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行歌……是幹什麽的？”

“賀先生的徒弟。”說了這麽一句，南宮信便道，“幫我更吧，朝會要遲了。”

覺他好像是把什麽到邊的話收了回去，“你確定沒事兒？”

南宮信清淺苦笑，“現在沒事兒，朝會去遲了就不一定了。”

想著皇帝對他的態度，彥卿不敢多耽誤工夫，伺候他洗漱更之後就要送他出去。

“有樣東西……”走到婢宿舍大院門前時，南宮信像是想起些什麽，停了一停，從上拿出北堂墨的印來，“你收好。”

這印是好東西，但有了上次的經曆，彥卿看到這印就沒法往好想，“你這是要幹嘛？”

聽出彥卿聲音裏的驚愕，南宮信道，“這不是我那枚，是北堂墨給你的。”

“北堂墨給我的？”他說得雲淡風輕，彥卿卻覺得哪兒不對勁兒，也就沒手去接，“那你為什麽要現在給我？”

南宮信輕笑，“因為他快來了。”

他快來了……北堂墨要來？！

不等彥卿再問，南宮信把印遞了過來，“拿著，我要遲了。”

剛把印接過來，南宮信毫無預兆地輕輕抱了一下，沒等反應過來他就轉走了。

看著手裏的印，想著這個擁抱，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有種七上八下的覺。

北堂墨要來。

這個時候，剛出了這麽檔子事兒，他一個敵國儲君突然來這兒幹什麽？

他的這個清淺擁抱怎麽傳遞給一種清晰的不舍？

一邊琢磨著一邊往回走，回到屋裏的時候行歌正坐在客廳裏。

像是在等，而且還是等了一陣子了。

彥卿匆忙把印收在上，還沒來得及張，行歌就起迎上來道，“先生請你去一趟。”

不是說今兒沒什麽事兒了嗎？

“敢問……先生是有什麽吩咐嗎？”

行歌輕蹙著葉眉，聲音倒還是靜定溫和的，“你不必擔心，先生隻是想問幾句話。”

賀仲子需要問的話。

和賀仲子唯一的集也就是那個人了。

隨行歌到賀仲子辦公室門口，行歌就讓一個人進去了，還在一個人進去之後隨手在外麵關上了門。

彥卿心裏一陣打鼓，這種陣勢往往不是什麽好兆頭。

“彥卿拜見賀先生。”

賀仲子這回沒在寫什麽，改看什麽了，聽到彥卿這聲就從一堆紙裏抬起了頭來，“你可看得懂醫案？”

彥卿果斷搖頭。

跟醫藥沾邊兒的東西絕對不能不懂裝懂，何況現在的境是懂也得裝不懂。

賀仲子皺起眉頭，“那你就仔細聽好。”

“是。”

賀仲子皺著眉頭看著，不疾不徐不冷不熱地道，“殿下有心護你是殿下的私事，我本無權過問，但如今他的病已容不得他任胡來了。”

彥卿心裏一，想起昨晚行歌給他用迷[yào]的事，急問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

賀仲子沒在意尊卑不分的語調，冷然道，“你選的毒，還不清楚毒嗎？”

沒法跟他說這毒不是自己下的，彥卿隻能著頭皮道，“不清楚。”

賀仲子顯然被這貌似無所謂的回話惹出了些火氣，“不清楚？那老夫幫你弄清楚。此毒名為“冰玉骨”，發作起來使人全冰冷，五髒六腑劇痛難忍，發作次數多了就會傷及髒腑經脈，便是解了毒短期也無法痊愈。殿下從邊關回來時已髒腑俱傷，行歌昨夜診斷，殿下如今已毒深骨，發作起來能讓人疼得生不如死。”

他一直著這麽大的苦，居然昨晚才第一次跟自己說疼。

看著彥卿臉上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驚愕，賀仲子語氣也緩了些，沉聲道，“老夫無能，至今找不出解毒之法。殿下說你已誠心改過，你若真對殿下有就速為殿下解毒，若是再遲，縱是解了毒殿下也要一輩子的罪了。”

彥卿深呼吸勉強平定心緒，聲音卻不自覺地發，“怎麽……怎麽一直沒人告訴我？”

賀仲子輕歎，“殿下不讓提他的病，也不讓提製解藥的事。他不想你，就隻能自己……”

隻說過一次自己不會解毒，他就寧願忍這麽大痛苦冒這麽大風險也不去給增加一點兒心理負擔。

他一個人苦苦撐著，居然寧願浪費時間去幹搗藥這種活兒也沒想過翻翻資料腦子好歹學點兒東西幫幫他。

他護著，竟習慣自然了。

見彥卿呆立著半晌沒說話，賀仲子搖頭歎道，“罷了……算老夫多言了，你回吧。”

“賀先生，”彥卿被他這句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竭力穩住聲音道，“他這種罪我心裏絕不會比您好過，但您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真的不知道這毒怎麽解。不過……如果您真的沒法子，別的大夫也都沒法子的話，我願意冒險試試。”

賀仲子再次把眉心擰出個深深的川字，帶著百分之八十的懷疑看著彥卿，“你要怎麽試？”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還有件事需要賀先生幫我。”

賀仲子明顯不覺得這個“試試”會有多麽靠譜，但也明顯是別無他法了，“什麽事？”

“請賀先生借我些醫書。”

賀仲子臉微微有點兒發綠，“你的意思是……你要現學現用？”

