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上強化培訓的學生要麽是準備在競賽這條路上一頭紮到底的,要麽是打算日後在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中一展拳腳的,許意濃就屬於後者,雖然在全校排名第二,但並不是那種特別適合走競賽的學生,已經分析過曆年來整個市走競賽保送的錄取率,本省作為全國高考大省,各大高校每年給予省保送的名額本就不多,再瓜分到下級各個市轄區,更加屈指可數,難上加難,像表哥那種能打進奧賽國家隊的放眼去整個市都寥寥無幾,更別提跟表哥之間還隔著個王驍歧以及其他市轄區的尖子生、全市勉強撐在前十的水平了,覺得相比走競賽,自己更適合自主招生,而且以穩居全校第二的績,AB大自主招生的名額非莫屬。
不過在填報參加競賽的時候,班主任看著空白的填報表,“績不如你的都報了,你為什麽不去試試?”
於是在的慫恿下,許意濃隨便勾了一個表上排第一的數學。
就這樣,許意濃開啟了在衝刺班教室和強化培訓教室遊走的日子,而差點跌出衝刺班的林淼並沒有參加競賽,自知去了也沒任何意義,隻是沒了在,每次去參加培訓許意濃都是形單影隻。
參加強化培訓的學生除了兩個衝刺班的頭部學生,還會有幾個普通班的適合走競賽的優秀學生,培訓教室跟自己班教室也不一樣,沒有固定排位,大家都是打隨意坐,巧的是,曹縈縈每回都跟在一班教室一樣,人一到就往王驍歧前麵一坐,偶爾也會給他和周鄴一人帶一瓶飲料。
明眼人早就心知肚明,給周鄴帶飲料隻是幌子,人家實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晚自習培訓班也開了課,許意濃習慣地窩坐在角落,王驍歧還沒來,周鄴先來了,曹縈縈跟他前後腳進的教室,又是練地往他座位旁亭亭一立,大大方方地給周鄴和他旁邊的桌麵送上一瓶藍尖。
周鄴看著桌上的飲料左顧而言他,“哎呀,怎麽又破費了啊?”
曹縈縈笑意盈盈,“沒有啊,正好去了趟賣部嘛,不知道這口味你們喜不喜歡。”
周鄴禮貌地笑笑收下,“可以的,謝謝啊,有心了有心了,下次我跟老王回請你。”
曹縈縈明眸皓齒,嗲得一如既往,“客氣啦。”
許意濃當時正在刷題,後麵坐著倆普通班的學生,大概怕被衝刺班的學生碾,每回坐得位置比許意濃更不起眼,兩人的話聲時不時傳來。
“你曹縈縈跟王驍歧沒?”
“沒不知道,但全校還真找不出比這倆更完養眼的組合了。”
“瞎,許意濃跟江晉也……”
話沒完就被同桌猛推了一下,對方朝們前麵的座位努努,那人立刻吃了口空氣,牢牢閉上了。
而此時,許意濃手中用著的水筆突然寫不出來了,抬手甩甩晃晃再在草稿紙上畫了畫還是一鈍一鈍的,眼下題目已經演算了一大半了,這不由讓心生煩躁。
拆開筆拿出筆芯一看,明明還有一大截墨呢,搞什麽飛機?
往筆頭哈了幾口氣,再甩甩,可這筆就跟中了邪似的跟較上了勁,怎麽都寫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於是許意濃把厚實的習題冊墊在草稿紙下麵,再將筆頭死死按在紙上加大手道來回胡畫,試圖把卡住的筆墨給出來。
突然,聽到很輕微的“啪嗒”一聲,那子彈頭的水筆走珠在與紙張的中彈蹦了出去,接著,黑的水筆墨從那個缺口裏狂冒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攻占了的草稿紙,書本和手。
坐旁邊的人發現後手忙腳地給遞送去紙巾,“你筆壞了啊?”
