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十年,六月。
大明今年的六月格外的炎熱,早早的熱浪就席捲大明。
山東,嚴州府。
巡馮江峰在知府周之愷的陪同下,正在視察嚴州府的分地況。
頭頂大太,一羣人都是滿臉大汗,衫溼,馬困人乏。
周之愷站在一田頭,看著毫無收之態,稀稀疏疏的麥田,皺著眉道“大人,去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大雪過膝,不知道凍死了多穀,哪怕是番薯,玉米等也是如此,怕又是減產的一年。”
馮江峰作爲山東巡,自然知道況,揹著手道“嗯,我去年京的時候與閣奏報過,今年可能進一步減稅。”
周之愷聽著也只能如此,卻道:“大人,也不能一直依靠朝廷減稅,朝廷的‘四萬萬白銀計劃’總有見底的時候,還得我們自想辦法。”
周之愷是皇家政院前三屆的生員,在當前的環境下,走到知府一級也算是能力突出之人,屬於破格提拔。
馮江峰點點頭,道“以前我們總覺得閣走的太急,想要慢一點,現在看來,還是慢了。”
大明對於‘景正新政’輿論的轉變,既有朝廷堅持不懈的宣傳,也有現實原因。災不斷加重,促使很多人反思,改變了立場。
周之愷默然一陣,道“雖然去年天氣嚴寒,好在工部的水利工程修的還是盡心盡力,沒有形洪澇,山東的形,比其他省份還好一些。”
馮江峰看了眼後的員,看著他們的疲態,微笑著道“倒也不用那麼擔心,欽天監這些年一直在觀察,研究災,他們幾年前就有說,這幾年會是最酷烈的幾年,今年的況已經在向減弱轉變,或許明年就會明顯一些,再過幾年,災就能過去。”
果然,聽著馮江峰的話,一羣人神有些好轉,臉上多了些笑容。
周之愷見如此,便道“大人,嚴州府的分地況還是比較順利的,戶籍登記況較好,預計兩年就能完分地,落實朝廷的政策,預計一到兩年的緩衝,就能恢復正常。”
馮江峰擡頭看了眼大太,道“嗯,這與朝廷的預計差不多,但還是要加速度。尤其是發現的問題,不要掩蓋,要著力解決,並且通傳出來,好讓其他地方避免。”
分地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涉及到如此大的利益,別說吏,士紳大戶,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想多分一點地,多拿一點補。
是以羣魔舞,妖魔鬼怪的手段齊出,馮江峰作爲山東巡,已經算是領教了。
周之愷作爲的執行,監護人,自然更深有會,沉點頭道“下明白。”
馮江峰看著枯槁的田地,道“再走幾看看。”
周之愷點頭,跟著馮江峰冒著酷暑向前走去。
山西,太谷縣。
新上任不足一年的知縣顧仟裡看著手裡的戶籍登記,臉鐵青的盯著眼前的一羣人。
他們有縣丞,主簿,典吏,刑獄隊隊長等,都是一縣高,他們此刻垂著頭,面變幻。
顧仟裡著怒火,慢慢合上這本戶籍簿,繃著臉道:“這本戶籍簿裡,憑空多出了三千人,也就是說,起碼要有六萬畝地,你們認爲,真的能瞞得過我?還是瞞得過朝廷的巡查?”
一羣人低著頭不說話,這裡面的事無法言說,涉及的不是一個兩個人。
顧仟裡到底是外來戶,還無法理清當地的複雜權利網,但他能夠利用那些新衙門,另起爐竈,衝破這些阻礙。
這一次,也是利用執法局發現了其中的貓膩,眼前這羣人,在抱團給他下套!
顧仟裡神忽然出奇的平靜,道:“你們幾個暫時先住衙門裡,等我調查清楚再做置。”
一個縣丞臉大變,道“大人,你要我們?”
其他人神一樣大驚失,如果他們被,還不知道要出多事,他們可能再也出不來了!
顧仟裡沒有說話,一隊執法局的rén dà步進來,領頭的隊長擡手向顧仟裡,道“大人,刑獄隊已經被彈劾住,其他相關衙役也被限令在縣衙不得。縣警備隊已經在整隊,預計一刻鐘後趕到。”
一干人聽的臉急急變幻,頭上冒出冷汗來。
這位顧知縣不聲不響已經調了這麼大的力量,控制了他們的所有勢力,已經容不得他們反抗。
顧仟裡站起來,淡淡道“將他們請到後衙,縣衙從這一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府,一隻蒼蠅都不準飛出去!”
執法隊的領隊沉聲應道:“是!手,誰敢防抗,就地格殺!”
執法局在王周的統領下,殺氣凜凜,不知道殺了多人。這羣縣丞之類的小也是聞風喪膽,哪敢防抗,忐忑不安,臉蒼白的被到後院。
顧仟裡早就有了計劃,迅速出府,一面向知府衙門借人,一面安排他的人手以及各新衙門迅速作,對‘分地計劃’中的舞弊進行調查。
類似這種況,在整個北方三省陸陸續續的出現,幾乎沒有一個縣是乾淨的,妖魔鬼怪齊出。
其中原因就是這些知縣都是外來戶,來的時間太短,還不能理清關係網,控制局勢。
但朝廷給予了極大的支持,尤其是執法局,警備部隊的支持,將地方吏,士紳的死死的。
當然了,一些嚴重的,甚至發生小規模的‘民變’,地方駐軍都得行,進行彈,震懾宵小。
北方三省的分地行轟轟烈烈,引起了不知道多子,各種非議聲甚囂塵上。
這些非議聲在民間,也在朝廷。
戶部作爲這次分地行的主要執行機構,面對的力尤其的大。特別是出現的種種問題,都被歸咎於戶部,歸咎於尚書李邦華。
李邦華不到一年的短短時間,頭髮都白了,在戶部衙門經常是十天十天的出門,燈徹夜未熄。
戶部侍郎婁清進來,看著李邦華的枯槁模樣,嘆息一聲,道“大人,這麼熬下去也不是辦法,還得勞逸結合,否則就垮了。”
李邦華擡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疲憊,雙眼遍佈,道“又出什麼事了?”
