃丫頭,能上去跟阿如一較高下。
唐見微暗暗看了懸一眼,看出了的心思,將阿如從自己懷里扶了起來,一邊念叨著“這孩子怎麼渾沒骨頭,自己坐好”,一邊穩穩地將安回了椅子上:
“明日我掌不掌勺這事兒你得問你表姐,我都聽的。”
此話一出,阿如頓時對懸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病殃殃的表姐說話這麼管用,還以為表嫂是心不甘不愿被迫嫁給的,沒想到居然以為主。
懸的形象瞬間在阿如的心里拔高了好幾分,阿如恭恭敬敬地問懸:
“請問表姐,明天可以讓表嫂再做飯嗎?”
懸只好道:“且看明日安排。”
阿如被唐見微收得服服帖帖,懸嘆唐見微手腕驚人,無論對付什麼樣的人都很有一套。
好像這世上就沒有辦不的事。無論是經商還是招人喜歡,都做得非常出。
想到這里,懸心里的危機更甚。
現在的我一無所有,本配不上唐見微……以后我能給想要的生活嗎?
懸口中吃著味,心里卻在發苦。
唐見微看阿如已經對家的菜贊不絕口,宋橋和長廷也與親朋們聊得眉飛舞,贊之聲不絕于耳,知道自己今天做得還算是過得去,應該是給家長臉了。
阿念也應該開心的吧?
唐見微帶著收獲勝利果實的妙心看向懸的時候,卻見愁眉不展,居然一點都不開心。
唐見微:“??”
這孩子的小腦瓜不知道又延展到了三界五行的哪個角落去了。
唐見微想要問一問,剛有想要轉子的打算,只覺腰間一陣劇痛,刺得頭皮發麻,霎時停下了作,忍不住握了拳頭。
好像比之前更痛了……
中午吃完飯,大伙兒喝了不酒,這會兒酒足飯飽都困了,陸陸續續回房睡覺去。
阿如跟在唐見微后問這問那,看樣子似乎想要跟去東院的臥房。
別說懸了,就是唐見微本人也不可能同意,就跟阿如約定,讓乖乖回去睡午覺。
“表嫂和你表姐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再繼續胡鬧下去,明天表嫂做好吃的可沒你的份了。”
唐見微這話格外管用,阿如立刻點頭,跟阿娘回屋去了。
終于擺了這個小麻煩,唐見微跟懸一塊回東院的時候,發現懸手里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本書。
這個時辰大家剛剛吃完飯,正是腦子混沌想要睡覺的時候,神居然在看書?
“真是難得看你這般勤。如果書院的孔先生和孟先生知道,一定涕零。”
“我讀書可不是為了他們。”懸邊走邊將手中的紙質《尚書》翻頁,似乎讀得很認真。
唐見微這會兒正是腰痛的時候,努力忍耐著,堅持不在懸面前出馬腳,對的話接得有些敷衍,隨意丟了一句反問道:
“那你讀書是為了誰?”
大多數人讀書自然是為了考取功名耀門楣,可是懸發讀書是存了些個人的私在里面,這私與唐見微有關。
唐見微曾經說過是將相之,似乎篤定一定適合走仕途之路。如今狀況漸漸變好,曾經覺得活到二十歲便是圓滿,可現在有了更多想要做的事,更長遠的目標,想要活得更久。
不想讓唐見微失。
其二,唐見微對于耶娘之死耿耿于懷,這是不可能忘記的仇恨,必定要查明真相。但此事的源頭在中樞之中,為平頭百姓是不可能了解中樞事,黨派幕更是與們無緣。
想要調查唐見微耶娘之死的真相,唯有深居廟堂,方有拆解的可能。
想仕,想要為唐見微一家找到真相,討回公道。
但是這些太溫馨的話不好意思當著唐見微面前跟說,說了好像多在乎似的……
再說,唐見微對的確照顧,可人家早就說過了,對好不過是因為當年悔婚一事心懷疚,不是出于別的原因。
“我、我是為了誰?我讀書當然是為了我自己啊。”
懸繼續快速地翻書頁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和唐見微撇清關系,
“不然呢,還能是為了誰,那你說你天給我們家做飯是為了誰啊?”