彥卿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行歌學醫多年才開始給人看病？”

“您還有別的法子嗎？”

沒有。

賀仲子像是糾結了好一陣子，才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千萬謹慎。”

“謝謝賀先生。”

彥卿當真從賀仲子那抱了一摞各種不同程度的醫書回去，回去之後把書往床頭櫃上一扔，在桌上鋪了張紙開始寫與這些書完全不搭邊兒的東西。

跟賀仲子借書不過是想讓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要搗鼓的東西還是經過刻苦鑽研認真思考有理有據得出來的。

要真等把這些書念完再著手，估計那人投胎轉世好多年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如果想用現代化學方法找解藥，那就先得有化學儀，在這兒想找到現的儀設備完全沒有可能，那就隻能自己造了。

大致理了一下必須的儀，劃掉那些連名字全稱都不出來的高尖設備，再劃掉那些以目前科學環境沒法做出所有零件的，再劃掉那些連自己也記不大清是什麽結構的，最後發現，除了一堆玻璃皿之外，現在最急需的也最可能實現的就是學顯微鏡。

好在當初陪閨看某全校聞名的法國帥哥的時候曾莫名其妙混過幾節土木院的製圖課，帥哥已經記不得啥模樣了，那法國老大叔講的製圖倒是一直沒忘，這會兒就用腦子裏那些各種視圖各種麵圖把幾種必須的皿和一個簡易顯微鏡的示意圖畫出來了。

打來到這地方起就沒這麽認真投地做過學問題，這一投起來就全麵發，一口氣全部畫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有了圖紙，鑒於現去學打鐵燒玻璃是來不及了，所以還得有人幫忙做出來。

現在是支使不了任何人了，所以得讓那人說句話。

這個點兒了，他不吃飯皇帝還得吃飯呢，朝會也該散了吧。

剛把圖紙按順序整好，就有人叩響了的房門。

叩門的節奏裏就能聽出來這人有多著急找。

“彥卿姑娘。”

是行歌的聲音。

彥卿應了一聲，趕把床頭上的那摞書抱到桌上來，才過去開門。

行歌臉煞白地站在門口，像是剛過什麽驚嚇，看到彥卿便急道，“先生請你速去靜安殿。”

賀仲子，靜安殿。

這兩個名詞放在一起，想起上午賀仲子說的話，彥卿忙問，“王爺怎麽了？”

“殿下……殿下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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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脊杖

彥卿再問行歌就不再答了，隻催快去，自己就匆忙去藥房了。

昨晚看給南宮信診脈的時候都沒有這麽驚慌的神，再加上南宮信今早走前留下的印，還有那個擁抱，彥卿實在沒法往好想。

幾乎是一路跑過去的，到靜安殿前時就看到綺兒等在正廳門口。

“姐姐！”見彥卿來，綺兒忙迎了過去。

綺兒眼睛還紅著，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彥卿好歹了兩口氣就拉著急問，“出什麽事兒了？”

綺兒微頷首，帶著輕微的哭腔道，“宮裏來人說，殿下因為邊關的事被皇上罰了……罰了二十脊杖……”

脊杖。

這個詞聽過，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兒，但不知道是什麽個不好法。

“什麽意思？”

綺兒抿了抿發白的，微著聲音道，“就是……就是二十記鐵板子打在脊梁骨上，聽說要不是林大人，殿下就……”

綺兒說不下去了，彥卿也聽不下去了，起腳就往臥房跑。

還沒到臥房，就在臥房外偏廳裏看到了正等著的賀仲子。

“賀先生，他……”

二十記鐵板子打在這人的脊背上，想都不敢想現在會是什麽況，話剛開了個頭眼淚就不爭氣地直往下掉。

賀仲子端了杯茶給，“他現在心經極弱，不得緒起伏，你這樣子進去會要了他的命。”

彥卿忙抹掉眼淚，兩手微抖著接過杯子，連喝了幾口把熄平下來。

賀仲子這才沉聲道：“所幸行刑人手下留了，脊骨無大礙，隻是折了兩肋骨，暫無命之憂。”

彥卿手捂住了，沒讓自己發出任何靜。

賀仲子輕歎，道，“他的脾氣你知道，能伺候他的人不多，他剛才一直在你，你就留在這兒伺候吧。這幾天會疼得厲害，還有他上的毒……千萬別讓他，一定要讓他心緒平穩。”

彥卿連連點頭，“我記住了，謝謝賀先生……”

賀仲子又搖頭歎了一聲，才道，“進去吧。”

彥卿仔細幹淨眼淚，讓呼吸平穩下來，整了下微的發髻，才放輕腳步走進臥房裏。

躺在床上的人還是捕捉到了這輕輕的腳步聲，剛進門，就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喚了聲的名字。

彥卿強穩住緒，走了幾步過去，輕聲應道，“在呢。”

傷在背上，本不該仰臥，但肋骨骨折又隻能仰躺著，他就是躺著不也一樣疼得鑽心剜骨，這種疼痛還隨著每次呼吸加劇。賀仲子為他治傷的時候他不知疼昏又疼醒了多回，每回想輕生念頭的時候耳邊總會有的聲音，他喚，卻一直沒人應聲。

這次聽到回應，他仍以為是自己疼得神誌不清出了幻覺，直到覺被抓住了手，覺到在拭著他臉上的汗，才意識到真的是在邊了。

“別走……”

想抓，卻一點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