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家老太太的壽宴過了,魏老太太第二急忙慌的就催著魏年把魏金接回家來,又讓李氏到菜市買了上好的羊回家,魏老太太心疼的，“昨兒那壽席，你們也都眼見的。在咱家，一家人還不都是一個桌上吃飯，就是家裏擺席請人吃酒,我也從沒讓兒媳婦們站著伺候的。這都什麽年代了,新時代了,就趙家還要擺這樣的譜兒！就知道刻薄兒媳婦！看你們大姐,這才回趙家幾,人就瘦了一圈兒！趕把人給我接回來,我再不能閨這樣磨的！”

魏年依著魏老太太的話去接人。

魏金早收拾好包袱，一見弟弟來了，過去請示了一回趙老太太。趙老太太正因著壽宴後剩下許多好好菜,倆兒媳婦見兒在家吃心疼吶，一見魏年過來接魏金，當下便點了頭,同魏金道，“去吧，你家老太太也記掛你,我知道,是一刻都離不得你的。你去伺候你家老太太吧。”

魏金當下就道,“哎,媽，那我就去了。”

魏年一看他大姐在趙老太太跟前兒這做低伏一句話都不出來的窩囊樣兒，再聽趙老太太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口氣，笑嘻嘻道，“哎，可別，嬸子，我媽也就是提一提，看您這裏可有空希嬸子您這兒要是忙，我大姐嫁您家，那就是您家的人了，在嬸子您邊伺候是應當的。什麽時候回娘家都一樣，我媽那裏有倆兒媳伺候哪，不缺人伺候。嬸子你是正經婆婆，就是我媽，也得排您後頭。”

魏年因生得俊，也巧，趙老太太平日裏看他倒很順眼，聽這話也不惱，笑道，“算了，什麽先什麽後的，我同你媽，老姐妹了。讓你大姐過去吧，兒媳婦再孝順，跟閨那能一樣？你媽有福，倆大閨在邊兒，我就倆禿子，福分上就大不如你媽了。”

“您隻管把我大姐當閨，是一樣的。”魏年也就是上幾句，又不是要跟趙老太太鬥分勝負，笑道，“您老嚐嚐我給您老買的黃油棗泥餅，我大姐您吃，我來時去稻香村買的，今兒早的第一爐的點心，正香。”打開點心的油紙包裝，拿了一塊兒還帶著溫熱的點心給趙老太太遞過去。趙老太太接了，嚐一口便讚味兒好。

幾句話，趙老太太留魏年在家吃飯，魏年鋪子裏還有事，就接了魏金和倆外甥過去。一回家，剛把包袱放炕頭兒，魏金就數落起魏年，他，“你那話是什麽意思？不想讓我回來啊？”

魏老太太見著大閨和外孫們來家正高興，一聽這話，忙問，“怎麽了？”

李氏陳萱魏銀都在老太太這屋兒織衫，見魏金回來，陳萱放下手裏的衫，倒了兩杯熱水，一杯給魏金，一杯給魏年，魏金水也不喝，就跟老太太控訴起弟弟來。

魏年接過水暖手，聽魏金他竟攔著不要魏金回娘家，真是無語了。不不慢的待魏金控訴完，魏年才他姐，“你也就是個窩兒裏橫，在娘家你就這麽厲害，怎麽在婆家半句話都不出來。你就聽不出我那是客氣，你婆婆，讓你過來服侍咱媽，那裏不要。我難道不跟人家客氣幾句？我要不想你回來，本不會接你！”把茶杯往炕桌兒上一放，魏年起，“我去鋪子了，沒空理你。”抬走人。

魏金“哎”了兩聲，沒住魏年，這會兒估計自己也醒過悶兒了，嘟囔一句，“這來去的，倒我的不是。”

“行啦，親姐弟，哪兒就要爭出個對錯。”魏老太太笑，“我明哥兒他娘一大早的就買了上好羊，中午咱們打羊餅吃。”