婁清遞過一封信,是奏的那種,道“督政院的一封告信,說督政院有人與丈量隊勾結,在北直隸,山東,山西三省mán bào了三千頃良田。”
李邦華這些日子積累了無數的戾氣,聞言看也不看,直接殺氣騰騰道:“轉給反貪局,執法局,一律重,必要的話,再殺一批!”
婁清苦笑,道:“反貪局那邊還好說,只抓人,過堂到大理寺,總有個說法,堵得住外面的。王周已經是衆矢之的,不知道多人想將他送下大獄,這要是再殺,怕是我們朝廷部都要不住了。”
李邦華擺了擺手,道“他本來就是做這種髒事的,不用想那麼多。冒出這麼多事,不可能一個個去詳細的查,就一刀切,凡是膽敢不聽勸告手的,一律重,讓他們後悔都沒有機會!”
婁清聽著也只能點頭,繼而道“閣正在醞釀一整套的分地計劃以及配套的法律法規,相關機構,可能由周閣老來主持,統領各機構。”
一個‘清田特別小組’顯然不足以應對當前的況,閣需要集中力來理,需要統合各個部門的人力力。
李邦華倒是不奇怪,喝了口茶濃茶,道“嗯,晚上我會去閣開會,你整理一下近來的問題以及理方法,我要彙總上報,在會上集中解決,集中推廣。”
婁清應下,看著李邦華的神態,再勸他道“大人,還是注意休息吧,我聽說吏部的淘侍郎已經病倒了,太醫說還病的不輕,需要靜養一個月。”
李邦華也不年輕,這樣熬下去,遲早撐不住。
李邦華拿起筆,在寫著什麼,頭也不擡的道“這麼多事要做,哪裡有心思休息,我聽說皇上幾個月也沒睡幾次。”
要說拼命,大明第一的就是乾清宮的皇帝陛下了,這些年幾乎都是沒日沒夜。
婁清苦笑一聲,沒有再勸,擡了擡手便轉出去。
閣大樓裡燈火通明,孫傳庭等閣閣臣,諸部尚書,還要一些相關機構的員在徹夜開會。
乾清宮的東暖閣也未曾熄燈,朱栩在審議著閣送來的各種計劃書,不只是看,還要思索,修訂。
劉時敏站在不遠,已經不知道續了幾次茶,看著朱栩似乎躬了的腰,皺了皺眉,不知道如何再勸,暗想著明天得去坤寧宮走一趟,請皇后娘娘來勸勸。
直到天漸亮,朱栩還是沒有休息的意思,喝了口茶溫酒,繼續看著,寫著。
這個時候,一隻信鴿突然飛宮中,監送翻譯房,繼而快速被送到了劉時敏手裡。
劉時敏匆匆掃了眼,神大變,送到朱栩前。
朱栩放下筆,接過來看了眼,眼神厲一閃。
這份信是軍發來的,容是:多爾袞已經離開江戶,不知去向!
朱栩放下信,依靠在椅子上,閉著眼,著太。
多爾袞是大明朝野的一塊心病,兵部一直在試圖對他限制,一些人更是想要問罪。孫傳庭等人的想法也傾向於此,只是礙於朱栩引而不發。
隨著多爾袞這幾年在倭國不斷坐大,朝野的憂慮更多,呼聲更高。
如果說誰最忌憚多爾袞,不是張國維或者孫傳庭,而是朱栩,但他有足夠的信心控制住多爾袞!
從這封報來看,韜養晦幾年的多爾袞,有些安耐不住了。
朱栩著,腦子清醒了一陣,語氣平平淡淡的道:“傳旨多爾袞,第一,命他挑選三萬銳,送到臺灣,給熊文燦訓練,組建一支綏海艦隊。第二,命他將這些年訓練的軍隊全部召集,半年湊集三十萬,十萬送去海參崴,十萬送去甘肅鎮,十萬送去金邊。第三,多爾袞卸任倭國太政大臣,由德川明秀接任。第四,要求多爾袞儘快平定倭國之,明年如期上賦稅。第五,新兵訓練營不能停,繼續徵召訓練,等待朝廷調令。”
劉時敏一一記下,面無表,心裡卻亮,這幾道聖旨連下,如果多爾袞有異心,怕是就再難忍住了。
只是如果多爾袞真的作,朝廷本無力再次征討倭國,該當如何?
劉時敏沒有多說,轉命人傳到閣制誥房。
制誥房是由閣執掌,一旦草擬,閣那邊必然知道,閣有什麼反應,或許已經可以預料。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未離開班房的孫傳庭,看著通傳過來的幾道聖旨,眉頭擰起,沉默片刻,繼而起步乾清宮。
——
朱栩:作者霸霸的新書《明廷》你們收藏了嗎?推薦了嗎?那麼多爵位,你們等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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