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魏金魏心祖孫三個洗漱好,一大家子就吃飯回來了,魏宇薛懷都是頭一回吃這正宗北京吃,除了那個豆兒的十分喝不下去外,魏宇特喜歡豆腐腦,薛懷麵茶好吃,連一向秀氣斯文的魏宏都吃了好幾個焦圈兒，跟媽媽這個焦圈兒跟國的油條不一樣的味兒,這個又鬆又。薛佳跟著附和點頭。

魏時很高心，“多是見人出國留學，回國後國語的七八糟,中間總要夾幾個洋詞匯不可，就是國的飯食也多有吃不慣的。你們這個，倒不是如此。”

魏年道,“哪兒就至此，鄉音還能忘的。就是在國,家常也是吃中餐比較多，在家也是咱們北京話，哪有出去幾年把家鄉話都忘聊。”

“這樣才好。”魏時並不反對出國留洋，但是那種在國外呆個三兩年就變假洋鬼子的，魏時也是不喜的。如今弟弟家還是老北京本，魏時就很歡喜,與魏年道，“一會兒去鋪子裏坐坐，李掌櫃趙掌櫃聽你要回來,多前就念叨著哪。”

“咱們這剛回來，總要聚上一聚的。鋪子裏生意往來，去了反是耽擱櫃上，哥，不如晚上我在東興樓做東，上趙掌櫃李掌櫃兩家人，一起聚一聚。”魏年請客一向喜歡在飯莊子，省得在家杯碗盤碟的麻煩。

“真個剛回來，不曉得如今城中形勢。”魏時笑，著歎口氣，“你們剛走沒幾年，日偽時期，東興樓便歇業了。”

魏年微訝，道，“咱們這些年沒跟洋人打道，我卻是最厭日本人。南京之事後，就是在國，見到日本人，我也是從不來往的。”

魏時恨聲，“誰不是，去年日本投降，我還呢，真是□□扔的了，怎麽沒把那個皇給炸死。”

魏年問，“日偽時期，我一直擔心大哥大姐。那幾年日子怕是不大好過。”

“咱家倒沒什麽事，到底有兩號買賣撐著，孩子們食不愁。就是大姐，這幾年雖也有了草莓，不過並不多，我瞧著也不如的好，生意也還。咱們到底是有些家底的人家，才過得去。有些個貧寒的，日子就不好過了。日本人是一等人，咱們中國了二等人。”魏時略了，“好在如今總算趕走了日本鬼子，暫時算是太平了。”

魏年點點頭，“家裏人沒事就好。”又，“阿傑阿明不都在醫院上班麽，讓孩子們上班去吧，我們又不是回來一時半晌，且得住著哪。”

“一會兒就讓他們去，等咱們回鄉祭祖時再讓他們提前請好假。”

兄弟倆一麵著話，回了家見老太太起來了，都笑道，“媽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我媽你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就沒您。”

魏老太太道，“我又不累，你們一群一夥的去吃飯，也不喊我們仨，還把外頭大門帶上，出也出不去，鎖什麽門哪，還怕丟了你媽呀。”

魏年笑嘻嘻地，“那可不，您這麽時髦的老太太，要是不防備，人搶了去，我們哥兒倆哭都沒地方哭啊。”

魏老太太笑罵，“貧！你們這都回來了，我們仨就去吃啦。”

魏時道，“讓阿傑去給媽你們買回來吧，別出去了。”

“又不遠，就得趁熱才好吃，買回來就不香了。”魏老太太今換了一灰底碎花的連，依舊是珍珠鏈子，頭發打理的一不，還塗了口紅，整個人神又氣派。都這樣打扮出來了，老太太能不出去吃嗎？

魏金也，“沒事兒，有我哪，我陪著娘和丫頭出去，你們在家話吧。”著就戴上從老太太那裏借來的圓邊兒墨鏡，扶著老太太起了，魏心今是一玫紅的綢子褂配墨綠長，這樣大紅大綠的，換了旁人穿上真是辣眼，好在魏心雖是那一路細眉細眼的相貌，卻是傳了父係的怎麽曬都曬不黑的皮，跟那些洋同學站一起都不顯黑，老話的好，一白遮白醜，魏心相貌較其弟妹是一般啦，也沒到醜的地步，生得細氣，現下趕上長個子，竹竿一般，趁著姑娘的青春活潑氣，穿這一倒不討厭，脖子裏還掛了兩串長珠鏈，其實都是假珍珠，但也臭的不校

這祖孫三個非要出去吃，大家也就沒攔著，反正在自己家嘛，怎麽自在怎麽來。

魏傑之妻王氏是個機伶的，忙過去在一畔扶了老太太，，“我服侍過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不得上班嗎，去工作吧。”魏老太太沒孫媳婦伺候，真的，要擱二十年前，魏老太太真不是這副子。如今大概是家裏日子好過，老太太又自覺在國外見了大世麵，對兒媳孫媳都寬容了。魏老太太還一句，“該去上班的都去上班，別耽擱工作。”

