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野紛擾，士林沸騰，顧炎武準備繼續發表文章的時候。

一份給朝報的投文驚了朝報上下，連忙抄錄多份，送閣，司禮監。

這份文章出自京城一個有名的書院，鹿琴書院，這個書院之所以出名，是因爲創建者是嘉靖年間的首輔，數十年來培養了近百進士，在大明首屈一指。

這篇文章是當代院長，秦怡瀧親筆所寫，標題是：淡泊。

副標題是：修養德，志存高遠。

文章樸實無華，沒有引經據典，更沒有華麗辭藻，平淡中敘述著他的治學之道。

淡泊：從容自如，不強不求，順心順意，大道如常。

秦怡瀧的文章極其有道理，沒有什麼破綻，閣審議一番，沒有阻攔，一經發表，頓時引起了一片好。

相對的，顧炎武就被冠上了‘好高騖遠，狂悖無知’的罪名。

顧炎武準備好的文章被扔掉，當晚就又寫了一篇，送到了朝報。

顧炎武這篇文章更加犀利，沒有再引經據典，而是擺事實，將那些空談誤國的事例擺出來，嚴加痛斥，火氣沖天。

秦怡瀧接著又寫了一篇，通篇是治學之道，平淡如水，從容自若，完全不像是反擊，更像是一個士高人在與人閒聊，一字一句都有深意，莫測高深。

這一來一往，看報的人過足了癮，對兩人也各有評價。

顧炎武給人一種氣急敗壞，無理掰的覺。而秦怡瀧就是那種不仕高人，讓人仰。

一個是朝廷高，一個是在野名仕，你來我往間，高下立判。

朝廷自然坐不住，首先就是呂大，他阻止了顧炎武，親自發表署名文章。

做爲顧炎武的直屬上司，禮部尚書，他的文章抨擊了秦怡瀧所謂的‘淡泊’，實則就是眼高手低，只能空讀書，而無實用，於國於民有害無益。

這次秦怡瀧沒有說話，是一位從未仕的大家，他用了‘潛龍在淵’一詞回擊呂大，文章華麗，句句有深意。

呂大自持份，不會陷論戰，再次上場的，是翰林院的一位編修，攻擊這‘潛龍在淵’可笑至極，是‘龍’何潛？

士林間似乎煥發了某種熱，一些人迅速出現，不再是一個一個，朝報在五天後，朝野雙方各自出現了十篇文章，態度鮮明，攻擊力十足，huǒ yào味沖天。

一連半個月，不止是京城，整個大明的讀書人都彷彿加了論戰，各種報紙都是雙方的你爭我奪，寸步不讓。

顧炎武自己也始料未及，他的一篇文章引出了這麼大的靜，漸漸的變了士林間的對峙，雙方日漸清晰。

——支持‘新政’的一方與反對‘新政’的一方。

乾清宮。

孫傳庭，傅昌宗，周應秋三人難得的齊聚，與朱栩坐在廊下吃著火鍋。

朱栩的四個兒子，現在搬著小凳子，老老實實的坐在朱栩兩側，小板直，認真的聽著。

朱栩這四個兒子，屬太子最小，剛三歲，其他都已經快十歲，是個半大小夥子。

周應秋端著碗，吃著裡面的豆腐，道：“皇上，這場戰有些失控了，漸漸演變對‘新政’的討論，並且反對聲相當高漲，朝廷於不利的地位……”

這個不利的地位，大概就是因爲顧炎武對心學的虛的不滿，言辭沒有避諱，即有火氣也有破綻，被人抓著不放，由此擴大，難以扳回。

傅昌宗喝口湯，道：“討論是好事，臣不擔心，只是節奏要控制一下，yú lùn應該掌握在朝廷手裡，不能被外人掌控。”

孫傳庭給幾個皇子夾了菜，這才道：“雖然支持‘新政’的士林在不斷髮聲，但主力依舊是翰林院，皇家政院，督政院，禮部等，這種形像是朝廷與民間在爭辯，不好聽也不好看，如果演變民間對朝廷的不滿，論戰變了反對，那就不是我們預期的結果了……”

顧炎武的那篇文章是孫傳庭授意，但發展論戰是誰都始料不及的，他們早就對此有預案，只是事發展超過了他們的預料，有些日漸於掌控的覺。

朱栩聽著，轉頭看了眼幾個孩子，目落在大兒子臉上，道：“燁兒，你怎麼看？”

小傢伙端著小碗，正在悶頭吃，聽著朱栩的問話，擡起頭先是看著朱栩，然後又看了孫傳庭等人，又過了片刻，道：“閣要有態度。”

幾個閣臣都在看著小傢伙，聽著小傢伙的話，若有所思，繼而點頭，面帶微笑。

朱栩心裡也是贊同，倒是暗歎，這小傢伙慢吞吞的子是隨的誰啊。

他目一轉，落在二兒子朱慈煊上，道：“煊兒，你說說。”

這個小傢伙喜好舞刀弄棒，對讀書深惡痛絕，雖然被朱栩著讀了一點，但對這樣的事厭煩的很，哪裡會有什麼見解。

不過，這個小傢伙表現特別強烈，眼見在朱栩以及孫傳庭等人面前，哪裡肯示弱，腦子飛轉，小臉憋的通紅，好一陣子才道：“殺一批，抓一片，獎勵一批！”

朱栩角暗暗了，這小混蛋胡說八道些什麼。

孫傳庭等人也是一愣，旋即有些尷尬的各自微微低頭。

在對待讀書人的問題上，能做不能說，尤其是在他們這些rén dà人面前更不能破。

當然，有很多事，這種方法還是百試不爽。

朱栩沒理會他，轉向第三子，朱慈熠，沒有問，眼神示意。

這個小傢伙，彷彿是在兩個兄長的中間，不喜歡讀書，也不好武，整日裡也不知道在幹什麼，他母妃布木布泰不怎麼管，任由他胡鬧。

朱慈熠沒有他二哥那麼混賬，有了一點時間緩衝，倒是多想了一點，道：“年終大議就要開始了，可以在大議上討論，定調。”

孫傳庭等人眼神微亮，認真的打量這位三殿下。

這位殿下一直以來都很明，沒有大殿下與太子那麼引人注目，沒想到倒是很有些想法。

朱栩對小傢伙的說法很滿意，看了眼才三歲的太子，朱栩了他的頭，轉向孫傳庭等人，道：“嗯，你們就聽聽，怎麼做你們看著吧，朕不干預。燁兒不小了，朕打算讓他去閣聽政，鍛鍊一下。五皇兄家的慈烺去督政院聽政，學習一下，你們怎麼看？”

朱栩的話一出，在座都頓住了。

不管是朱慈燁去閣，還是朱慈烺去督政院，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這位大皇子應該在幾年後封王建府，圈一生。

他們絕不會允許發生第二次國本之爭！

信王一脈更是如此，在閣的計劃裡，待合適的機會就會要求朱由檢致仕，然後會永遠的消失在大衆視野裡，舒舒服服，富貴榮華的過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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