“謝謝。”許意濃接過紙巾先把習題冊一把推走,再用紙巾包裹住那還在源源不斷湧冒墨水的筆芯,而後拭著被自己搞得一團糟的桌麵。
一班的同學見狀紛紛站起來湊過去幫忙,有的幫許意濃桌子,有的幫拿開習題冊,隻有曹縈縈跟同桌事不關己地坐著,還有有笑地以旁觀者的姿態像看戲般著狼狽的許意濃。
周鄴用兩支筆像筷子一樣夾著那隻罪魁禍首的筆芯將之扔進了前麵垃圾桶裏,許意濃在原地著手著被一灘墨水浸黑了題目的習題冊,第一反應就是今刷的題都白做了,耳邊則是被同學規勸著去洗手的聲音,有人,“冊子有幾頁是廢了,回頭你再跟老師申請一本新的吧。”
人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許意濃今可算深有會。
洗手間裏,水池的龍頭嘩嘩開著,手上的黑墨水用皂加洗手洗了半都沒能清除幹淨,越洗不掉越想洗掉,可越洗不掉越焦躁,前方的培訓教室明亮如舊,還能看到老師在講臺上揮斥方遒,來回走的影,驀的,將水龍頭一關,離開了洗手間,卻是朝著跟那個教室完全相反的方向。
許意濃沒再回去,而是獨自來到多教室頂樓的自習教室,那裏麵已經有三兩個跟一樣翹了培訓課來自習的學生,不過都是二班的,許意濃隻臉,但不認識,推門進去時那幾人還在低頭認真刷題,本沒有因為到來弄出的靜有毫分神,這在外界一直有個法:市一中衝刺班的學生,一旦他們進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境界,除非是地震著火,不然任誰去打擾都很難讓他們抬一下頭。
許意濃來到自己常坐的那個位置,從屜裏拿出平常留下的試卷集和筆,隨手了一套數學卷,掃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開始刷了起來,時間一到,放下筆,著沒能完幾道軸題的最後一問,一挫敗直湧心頭,就這水平怎麽去參加數學競賽?
憤懣地扔下手中的筆,心裏怪著自己,“打腫臉充胖子!”
今諸事不順,扣上卷子站起,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外麵口新鮮空氣,因為本就在多教室的頂樓,順著樓道繼續往上走,直接來到了臺。
這是全校最高的樓了,靠在欄桿上,極目遠眺著視野範圍的市,不冥想,在它安靜好的背後又有多人在為學習、生活、家庭奔波忙碌,他們快樂嗎?
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將的長發吹得肆意飛舞,耳邊都是呼呼作響的聲音,臉頰也被吹得麻木,突然就有一想放聲大的衝,在這裏釋放自己,一定很爽吧?
慢慢閉上眼睛,著這一刻屬於自己的寧靜,一直繃的神經也難得有了一鬆懈的機會,如果有大把的時間,願意淪陷在其中,可這種狀態隻不過維持了數秒,就被一陣笑聲激得猛然睜眼,整個人嚇得陡然一僵,循聲去,發現臺的上麵還有個高高的站臺,那裏赫然立著個人,他背著月,隻能看到一個高瘦的廓,還有指尖那忽明忽暗的一點紅。
那人像在俯視,繼續低笑,聲音卻異常悉,“水農哥有雅興,晚自習來這兒賞月。”
許意濃聽著他的調侃,也不不慢地接話,語氣承讓,“哪有此支妹好興致,直接蹦上臺頂端悶聲做法。”
兩人依舊一言不合就開杠,王驍歧既沒惱也沒回,隻是含了幾口煙再順風呼出,末了重新低頭看,“要不要上來看看,這裏風景比下麵更好。”
許意濃環抱著雙臂,口是心非,“上麵有煙味。”
王驍歧徒手掐滅了煙頭,“現在沒了。”
他有在認真邀請,許意濃聽得出來,於是抬步,心翼翼地上去。
那座站臺的樓梯是旋轉的鐵桿,踩上去就有一鏽跡味撲鼻而來,而且就那麽細細一,一旦踩空就會掉下去,許意濃其實還是有點兒恐高的,走了一半腳開始不控製的哆嗦,上麵的王驍歧則往下走了幾步,兩人同時踩在上麵不免一沉,許意濃生怕這鐵梯老化到不結實,萬一承不了兩人重量斷了怎麽辦?抓著扶手,也顧不上鏽不鏽的了。
“繼續走,別往下看。”王驍歧教。
許意濃照他的話又往上走了幾步,直至兩人在中間相遇,他朝出手臂,卻沒有攤開掌心,他的聲音和風一道灌進耳中。
“恐高的話,可以搭著我。”
許意濃猶豫了三秒,最終出手搭上了他的手腕,雖然隔著他的服,但時間仿佛就此陷慢作回放般的頻率,在他的帶領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那站臺的頂端。
更清晰的星空和更廣闊的市乍湧至眼簾,許意濃不由自主發出喟歎,“還真跟下麵不一樣。”
王驍歧站在邊,也俯瞰著腳下的一切,隻給一個毫無瑕疵的側臉廓。
許意濃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兩人呼吸的錯聲,站得時間越久仿佛越不會正常吸氣了,緩了緩,開口打破沉默,“你怎麽……”聲音卻是啞的,清嗓重,“你怎麽在這兒?”
