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滿門孝悌
「……」
金霞被這一番話震住了,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臉上出由衷的嘆服神。
「道君,你方才說那話的語氣,好像一個市井街面上的丐頭混混。」
他認真豎起大拇指:「聽得我熱沸騰,簡直想抄上子,就同你一併去街面上收丐捐了。」
「不過。」
金霞又斜眼看向殿中,那個被道君以大法力隔空映照出的陳珩,一攤手,道:
「在這人的上下注又算什麼良緣呢?我橫豎是看不出他究竟有何過人之,別說派里的衛令姜和王沈了,就連那個神頭鬼臉的司馬枋,也要勝出這個陳珩不吧?
「莫非您老人家是因為他的份緣,才想要提前好他?他祖父便不說了,知道您老人家同那尊神王有過不快。」
金霞大剌剌蹲下,順手從玉盤上了顆拳頭大的仙杏,吃的水四濺,聲音也含混不清:
「我記得他爹陳玉樞,好像是上上上屆『丹元大會』的魁首?說是什麼?哦,想起來了!當世八百年最有就合道的奇才!莫非他爹真要道君了,您老人家想要提前落子,讓陳玉樞欠下人來?」
「瞎扯淡,那個陳玉樞又算什麼東西?
當初居然還敢算計到我赤明派頭上來了,好幾個弟子都險些被他騙了,那些可都是我赤明派的真傳!老子不去南闡州拍死他,已經算是給玄冥五顯道友面子了!」
太文妙道君瞪眼,沒好氣道:
「還有,你說方才在說道君?就他那鳥模樣也配八百年合道?
此人當初是強奪了兩位道君種子的命數,才方有如此就。但又怎樣?奪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他雖了純真君,度過了風火兩災,那最後的純雷劫還不是把他卡得死死的,莫說八百年合道,便是三千、八千年,能夠合道便是萬幸了!」
這時。
連太文妙道君都忍不住微微搖頭。
便是他面上再如何鄙薄陳玉樞,也不得不承認,此人非僅心狠手辣,且又驚才絕艷。
若假以時日,胥都天道君們在【乾元司辰宮】中的座次,他必是能夠佔有一席之地。
陳玉樞當年之所以悍然反出斗樞派,乃是因他用邪功,奪了斗樞派兩位道君種子的命數,將們殘至死,讓那兩份命格加諸了己。
此事一出。
便是他的老師,神屋樞華道君也不能再放任寬容了。
若非先天魔宗的幾位道君提早接應,陳玉樞早便死在斗樞派的山門之中。
而那一次陳玉樞的叛宗,也讓先天魔宗和斗樞派這兩方正魔巨擘徹底正面對上了,連帶著整個八派六宗和十二世族都被牽扯其中。
一時之間,人人戰兢自危。
不真人真君都倉皇遠遁出胥都天外,要把自家道統遷到了其它的地陸之中。
生怕這次玄魔爭鋒時,雙方到時候都發出真火來,留不住手,要把這方天宇再次打得稀爛,重演一次「中瑯浩劫」!
事後,在幾位前古仙道巨頭的說和下,雖不知先天魔宗以什麼大代價熄了斗樞派的烈怒。
但陳玉樞此人的名號。
也算是徹底在宇諸天打響了……
以往他也僅是以風流不羈,四下種而聞名,就連堂堂八派六宗和十二世族,也有他的無數相好,簡直人瞠目結舌,恨不能投門下,向他虛心請教。
但其在奪命數、叛宗門之後,便是以那狠辣戾的,而為人所驚悸流傳了。
……
「也對,陳玉樞因奪人命數的事,被天公所厭,純雷劫更是難度,八百年想就合道,怕是難了。」
金霞打了個哈欠:「老爺伱就是想好這尊未來的道君,也要等到以後了,不急著現在出手。」
「憨貨!你是在無琉璃天裏被那群禿驢關傻了吧?就算老爺我真的不要麵皮,想好那個什麼陳玉樞,又何必從陳珩上下手?」
太文妙道君搖頭,指向陳珩,道:
「陳玉樞因純雷劫難渡,也不知從哪得了一卷方,用化生了無數的子嗣,指用這些裔替他擋災呢!我助這個陳珩,反而是在惡了陳玉樞,明白了嗎?」
「什麼?如此刺激?!」
原本還心不在焉的金霞渾一震,登時眉飛舞了起來:
「他娘的!我被關在無琉璃天中的那些年裏,究竟是錯過了多的大戲啊!好生彩!」
「不過,那樣這麼說來……」
金霞突然促狹一笑:
「他們老陳這一家,豈不是滿門的父慈子孝了?