孩子們都應了。

孩子們都有工作，魏傑魏明都是讀的醫學院，現在流行自由，便都是在大學找的同學。王氏和魏明的未婚妻也都是在醫院上班，魏雲則是在中學教書，按如今來，都是極不錯的工作。

魏老太太昨晚都跟閨了解過了，就是倆外孫，也都是大學畢業，現在都有工作，一個在律師行，一個在鐵路。來，也都是麵的工作。

魏老太□□孫三人出門吃早飯，那簡直洋氣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早點攤子上的老板見著魏金直，“唉喲，魏大姐，這鏡子可真新，您要不摘這鏡子，我都認不出你啦。”

魏金扶老太太坐下，笑嘻嘻道，“這個太鏡，太大的時候戴，不傷眼。”又問老太太、大侄吃啥。

魏老太太吃豆腐腦，魏心也是豆腐腦配油餅，還要了兩樣油餅，一樣帶糖的，一樣不帶糖的。祖孫三饒口味兒頗是相同，魏金也就要的這個，魏心攪攪碗裏的豆腐腦，嚐一口就點頭，“就是這個味兒，豆腐腦倒是不難做，大妹姑就會做，就是這澆頭，也不知怎麽做的，真好吃。”魏心是個話的，就嘰嘰喳喳的跟人家老板打聽起來。

老板是個三十幾歲的漢子，一張黑紅的四方臉，笑道，“姑娘喜歡多來我這裏捧場就是。”

魏老太太道，“那能你知道，這是人家家傳的手藝，有方的，能你知道。”

“我是覺著忒好吃。”魏心記極好，道，“我記得時候大姑常帶我去吃餛飩，那家的餛飩也特別好吃。”

“就在東安市場那塊兒賣，咱們常去吃那兒吃午飯，現下賣餛飩的也換了人。不過，餛飩味兒也不賴，有空咱去吃。”魏金把個甜油餅一撕兩半，一半給老娘，一半給侄，“餛飩就得湯好，才好吃。”

“對。”魏心點頭。

魏金，“你那會兒你才多大，就記得我帶你吃餛飩的事兒？”

“那哪兒能忘啊！”魏心道，“我時候，大姑你都是早上就去接我，咱們弄會兒草莓就去吃飯。有時候吃餛飩，有時候吃包子，還吃燒餅，我還記得大姑你家胡同口賣的那個螺轉兒的油燒餅，特別好吃，脆脆的。”

“唉喲，還記得這麽清楚。”跟老娘道，“怪道咱丫頭念書靈，這腦袋瓜子，記就是好。”

魏老太太點頭，“這點像我。”

“也像我。”

仨人吃著早點，魏傑魏明魏雲還有王氏出去上班，王氏還很有眼力的替長輩把早點錢給結了，魏老太太笑嗬嗬地，“都去上班吧。”待幾人走後，誇王氏有眼力。

魏金低聲道，“豈止有眼力，跟個豆兒似的，就是長的有點兒醜。”王氏那相貌，就甭提了。魏老太太魏金魏心這樣中不溜兒的，在魏家就是醜的，王氏那相貌，簡直中不溜兒都不如，臉型不上臉型，眉眼不上眉眼，不管鼻子，都生得土氣。不過，人有眼力，話也乖巧，魏金跟老太太，“是阿傑的同班同學，在學校是班裏的班長，鬧事包一個，追咱阿傑追了四年。”

魏老太太道，“我哪，怎麽了這麽個醜媳婦，原來是倒追的阿傑啊。”

魏心，“，你沒聽我大姑，大嫂以前在班上是班長哪。”

“是個當的材料。”魏老太太點點頭。

“特別，跟阿傑他娘可不一樣。”魏心跟老娘介紹著侄媳婦的況，魏老太太另有觀點，“當家做主，就得點兒好。我常你大嫂兒。”

“現在也不了，媽，你別看我大嫂話不多，做生意可有一手。自己掌著個鋪子，我聽生意不比阿時掌的老鋪差。”

魏老太太喜滋滋地，“那還不好。”又閨，“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人不能出門賺錢，現在都一樣啦。男平等，人就得會賺錢，才直得起腰。”問閨草莓生意如何？

魏金道，“不比以前了，也還。”

魏老太太道，“等出去了，另謀條路子，我看你也是個能掙錢的。”

“那是！”魏金對自己也是極自信的。

正吃著早飯哪，趙趙裕連帶著各自媳婦都過來了，他們也是要上班去，頭去上班前過來看外祖母二舅二姨這些長輩，趙還要結早點的賬，沒想到王氏早結過了，魏金道，“行了，去跟你二舅二姨打個照麵兒，你們也上班去吧，晚上過來吃飯。”

趙道，“媽，我爸祖父晚上定了春華樓的席，請外祖母大舅二舅二姨過去吃飯。”

魏金一尋思就知道，“行了，還應你祖父的名頭兒做什麽，無非是咱家拿錢。這麽些人，起碼得四桌，一會兒你順道去咱家櫃上跟你爸一聲，別定了。”