真是可惜了培訓教室裏那瓶特意為他準備的尖了。
王驍歧手往漆跡斑駁的鐵欄桿上隨意一搭,並未正麵回答,“你不是也在這兒?”
“我上來氣的。”許意濃看著他如是。
王驍歧側首抬了抬,“一樣。”
許意濃心跳頻率毫無章法,趕將頭重新扭向前方,而垂握在雙側的掌心卻早已沁出了手汗。
兩人又站了許久,許意濃再次發聲,口吻中充滿的向往與憧憬,“不知道A市的夜景會是什麽樣。”
王驍歧著遠那如長龍盤旋而蜿蜒的高架,“想去A大?”
許意濃不假思索,“你不想去?”
他回手,指尖撚著從欄桿上落的陳舊油漆,讓它們隨風飄散,像是提醒,“B大也在A市。”
許意濃看著前方的燈火通明與重重疊疊的高樓,意誌堅定,“我隻想去A大。”
那個能跟表哥並肩的地方。
王驍歧將手放回袋,順著的視線眺,沒再話。
安靜而好的氣氛才籠罩了幾分鍾,就被許意濃接二連三的不爭氣的噴嚏給打斷,王驍歧看低頭從口袋裏著紙巾,問,“鼻炎?”
許意濃將紙巾出蓋在鼻頭,悶聲,“嗯,過敏的,發作時間不定。”
對著鼻子一頓,毫無溫可言,早不發作早不發作,偏偏這時候發作。
果然,王驍歧的嘲笑如約而至,“質一般。”
“你才一般呢。”
“你又知道了?”
“我……”許意濃覺得畫風莫名地向著一個奇怪的方向延展了,故作打量,“我一看就知道。”
王驍歧也回看,角勾著,“你懂什麽?”
“我什麽都懂。”
王驍歧驟然沉默,許意濃也跟定住了似的跟他四目相對,除了被風吹的發,畫麵仿佛靜止,直到他抬手按在了自己左眼下角,許意濃不明所以,“幹嘛?”
他角按捺住笑意,點著自己皮的相同位置提示,“你剛去挖煤了?臉上都是黑的。”
許意濃幡然醒悟,尷尬得就差沒像鴕鳥一樣找個地方鑽進去了,難道剛剛那珠的水筆芯黑墨水還濺到了臉上?怎麽沒有同學提醒?現在的樣子他是不是特稽好笑?急需一麵鏡子!
“哪兒啊?這兒?這兒?”焦急地直接用手去,兩人麵對麵,按著他的作來一時都沒分清楚左右。
王驍歧看一氣半沒找到方位,直接從手裏過那被快要碎屑的紙巾,他抬起手往眼角下的黑影那兒一按,指尖的溫度隔著那薄薄的一層紙衝擊著各神經,心神一,聽到他,“是這兒。”
可許意濃雙眼睜大,把他手一抓,全然忘卻了什麽男有別,,“這紙我剛過鼻涕!”