我想想,陳玉樞他父親,如今正執掌虛皇天的『赤陶鎔萬福神王』便是深恨陳玉樞,當初就是這尊神王把陳玉樞從虛皇天迫到了胥都天的,若非斗樞派可憐收容,早就連元靈都磨滅了。
而如今的陳玉樞又修行方,要讓他的子嗣替他擋災,那些子嗣們又怎麼可能甘心?哈哈哈哈哈!」
說到此。
金霞已經是樂不可支,開心旋著腦袋,滿頭紅髮狂舞張揚。
連雲榻上的太文妙道君也忍俊不,泛起笑意。
「不過,陳玉樞這兒子,和他倒是丁點都不相像啊?」
好不容易笑夠了。
金霞看著殿中陳珩和衛令姜相對無言的這一幕,又慨萬千:
「陳玉樞面上常是帶笑的,看起來倒是一派朗月清風、溫文儒雅的很,說話也討人喜歡,那些語甜言,更是彷彿不要錢……這個陳珩的面冷心也冷,小衛如此當前都不為所,看上去頗似中乙劍派的那些瘋子,和他父全然是兩類啊!」
「若真是陳玉樞那般,縱然是這陳珩是『兩儀命盤』算定的有緣人,我也絕容不了他靠近赤明派弟子,早便一掌扇死了。」
太妙文道君神淡淡道:
「如今的玄魔格局縱是再加上一個陳玉樞,也終究是玄門為先,但無論如何,魔道那方都再也不能出一個道君了,否則到時候衝突一起,難免打得陸毀星沉,又是重演一番『中瑯浩劫』的故事!」
他此時眸中難得流出一肅然神。
陳玉樞此人的道,是踩在無數修的累累骨上。
便是在他尚未叛出斗樞派時,也是聲名狼藉,甚至幾家世族的子都是因他的緣故,而生生斷了自己的道途。
至於他搶奪命數之事,便更人不寒而慄。
被他奪取命數的那兩個子,都是神屋樞華道君的弟子,也是陳玉樞的同門師妹。
可縱是如此,為了道,對算是自己從小看顧的同門,陳玉樞也並不猶豫,直接將們殘至死,毫不遲疑。
尤其那門邪功在奪人命數時,更需得被奪命之人心甘願,元神清明。
是在沒有被道法蒙蔽的景況下,自願配合功法轉運,獻奉出自家命數。
如此一來。
可見他那兩位師妹,對陳玉樞的心意之深。
畢竟連自家命都能願舍給他,這連不白頭相守的道,都絕是做不到的。
而陳玉樞便是欣然了,為了避免事泄,還將們的元靈都磨去了,求個轉世都不得。
此人的秉。
著實殘酷冷,天生便是要離道叛宗的——
若非陳玉樞的起勢已是合了魔宗萬載氣數,不可阻擋。
只怕玄門中深恨他骨的幾位道君,拼著再打碎一片州陸的決意,也要將其送回迴。
九州四海,當年不慎容了一個陳玉樞道,已是八派玄門的疏。
若再來一個如他這般心的。
令他起勢。
只怕,將來胥都天的玄魔格局也不知又會走向何方……
而在太文妙道君正思忖之間。
雲榻下首,聽到他方才那番話的金霞已經是獃滯住了,出難以置信的神。
「道君,您老人家說他只是被『兩儀命盤』算中的有緣人?就這?讓我空歡喜一場!」
金霞大道:「可那小盤算東西又何曾準過?你也信?每次算出來的有緣人足有數百個了,真正活下來的能有多?!」
「這廣撒網、多撈魚,修道怎會毫無波折?你方才也說了,兩儀命盤算出的有緣人不,活下的不多。」
太文妙道君聲音淡淡,道:
「能夠活下,才方是真正的有緣人,那些半道死的,不過是為王前驅,天數雜塵罷了。」
當初衛令姜拜山門時,的老師拙靜還特意向自己求了一卦。
那一卦。
求得是衛令姜渡過三災的機緣所在。
三災是無數真人真君的心頭大患,宛若一柄鋒鐮,到了需渡三災的境界,那就是整整三道生死關隘!