“好！媽你不知道，我回婆家這些日子，就沒吃過一回熱乎飯。”接著又是對婆家一通埋怨。

李氏陳萱魏銀三個就在一畔織衫，雲姐兒也拿著兩竹針一團線來去的織東西，順帶聽魏金抱怨。陳萱真是，一句話都沒招惹魏金，魏金就找尋到頭上，魏金問，“二弟妹，我婆婆做壽的那，你是不是同男人喝酒了？”

饒是陳萱老實，也覺著這話不好聽，陳萱低頭織衫，“是阿年哥我過去，他的許多朋友沒見過我，人家敬我酒，我要不喝，會阿年哥沒麵子的。”

魏金一幅不讚同的神，嚴肅的教導，“你一婦道人家，管男人們的事做什麽。阿年一向是個沒譜兒的，就是他你過去，你也不該跟男人吃酒。這不是咱們饒本分。”

魏銀道，“大姐，你這老一套就歇歇吧，二哥的朋友頭一回見著二嫂，人家敬酒，那是敬二哥的麵子，二嫂能不接？”

“就是接了，阿年替喝，不是一樣？怎麽腦子就不轉個彎兒？！那些個壞子們，向來會作弄饒，你這樣好話，以後他們還要作弄你可怎麽辦？”

陳萱老老實實的，“我聽阿年哥的，阿年哥怎麽辦，就怎麽辦。”

魏金氣的大拍的啪啪響，“你有聽他的，還不如聽我的。”

“那不能，老話的好，出嫁從夫。就是，這嫁了人，就得聽丈夫的，我聽阿年哥的。”陳萱這一筋的回答，簡直沒把魏金氣死。

魏金私下同娘，“二弟妹這也忒死心眼兒了。”

“你還不知道，就一個老實頭，早被阿年降伏的服服帖帖。阿年往東，不敢往西。”魏老太太著，其實還得意，覺著兒子有本事。

“那媽你，就聽阿年一個的。”

“唉呀，你較這個真兒幹什麽，人家兩口子，不聽阿年的，還聽你的。”

魏金搖頭，“這鄉下來的，就是軸，一兒筋，腦子不會拐彎兒的。”

不過，當魏金知道織羊衫能賣錢後，也就顧不上陳萱不聽話的事了，問了妹妹一回這羊衫怎麽個賣法兒後，魏金立碼也加了織衫大軍。魏老太太見家裏的人這麽知道掙錢過日子，心裏甭提多了，見兒的帶著雲姐兒和倆外孫去戲園子看戲去。

待文先生沙龍那日，魏金聽陳萱魏銀都要同魏年去沙龍，因忙著織衫賺錢，都沒姑上碎。魏銀一桃紅的鑲邊兒的簇新棉旗袍，還有條白狐貍的滾流蘇邊的披肩，那一個貴氣人。魏年忙，“太華麗了。穿素雅點兒。”

魏銀就不用白狐貍的披肩了，外麵罩一件深的呢料大，魏銀很滿意。看陳萱還是上次的行頭，魏年，“別總穿這件襖，去年做的那件呢料大，現在兒冷，正好穿。”

陳萱覺著還沒到用大領的時候，“那我也摘了那大領，像阿銀似的這麽穿。”

魏年點頭，待倆人換好裳，還，“今兒回家時，去趟鋪子，做兩件外頭穿的裳，你們裳都太了。”

魏銀最喜歡做裳，連聲應了。陳萱就有些猶豫，“那得不錢吧？”

“你這個月也賺五六塊大洋了吧？”

“沒，我織的慢，就賺了四塊。”這四塊大洋是陳萱攢來還債的。

“沒事兒，不夠的我給你添上。”

“二哥！”魏銀一聽就不樂意了，板著臉二哥，“你怎麽能二嫂自己拿錢做裳，二嫂的裳，該是你出錢才對！”