懸深后面這句反問舉重若輕,語氣非常完,把難題丟了回去,看看這個狡猾的唐見微該怎麼回答。
沒想到走了幾步,《尚書》都要翻完了,也沒聽到唐見微回答。
懸納悶地回頭,看見唐見微靠在距離十步遠的朱漆圓柱上,弓著背扶著腰,神蒼白,大正月里脖子上亮晶晶的,居然都是汗水。
“你怎麼了?”
唐見微沒出平日里最擅長的笑,擰著眉頭似乎非常痛苦,對懸弱聲道:
“阿念,你來扶扶我。”
懸從來沒有見過這副模樣,快步走到面前,想要將扶起來,卻不知扶哪里才好,生怕到的傷。
還是唐見微主挨了上來,下搭在的肩頭,雙手撐著腰間,咬牙支起了子。
“我靠著你了啊,你站穩……”
懸連說了十個“好”。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作卻要了唐見微半條命,懸能覺到腰出了問題,這會兒正疼得厲害。
懸不敢去的傷,又怕摔著,只能攬住了的雙臂,《尚書》都不知道丟到了何,集中注意力維持兩人平衡。
“是早上護我時的傷,對不對?早上你真的傷了……為什麼沒有跟我說?”
唐見微臉頰著懸的脖子,嘆了一聲道:
“如果跟你說的話,就得聽你嘮叨個沒完了。”
“我哪有嘮叨……這麼說起來你早上了傷,中午卻一直在庖廚里忙活,為什麼啊唐見微?”
“我說什麼來著,還說沒嘮叨,這不就嘮叨起來了?放心,我空找隔壁坊的大夫看了看也拿了藥,沒什麼大事,骨頭完好,就是經絡需要疏通,好好休息罷了。”
懸還要開口,唐見微趕說:
“我腰真的好痛哦,你別再絮叨我了,帶我回房吧。要是一會兒讓你阿娘看見了,那才是讓人頭大。你也不想按著咱倆教訓半天吧?”
唐見微說完這句話之后,發現自己的口音有了微妙的變化,一半還是博陵口音,一半沾了夙縣的綿。
懸沒轍,只能將帶回房去。
把唐見微送到房中,唐見微讓去找紫檀,讓紫檀過來幫自己上藥。
懸去了隔壁,發現紫檀不在。問了一圈,婢說紫檀和唐觀秋出門買東西去了,剛走。
這下慘了。
懸回來跟唐見微說了,唐見微坐在床上撐著腰,撇了撇道:
“那只好麻煩你了。”
“我……”
“也好,你手勁兒小。”
懸下意識地反駁:“我手勁兒哪小了?”
唐見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微微一愣:
“你杠這事兒作甚?紫檀手勁兒太大,幫我上藥隨意一按都能要我半條命。你勁兒正好,這是好事。”
即便如此解釋,懸心里還是有些疙瘩。
我以前氣力不大那是因為我不好,這段時間我個高了也好了,手勁自然會變大,以后還會更大!
也能要你半條命!
懸在心里瘋狂囂,卻聽唐見微道:
“你幫我把服了。”
懸:“啊?!這……這不太好吧。”
“不知道哪筋連著肩膀,我手抬不起來了……”
“可是……”
唐見微每說一句話甚至每呼吸一次,腰間的疼痛都會刺得生死,結果這小王八蛋在想什麼呢?可是什麼可是!
“快點給我!”唐見微生氣了,“痛死了,我想躺下!”
懸:“……”
讓人幫你服還這麼蠻橫,哪來的土匪頭子?!
懸讓背過去,坐到的后仰著頭看屋頂,手里胡作著,拉著的子往上拽。
“下來沒有?”
“卡著我下了。”
“這下呢?”
“……蒙著我臉了。”
好不容易把層層疊疊的冬去,只剩下一件中。
“中我自個兒來吧。”
“啊?中也要?”
“不然呢……你是給我上藥還是給中上藥?”
行吧……
幸好沒讓幫忙……懸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
腰果然是最重要的部位。只要腰傷了,做任何作都會被牽扯,疼痛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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