任你如何的驚才絕艷,都不例外!
他用兩儀命盤去推算,和以往一樣,得出了不答案。
這個陳珩的,便是其中之一。
至於他是否是衛令姜真正度過三災的機緣所在,即便他為道中之尊,也無法算得切實無誤、水落石出。
天道自有定數,以人力要如何去窺天?
至多不過抓攝那「遁一」的許靈,如盲人象般,來推算前景罷了。
即便是當年那統萬天萬道的龐然道廷,以一己之力便得恆沙時空都無法息。
何其強絕!
何其霸烈!
但縱是如此煊赫,還不是在一場劇變中凄慘崩滅,落得個風流雲散……
究竟未來種種如何。
任誰都無法瞭然如掌指,盡得中。
他的佈局,也不過是提前多多下注罷了,能固然最好,衛令姜若是解了三災中的厄難之一,赤明派不說道君,最次也要多上一尊純真君。
而即便不。
左右不過一門上乘道罷了,區區先天大日神而已,舍了也不虧……
……
「縱然此子不是解小衛三災的有緣人,可有他的太始元真相助,再加之我下賜的那張『萬里照見符』和『金神符』,除去惡嗔勝魔倒是不難,也算是全了與艾氏的糾葛。」
太文妙道君微微一笑,心下道:
「艾氏倒是越來越放肆,這些十二世族真以為仗著天尊的餘蔭,就能手我派事務嗎?若非看在天尊面上,便是盡屠了他們,也不過是多費些手腳罷了!
不過我這番作為,倒也算是敲山震虎了,還他們真能收斂些,莫要壞了八派六宗和天尊立下的盟誓……」
而在太文妙道君心頭盤算間。
金霞則是頗有些一拳打到空的挫敗,渾的勁都不知該往那一使。
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家道君如此的留心一介外人。
初始還以為是看在那人的勢力背景上,後來,又轉念一想,認定那陳珩必是暗中天資高絕,連道君都要青目,提前下注好了。
畢竟自家道君是九州四海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堪稱友萬千,那些稍有名氣些的真人、真君,就沒幾個是沒過他恩惠的。
金霞還以為道君又尋到良才,自己也發現了一條未來的大,更是想跟著道君一起下注,未來好得個回報。
但一聽這是「兩儀命盤」算得的無數有緣人之一。
他那的滿腔熱切,登時就被一盆冷水給潑熄了。
天道無常。
兩儀命盤也算得甚是無常——
姑且不說每次都是數十上百種可能了。
在真正水落石出之前,誰知道今日這人眼下還活蹦跳,明天會不會突然被一道雷劈死,當即就斃命。
在這種景況下,莫說是抱未來的大了,便是提前好,金霞也覺得是白費功夫。
若是將心思費在了一個死人上。
於他而言,那還不如不費……
「道君,以往那兩儀命盤算得的有緣人也不,你也不過是施去機緣罷了,何曾這樣關注?」
見殿中仍是映照著陳珩和衛令姜的景象,金霞滿臉不爽:
「這陳珩是不是有緣人還說不準呢,他又是那般的世,滿門孝悌!說不得死得比誰都快,莫要看他了!看了也是白看!」
「以往有緣人雖不,但你可見過小衛同誰這般的親過嗎?」
太文妙道君饒有興緻開口:
「這娃平素在宗里都是冷著張臉,不假辭的模樣,如今卻這般的害扭,倒是頗為有趣,讓貧道幾乎有種形同嫁的莫名心致了。」