趙應下，辭了外祖母和表妹就往大舅家晚上吃飯的事了。

魏老太太閨，“別總當著孩子派老饒不是，孩子們都大了。”

“我就不是派也是這麽回事。”魏金道，“我要不就憋死了。媽你不知道那老婆子有多偏心，咱們哥兒媳婦裕哥兒媳婦還不都是老趙家的孫媳婦，倆孩子也都是大學生，工作都是在報社，您，多麵。那二房柱子媳婦，就因著娶的娘家的侄孫，哥兒媳婦裕哥兒媳婦進門，都是給個老銀簪做見麵禮。我也不挑現在這東西還有沒有人戴，反正給是的心，結果倒好，給我家的都是銀的，給柱子媳婦的就是金的。把我氣壞了。”

魏老太太一聽這事也是生氣，不嘟囔一句，“這死老婆子。”

魏心勸倆，“別生氣了別生氣了，我看倆嫂子都是斯文人，要不大姑你娶這麽好的兒媳婦進門兒哪，這是大姑的福。”

魏金給侄哄的喜笑開，同侄道，“不是我吹牛，雖你這幾個嫂子沒有讀碩士博士的，也都還。就是明哥兒還沒過門的媳婦，也是正經醫學院的文憑。”

魏心道，“要是讀博士能更好。”

“這還真是。”以往魏金對於念書一事是無所謂的，如今觀點真是改變了不，魏金道，“以前我那老觀念就是家裏有買賣，以後都在自家鋪子裏幹就是，可如今這年頭，鋪子裏生意也不是那麽好做的。何況家裏這些個兒孫，難道都指著鋪子過活。要是高中畢業，工作就差很多。他們都是大學畢業，阿傑阿明的工作最好找，在學校的時候醫院就定了他們，工資也不拿。阿阿裕兩個，雖是畢業後找的工作，可也不難找，幹的活也都是斯文活，出去也極是麵。也省得都在家裏吃這一鍋飯。這要是能出去，也他們先讀個博士，總能再進一步。現在要是想在大學裏當老師，最好是有留洋背景。”

魏心不解，“大姑，你想阿哥阿裕哥去大學當老師啊？”

“傻丫頭，這能不想？我跟你，別看你這四個哥的工作在外人瞧著都麵，他們四個加你四個嫂子，哪個都沒有雲姐兒掙的多，雲姐兒在高中教洋文，一個月有一百塊大洋。”魏金到侄的工作就羨慕的不得了，“要出息，還是雲姐兒最有出息。”

魏老太太都，“這可真不，高中老師就有這許多啊。”

“那可不。一般的高中老師也有六七十塊的，雲姐兒在的這個學校好，老師工資就高。”魏金道，“媽，你咱們雲姐兒多有本事啊。這要是能在大學教書，那些高級教授一月有兩三百大洋哪，麵又實惠。”

祖孫三人敘著閑章吃過早飯，就回家歇著去了。

昨兒頭一回家，顧熱鬧了，今在家裏沒什麽事，一大家子就整理起帶回北京的禮來，每人都有份。李氏都，“如何買這許多東西，這得多錢啊。”

陳萱拍拍大嫂的手，“大嫂，都是家常用的。”

李氏也就沒再客氣。

人們把帶來的禮分了，兄弟兩個去書房話，因孩子們前些年都在念書，故而便單辟了間書房。魏年此次回國，除了多年未歸，要回來給父親掃墳瑩外，也是有一事想跟大哥商量。他如今在國外也算有基，魏年回來後見孩子們這些年並未耽擱年華，都是讀了大學的。魏年終生益於讀書之事，就想問問大哥，有沒有讓孩子們出國留學的意思。當然，要是按魏年的心，他大哥現在做的事業也不是什麽安全的事，他既能在國外站住腳，若是大哥有意，便是一家子出去避一避也是好的，一則可讓孩子們繼續學業，二則待國太平再回國，也未為不可。

作者有話要：　　ps:祝亞男生日快樂。

這裏要解釋一下，民國時的家庭與現在家庭製度的不同，其實大家應該能覺得到，這些年，從清末到現在，我國的家庭製度一直是從大家庭向家庭轉變的。像在民國的時候，有許多現在沒有聊倫理。譬如李氏，時母親病逝，就是在舅家長大。在那個年代，舅家是非常親非常親的親戚，老話娘舅，見舅如見娘就是這個意思。同樣，現在所有為人詬病的“扶弟魔”之類各種補娘家的行為，也是來源於對娘家的依。像魏金，就一直覺著娘家是靠山。尤其在北方，姑這個詞，就是專門用在出嫁的兒上的，北方人也特別看重出嫁的閨。

可能寫到這裏，大家會魏年你這也忒聖父了，你要把你大哥一家子弄出國去啊。我寫文時會把自己代文中考慮，我在想，假如我是魏年，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國又是這樣烽火連的年代，我在國外，看著國被日本人占領，看著南京大屠殺，僥幸北京沒有經曆屠殺事件，但是在日偽時期，所有的國人淪為二等公民。現在我有這個能力，我會不會想我的親人出去避一避，待下太平再回國。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