王驍歧哦了一聲,手上的作卻沒停,繼續幫拭,“那就,循環利用,發揮餘熱。”
許意濃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大言不慚地回之,“不謝。”
“謝你個頭!”等許意濃反應過來他已經先一步下去了,“噔噔噔”地踩著鐵梯跟下去,什麽恐高害怕早已拋之在了腦後,又是一陣無可避免的追鬧,可即使這樣許意濃也是快樂的,哪怕是著樂,因為那是專屬於他們的青春點滴,隻有知地知,知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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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賽培訓了一段時間後學校先後組織了三次模擬測試,最終能去參加省級預賽的隻有個位數,曹縈縈第二被刷了下去,而許意濃跌跌撞撞竟然進了預賽組,覺得是自己走了狗屎運,不過既然進了,無論結果如何也想力一搏,因此後麵的日子除了培訓班上課,出更多的時間用來刷題。
晚上在多教室,也不再端著,捧著卷子開始向王驍歧虛心求教,王驍歧則往旁邊的座位一挪,空出自己原本的位置,人一怔。
他抬頭看傻站著,“要我邀請你坐?”
如夢方醒地坐下來,卻又膽怯地不敢跟他靠太近,誰知他直接靠了過來,把手一攤,許意濃會意地趕遞送去自己的競賽習題冊,翻開做過記錄的地方指啊指,“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王驍歧順勢湊過來,兩人的頭猝不及防一撞。
他立刻輕腦袋,“撞疼沒?”
許意濃一愣,覺心髒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話都不利索了,“不,不疼。”
王驍歧一笑,“別撞傻了。”隨後很自然地從手中拿過習題冊,再攤手。
許意濃耳還紅著,脖子也滾燙的,還傻不拉幾呆滯著,直到他看向,提示,“草稿紙。”
許意濃支支吾吾,“你不是,不用草稿紙?”
“我可以不用,你能嗎?”他反問。
許意濃這會兒腦子短路無法辯駁,從自己桌上過來一張草稿紙,王驍歧低頭平整攤開,“覺得我講快了可以直接打斷我。”
“哦。”
“那開始了?”
“嗯。”
這一講經常就是整個晚自習,每回他倆都是最後出多教室的,偶爾周鄴也會參與進來,周末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仨會聚集在肯德基或者王驍歧家又或者周鄴家刷題並聽王驍歧講解,許意濃跟周鄴父母就是在那會兒識的,王驍歧跟周鄴玩得好,與他父母很早就識了,當得知許意濃是全校第二名那個孩子,他父母更加欣喜不已,總當著他倆麵直言歎,“我們家周鄴能有你們倆這麽優秀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氣啊。”
周鄴每次都不耐煩,“媽,我們還要討論題目,你能不能先出去,回頭再?”
他媽頻頻點頭,“好好好,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認真學習,好好討論。”
等門一關上周鄴頭疼地撓頭跟他們解釋,“我媽就這樣。”
這還不止,他媽每回還會盛邀請他們留下來吃飯,菜式極其盛,一個勁地往許意濃碗裏夾菜,人笑瞇瞇地,“多吃點多吃點,千萬別客氣呀。”
弄得許意濃特別不好意思。
有次跟王驍歧好不容易從周鄴家出來,簡直如釋重負,“周鄴他媽媽太熱了,下次還是去肯德基好了。”
王驍歧走在後,隻,“這樣的家庭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往下走,到了樓下,許意濃像是隨口道,“你數學這麽厲害,會一路披荊斬棘進國賽吧,到時A大自然而然會向你拋出提前錄取的橄欖枝。”
王驍歧卻輕描淡寫,“走一步算一步,省比我厲害的多了去了,再上升到全國,那更是高手雲集,人外有人。”他扶著車看給車解鎖,“你參加競賽是為了走保送?”
許意濃含糊其辭,“我就想試試。”
王驍歧笑了一聲,“怎麽跟周鄴一樣。”
“反正強化培訓不上白不上,參加競賽跟後麵參加自主招生也不衝突,人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自己的潛力?”振振有詞道。
王驍歧竟難得認同了的觀點,“也是。”
他上了自行車,對上的視線,突然笑著,不是濃哥不是水農哥也不是副手,而是的全名。
“許意濃。”
“啊?”
“A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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