這話沒留心，魏銀挑出不是來。魏年連忙補救，“是是是，我跟你二嫂都是開玩笑。”

陳萱卻是心裏有了主意，同魏銀商量，“阿銀，咱們不去鋪子做裳。到鋪子，料子一塊錢，再加人工，就得兩塊錢了。咱們又不是沒手藝，買了料子在家自己做，省錢。”

魏銀倒是不反對這個意見，想一想二哥賺錢也不容易，不能總二哥出錢。魏銀道，“是這個理，那咱們就去買幾塊好料子，回家做。”

陳萱打定主意，就做一件。

到了文先生的沙龍，陳萱親自介紹了魏銀給文先生認識，陳萱再三誇讚魏銀，“阿銀上次聽我了先生的風采，對先生的學識特別羨慕，現在每都跟我一起念書學習，還有我家阿年哥，以前我勸他學習，他都不聽，到先生這裏來了兩次，不必勸就知道自己拿起書本了。我都，先生這裏的風水好，有向學之風。”

魏銀聽陳萱這一套話都吃驚不，想著二嫂在家話從來不多，不想出門這樣會話。

文先生見著魏銀也很喜歡，魏銀是那種極為奪目的相貌，見到魏銀，便讓人想到一句詩，卻嫌脂汙。魏銀就是這樣的相貌，魏家人生的雪白，魏銀正是十七好年華，那一等的炫采奪目，便是文先生也不由多問了魏銀幾句。魏銀亦不是陳萱這等有些害向的格，生就有種等不卑不自然之態，又帶著一點兒的憨，“我看過先生寫的，心裏很啟發。”

文先生笑，“我的，難為你這麽的孩子還願意看。”

魏銀了兩篇的名字，“我看的這兩篇都是悲劇，悲劇不如喜劇讓人愉快歡笑，可是，悲劇能帶給我們更多的思考。先生寫悲劇，怕是為了更多的讓人避免現實中的這樣的悲劇。我看過後也心裏不大好，還是願意看。平時出門，知道的道理也不多，先生的書，正可為像我這樣涉世未深的晚輩引路。”

魏銀這種中的聰明、機敏，在第一次正式踏社場時就展無疑，魏銀為了這次沙龍之行，非但開始學習英文，重要的是，聽聞文先生的名聲，還借閱了文先生寫的，準備了恰到好的恭維之詞。文先生笑，“難得，我都以為，現在如你們這樣年輕的孩子，更喜歡雲先生的詩。”

魏銀笑，“我二嫂喜歡詩，每都會背一首詩，最喜歡的是蘇東坡的那句，腹有詩書氣自華。”魏銀其實本不知道蘇東坡是哪個，是上次陳萱與提這一句，便記得了，如今隨口來，委實彩。

便是魏年都不暗道，原想著陳萱已是了不得的了，不想，他妹也是個深藏不啊。這些人，都啦。

文先生笑著頜首，“你們姑嫂都是極聰慧的子。”上次陳萱過來，文先生還要為陳萱引薦陳士帶一帶陳萱，到魏銀這裏，不必文先生引薦，便有好幾位或著長衫或著西裝的年輕男子過來，笑著打招呼，“今來了新人。”

文先生介紹，“這是魏年的妹妹，魏家二姑娘。”

魏銀念書有限，可是，這半點兒不影響魏銀在沙龍上的歡迎。魏年是新派人，並不介意魏銀與些男子話談，不過，他還是悄悄叮囑了陳萱一句，讓陳萱與魏銀在一，畢竟，魏銀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倒是魏年，較之前兩次在沙龍上的冷遇，魏年這次都不必上趕著與人攀談，就有好幾位不大睬他的學者教授向魏年表示了善意。就是陳萱，上次邀請參加北京大學未果的吳教授，這回也重新展出熱的邀約，請陳萱去北京大學參觀。

陳萱想著，魏年同他過，社場上，許多話是當不得真的，人家吳教授不得還是客套，於是，陳萱就沒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