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才下過雨，迴廊兩旁的花瓣上還沾著珠，駱靈瞅著四下無人，一提襬，人如穿花蝴蝶，輕盈地飛掠而過，人影過，花枝，落英繽紛。

“小姐，四小姐……”輕央走出院子，四下張，四小姐說到後花院看看的，也不要丫環陪同，方纔駱夫人傳了話來，讓小姐過去，到了後院半天，卻不見四小姐的人影，只得將手放在邊，出聲招呼。

“我做什麼？”忽然肩上落下一隻手，唬得輕央花容失。

轉過捂著口，像見鬼般地看著滿面笑容的駱靈：“小姐你躲到哪裡去了，害得奴婢一陣好找！”

“我就在你後面，你沒看見而已，”駱靈笑道，“昨夜一場雨，海棠落了一地，早知道搬去屋裡。”

“夫人尋小姐呢，明兒要進宮，讓小姐去挑裳。”

駱靈低頭看看自己：“我這是才做的新啊，穿這個不好麼？”

裳是找人修改過的，袖擺比別人的短，喇叭狀，穿上比較涼快。

輕央搖頭：“進宮可是大事，哪個不得穿得又正式又漂亮，各家小姐爺都在，誰不想拔個頭籌？小姐你是不打扮，若是妝扮起來，我看這京中沒有哪家小姐及得上你。”

駱靈笑看著輕央：“拍馬屁，我自己是個什麼德行，自己最清楚，那樣的宴會，想必皇親貴戚不，哪裡得到我出風頭。輕央，聽你說得甚是悉，難道你也去過？祖母不是不理俗事了麼？”

“奴婢是去過幾次，都是陪老夫人去的，不理俗事，也只能不理這家中事務，宮中有召，老夫人哪裡敢不去呢，何況這可是喜事，去年皇貴妃壽辰，就曾在廣元宮擺宴，三小姐那天可是帶了有五套裳去，隔一陣兒又換一套。”

“噗……”駱靈看那眼前的牡丹花豔滴，想到此沒有工業化帶來的污染，純天自然無農藥，忍不住摘了幾片花瓣放進裡嚼著，聽輕央說到此，一下噴了出來。

“小姐……”輕央無奈地看著，四小姐不傻了，用老夫人的話說，就是難得活潑聰明，可這也太活潑過頭了吧，大家閨秀哪有這樣的？

“對不起對不起！”駱靈哈哈笑道，“沒打標點符號到你臉上吧？我一時沒忍住，又不是在自己家裡，出個門還帶這麼多裳換，難道宮裡有提供更室嗎？”

雖然駱靈說得奇怪，輕央卻聽懂了意思，這位小姐說的語言反正總是偶爾夾雜著幾個讓人不著頭腦的詞彙，但是結合上下文，輕央也知道了說的是什麼。

而且知道駱靈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說話的，面對其他人時，說話很正經，挑不出一錯來，也只有在相信的人面前，纔會偶爾如此，這麼想來，表明自己也是四小姐信任的人了，這讓有一欣喜。

能向丫環道歉的小姐，輕央還從不曾見過，是真心地喜歡上了現在這位主子，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服侍駱靈。雖然纔來不久，可是看到素秋、兒都有了好歸宿，知道只要好好跟著四小姐，自己的未來也一定不會差。

駱靈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這一次三小姐去嗎？”

“要去的，侯爺說了，讓夫人領著二爺三爺和兩位小姐去。”輕央一邊說，一邊低垂了眼眸，一路走來，花院裡雖然鋪了一層青石路，但總有泥濘，鞋底沾了水，腳邊也溼了，可四小姐的足下卻是幹生生的，不帶一點污漬。

這人啊真是說不得，不然後世就不會有說曹曹到這句話了，駱靈這才發問，就看到駱慧帶著丫環迎面而來，臉上帶著一怒氣。

“三小姐！”輕央上前福道。

駱慧停下腳步，收起了臉上的怒氣，臉上的笑容不甚自然：“四姐姐這是要到哪兒去？”

駱靈也衝笑了笑：“母親我過去，看這樣子，三姐姐似乎也是從那邊過來？”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駱慧就來氣。剛纔聽到駱夫人傳喚，興沖沖地去了，看到榮記的老闆娘送了裳過來，駱夫人讓挑明兒宮宴穿的裳，結果連看中兩件，都說是專門給駱靈訂的，不給，給挑的那幾件，怎麼看怎麼都比不上給駱靈的。

母親果然不拿當兒了嗎？心中酸楚，卻還要強歡笑著說了一通謝話，這會子見駱靈滿面笑容，心頭就如梗了一刺，恨不得甩兩掌在那張笑得燦爛的漂亮臉蛋上。

不過駱慧知道那樣做的後果，所以強歡笑，要忍。這一刻想起了梅姨娘，如果事不敗，是不是會忍一輩子呢？

一切都是駱靈搞出來的，駱慧現在可以肯定，才進府多久，居然就得到了祖母的喜歡，以前祖母最疼的孫兒原本是……駱靈一直在裝傻！是了，裝傻，讓梅姨娘放鬆了警惕，纔會釀後面的悲劇。

姨娘，你的心不夠狠，若是我，做事就不該拖泥帶水，駱靈若死了，這件事纔會永遠不被人翻出來，明明那樣相似的一張臉，梅姨娘居然給留著，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雖然才十五歲，但駱慧是從小被駱夫人教授大家規矩長大的，因爲要出嫁了，就連宅的鬥爭，也教了不給。深呼吸一口氣，下心中的憤怒，強歡笑：“四妹妹好，母親給你做了好些裳，明日進宮穿的，你快去挑吧。”

“姐姐挑好了麼？”駱靈瞅了瞅荷葉手上抱著的幾件裳，很豔的，繡的繁花似錦，“很漂亮啊！”

駱慧點了點頭：“不耽擱四妹妹了，母親該等急了，你快些去吧。”側避過，駱慧頭一次謙和地給駱靈讓道。

兩世人白眼，駱靈察觀的本事，可謂是了，如何看不出駱慧眼中的恨意，微微一笑，拉起輕央的手，小跑著離開了：“快些，母親定然給我留了更漂亮的裳，咱們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