「……」
金霞翻了個白眼。
「不過……你方才說他滿門孝悌,只怕死得比誰都快,嘿!這番話,只怕是快要應驗了!」
這時。
太文妙道君似乎心有所,抬眼便向茫茫虛空看去。
只見得在胥都天海域裏,正有一條萬丈蛇在肆意飛馳,其速甚快,如若電朝般。
那駭然雄渾的蛇軀只是一個搖,便使得百里風雲變,掀起水浪滔天,不知多魚蝦被震斃,肚皮翻白,隆隆轟響。
以這條蛇的遁速。
只怕不久。
便能登上東彌州了……
「蛇越攸,神屋樞華道友從曲泉天為陳玉樞抓來的寵?如今看來,反倒是為一小害了……」
太文妙道君收回目,輕聲嘆息。
「陳玉樞派人來了?」
玉霞好奇問道:「老爺不出手嗎?若是那陳珩被抓回去了,無他相助,還怎麼讓小衛一人除去惡嗔勝魔?」
「急什麼?」
太文妙道君掐指一算,悠悠道:「待那小蛇來東彌州時,那魔類早已被除去了,小衛也算是功了。」
「在那之後,老爺便不管這陳珩死活了?」
金霞笑嘻嘻道。
「我又不是他爹,管這麼多!再說了,連他爹都是那鳥樣,我何苦去越俎代庖,你這憨貨把堂堂道君當什麼了?隨靈?老爺哪有那般閑!」
太文妙道君瞪眼道:
「我贈陳珩道,他中我的算計,和小衛結下,兩人一起除去魔類,這正好兩清!」
「那萬一此人真是有緣人呢?」
「你也說了,能活下來的才是有緣了,若是死了,又要怎麼算數?」
太文妙道君微微一笑。
旋即將手輕輕一布,去了陳珩和衛令姜的景象。
「歲數大了,果然還是看不得年輕人談說,人心底難……小兒輩的事他們自己琢磨吧,如今還是來點熱鬧的!」
他興高采烈一擊掌。
殿外便湧了一班凈妙樂師、飛天神明,朝雲榻恭敬一見禮,便開始吹奏起來,悠揚清越,愉耳至極,其聲靜微曼妙,洋洋盈空。
見自家道君用手和著節拍,縱是不通音律的金霞,靜靜聽了半響,也忍不住搖頭晃腦起來。
他因為貪玩好勝,而不慎被佛門一位大尊者捉拿,擒去了無琉璃天。
在那裏,日日都是被各老僧誦念超,要洗去自己這道真識。
後來雖被自家道君救出來了,但金霞還是覺得自己滿腦子仍是些「唵嘛呢叭咪吽」,攪得心識不寧。
今日聽聞此樂。
竟有種飄飄仙的暢然,忍不住也癡迷其中。
……
……
東彌州南域。
浮玉泊。
陳珩和衛令姜彼此都沉默了剎那。
在衛令姜用力抿著,剛要先開口時。
陳珩突然神微變,將子一拽,便飛快闔上門扉。
「你……」
猝不及防下,衛令姜竟被他拉了個踉蹌,待得震驚回過神時,已是在陳珩臥房。
他的量頎長拔,在自己面前時,將窗欞出的那一照日都擋住了,沒由來得給人幾分迫,宛若玉山之將傾。
「你瘋啦?!」
衛令姜雙頰又莫名地暈紅了起來,大聲傳音,又又氣。
「有人來了,是羅璋,還有其他人……」
陳珩微微彎下腰去,湊近了去看,眉頭皺起,傳音道:
「別再出聲了,明白嗎?」
……
……
二合一。今日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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