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嗎?
答案不言自明。
“你帶溫莎回去吧。”郁飛塵對白松道。
白松乖巧點頭:“我帶溫莎悉一下樂園。”
溫莎朝郁飛塵揮揮手:“祝你在這里待得愉快,蘭頓。”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合攏的電梯門后,十三層陷更徹底的寂靜,只有永夜之門和黑鐵王座沉默矗立。
許久后克拉羅斯的聲音才響起,他嗓音低了,像個黑夜里走過叢林的游詩人,向暗的幽靈講述起離奇鬼怪的故事。
“你想象不到永夜中到底有多外神覬覦著永晝的領土。我曾經是其中之一。”他說,“擁有的力量越多,能完統治它們的規則越難以建立。這是我們公認的定義,沒有人例外。因此,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永晝的國度轟然倒塌的那天。你擁有了自己的力量,應該能會到這一點。”
郁飛塵能想象那種場景,在太周圍環繞著的是麻麻伺機而的魔鬼。他們等待著永晝分崩離析,如同禿鷲夢寐以求一場死亡的盛宴。
克拉羅斯手,灰紫的點像一場火的余燼飄散在他手中。
只聽他繼續道:“尤其,永晝的主神憐他的子民,設立了復活日這一可笑的存在……你知道,人的死亡就像一個世界的消失,生是創造,死是消散。將消散的力量重新聚攏為原本的生命,祂要使用太多力量。于是,復活日這天也是祂的秩序最容易崩潰的一天。”
“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所有人抬頭都能看見太。流落到永夜中的人越來越多,瓜分力量的戰爭也越來越殘酷,慢慢地,他們都知道了復活日。在上個紀元的那一天,你猜守在周圍的外神有多?幾乎大半個永夜的有主力量。可偏偏就在那天……”
聲音漸次變低于無,克拉羅斯拂袖。
四周驟然變化,變近乎真實的場景。
——是復活日的景象。天空云布,低沉得好像要進人的。人們虔誠肅立,落日廣場上,世界的中央,巨石祭臺仿佛來自遠古。
萬民仰,站在祭壇中央的白袍主神依然從容高貴,符合人們對神靈的一切想象。
祂邊的使曾告訴郁飛塵,神是不可戰勝,可世上真正存在不可戰勝的存在嗎?郁飛塵不知道。
場景悄然變化,就像他曾經目睹過的那個復活日一樣,神明割破了自己的指尖,在古老的傳說中,指尖的連接著心臟。
從前郁飛塵還不明白這舉的意義,他以為滴只是儀式的一個環節,觀賞大過實用。但在看過了溫莎的解構和墨菲的燃燒之后,他忽然領悟了一件事:這就是主神使用自己本源力量的方式。形形的宗教里,鮮總被賦予特殊的意義。
蜥蜴貪婪吮吸路德維希心頭鮮的場景又在他眼前浮現。邪惡與圣潔相伴并生,像個喻。
復活日的儀式在持續。魂靈從永晝各騰空而起,回歸樂園。這樣的場景不僅被樂園的子民注視著,也被永夜中的敵人全部收眼中。外神們看到這一幕時會生出向往或羨慕嗎?恐怕都沒有,掠奪分食的**蓋過了一切。永夜中注定沒有和平。
就在儀式即將順利結束的時候,變化發生了。
肅穆中,炫目的閃猝然亮起。
一道雷霆撕裂了烏云的垂幕,閃電貫穿整個天穹。
人群的驚呼聲中,神明抬頭向那里。誰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可是一定有什麼事發生,因為狂風呼嘯而來,將祂的長發和袍袖獵獵刮起,祂微微瞇起了眼睛。
難以形容的氣氛驀然升起,仿佛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復蘇。亙古的時間洪流席卷而來,狂風里,樂園各發出低沉的哀哭,一定有無數無形幽靈在這里游。
裂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它不是出現在一個地方,而是所有地方。哭聲里,樂園寸寸崩裂。很難形容那樣一個場景——平和安寧的樂園仿佛一張彩鮮艷的圖片,而現在。承載這張圖片的紙張正被撕碎。人臉、樹葉,建筑,一切都在分崩離析,有個人的面孔被裂一分為二,左眼和鼻子是一半,右眼和小半張面孔是另一半,中間是深淵一般的裂隙,但他自己還毫無所覺。
與此同時,來自外界永夜的邪惡暴氣息一擁而上,傾盆暴雨般撲向樂園與神國!
支離破碎的一切里,只有祭臺巍然矗立。主神驀然收回目,眉目籠上一層寒意,如冰雪般凜冽。鋒芒閃過,他的手心和手指瞬間鮮淋漓,然后——修長的五指分開,按在祭臺石面上!
鮮剎那蔓延,以復活祭臺為中央,肅殺冷凝的威勢橫而出,漣漪般向外席卷而去。
萬千裂驟然合攏。
畫面依舊鮮艷生。
天地間,萬籟俱寂。仿佛世界誕生那一秒。
祂的手指還在那里,沒有移開。
神國上空,那些群結隊一擁而下的外神的禿鷲已經漫布各。它們中有純粹的力量,也有象的風暴、蝙蝠、洪水乃至碎片世界,挾著無盡惡意撕咬向神國與樂園。
——然后戛然而止。
它們全部被不可反抗、無法戰勝的力量裹挾上升,在樂園上空卷一個漆黑巨大的渦旋,再下一刻,被霍然創生之塔中!
剎那間烏云散去,暮日余暉溫顯現。不知何傳來空靈的歌謠,約約響著,又約約散了。
人們由靜止恢復正常,在他們的記憶中,雷霆不曾轟響,世界不曾破碎,什麼都沒有發生。因為在瀕臨坍塌的那一刻,連時間都斷絕了。
祭壇高,主神的廓依舊圣潔安寧。真要讓人相信祂是今在、昔在、永在的神靈。
可祂抱回騎士頭盔的手指上,鮮還在滲流。沿著那些古老的刀劍撞痕緩緩蔓延,最后染紅了雪白的袍袖。
祂恍若未覺走下祭臺,長袍在石階上迤邐,無人發覺那些跡,因為他們實在離神太遠。
場景水般退去,十三層飄揚的灰燼里,郁飛塵看向遠方無盡的漆黑,遲遲沒有收回目,仿佛這樣看著,主神就會從那里走出來一樣。
一扇門卻就這樣憑空在漆黑的背景里開了出來。祂推開門扉來到十三層。
郁飛塵晃了晃神,片刻后才知覺這是克拉羅斯在回放另一段場景。
兩段場景時間連貫。主神是剛從祭壇上走下來的主神。祂的眼瞳里看不出什麼緒,周氣息依然那麼莊嚴寂靜。
這地方是十三層,但這一天的十三層不只有克拉羅斯一個人。
克拉羅斯坐在他的黑鐵王座上。后有一座巨大的銀白囚籠,籠里束縛著那些被進創生之塔的外來力量。站在囚籠前的是個冷銀短發的神,五廓比起活人更像機械,單邊耳釘上還亮著盞RGB跑馬燈。郁飛塵和他在茶話會上打過照面,這是十二層的戒律之神。戒律邊是生命之神薩瑟,其余的也是些面孔:墨菲、畫家,以及力量、智慧、命運三神。創生之塔里所有擁有強大力量的神明都聚集在這里了。
主神降臨此后,先說話的是畫家,他眼里滿含擔憂。
“發生什麼了?永晝和外面的屏障完全剛才完全消失了,現在也幾乎不存在。外神正在進攻。我們……”
主神的嗓音依舊淡如霜雪,說出的卻是讓所有神大吃一驚的容。
“我的力量失控了。”祂說。
“失控?”畫家重復了一遍,像是從沒聽過這個詞一般,“哪些力量?”
“幾乎所有。”
“果然。”智慧神說,“樂園幾乎所有功能的運轉剛才都停止了。我們也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力量,現在也還沒有回來。現在維持樂園的完全是您的本源?不能這樣。”
四面八方傳來轟然撞擊聲,外神們終于等到了永晝出事的一天,正在狂歡般瘋狂進攻,永夜之門連通樂園與永夜,可以說是唯一在明的通道,也是外神攻擊的集。此刻,十三層不已,四壁簌簌搖。更嚴峻的是,永晝的其它每一現在也都在這樣的危險中。
命運神斂眉,眼神流憂愁。
卻見主神走向靜默矗立著的永夜之門。他行經的道路上,零星鮮從騎士頭盔的邊緣滴落,于地面,每多一滴落下,十三層的狀態就穩固一分。
“在我回來之前,屬于主神的一切權力由畫家行使。”
祂站在門前,淡淡道:“克拉羅斯,你依然守護永夜之門。”
克拉羅斯:“其它人呢?”
“維持永晝不滅,在我回來之前。”
永夜之門在祂面前緩緩打開。黑夜撲面而來,不可計數的外神在影深盤踞蟄伏。
墨菲追了過去,卻被畫家拉住。
“你已經很久沒有踏永夜。”墨菲說。
主神回頭,他的一半在漆黑永夜里,一半在十三層昏暗的線中,像座千萬年不改的神像。
“我了解永夜勝過樂園。千萬年來,從未消散在外。”
祂的話語總是像諾言。
就這樣,他孤一人走向永晝外。
永夜之門轟然合攏。
場景緩緩消散。
“然后呢。”郁飛塵說。
“然后發生的事……我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當他回來的時候,樂園依舊平靜,當初進攻這里的一切力量全部消散,很多外神都失去了消息。一切都還能繼續,只是還有些人聽說能嘗到甜頭,總是過來挑釁而已。”克拉羅斯笑了笑,“可他那時候確實失去了所有力量,又面臨著整個永夜有史以來可能是最殘酷的一場戰爭。”
說到這里,他嘆口氣:“說實話,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些力量究竟在哪里,有沒有回到他的控制之中,只知道永晝現在一切正常——正如我們這些神至今也不知道他出去后,永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郁飛塵知道。
但他只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尾。
在一個海風吹拂的世界里,飄搖的戰火中,主神把他帶回了樂園。
他一直沒有說話。
“嚇到了?”克拉羅斯看到了他所滿意的,說:“這就是真正的樂園,不比碎片世界更安全。”
“沒有。”郁飛塵嗓音有點低,“我……”
我什麼,卻沒說出。
克拉羅斯正殷切期盼他的下一句話,卻見這人竟然無轉:“我走了。”
克拉羅斯幽幽道:“你欺騙了我的。”
郁飛塵認真道:“但我想去暮日神殿。”
克拉羅斯確信這人不會和他一起守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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