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與歐鈺相談甚歡。半個時辰后,方帶著阿欣與阿宇離開了歐家的船舫。登上岸邊的時候,歐鈺還對揮揮手,崔錦也含笑揮手。
待歐鈺影漸遠時,方轉過。
阿欣問:「大姑娘,我們現在要回府麼?」
崔錦看了看天,說:「時候的確不早了,不過也不急。想來現在街上也沒什麼人了。」
阿欣附和說:「是呢是呢,這個時候大家都去河頭放花燈了。」花燈一放,花燈節便差不多結束了。阿欣提著自己的芍藥花燈,眼地看著崔錦。
崔錦今天心極佳,為人也格外隨和。
手指一屈,在額頭輕輕一彈。
「想去就去吧,阿宇跟著我便行了。」
阿欣彎眉一笑:「多謝大姑娘!」待阿欣離去后,崔錦又瞅向阿宇:「你呢?可想去放花燈?」阿宇的一張臉憋得通紅,「小人又不是姑娘家家……」
崔錦笑了笑,說:「你也不過是半大的年郎,今天花燈節熱鬧,你若想玩便去玩。」
「小人要護著大姑娘。」
阿宇來了后,比在樊城時要穩重得多,且他還是個好學的。之前讓大兄幫忙教他識字,這一年多以來,進步神速,不常夸人的大兄在面前也誇了好幾回。
說:「要跟便跟著吧,走,現在大街上人,去逛一逛。」
現在這個時辰不算早了,其實有些乏了,本想回去的,但是想必這個時候阿爹與阿娘還在院子裏花前月下的,當兒的偶爾也要識趣識趣。
思及此,崔錦便索再在外頭走走,等花燈節結束后才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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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河岸邊離主街有一段距離,穿過一個岔口,還需走上百步左右。崔錦一路走去,周遭並沒有多人,想來都去了河頭放花燈。
到了岔口時,冷不丁的冒出了一道人影。
阿宇三步當兩步便擋在了崔錦的前,渾冒著警惕的勁兒。
「是我。」黑影從影慢慢轉出,月之下,出一雙勾人的丹眼。崔錦鬆了口氣,說:「阿宇,退到一邊。」語氣里有了無奈。
閔恭每次出來總喜歡嚇一嚇,彷彿不嚇便不罷休似的。
幸好已經習慣了。
閔恭看著,說:「我等你很久了,」他的眸微深,「陪我走走。」
崔錦下意識地便環周遭,確認無人後,方微微鬆了口氣。只是這裏沒人,不代表主街沒人。能與歐小郎一起走,是因為他還只是個年郎,且他邊還有他的幾個知己好友。
再說,與歐鈺為閨中知己的事,城的貴圈早已皆知。
當時主街上車水馬龍的,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歐小郎上歐家的船舫,並不會顯得輕浮隨意。然而,閔恭不一樣。
如今大街上的人不多,而閔恭又只有一人,被有心人瞧見了,那便是大大的不妥。
崔錦:「閔郎,阿錦……」
婉拒的話語還未說出,驀然有黑影罩下,隨之而來的還有閔恭的聲音:「早就知你會猶豫不決,如今幕籬已戴,不會有人認出你,」一頓,他微微湊前,低聲音道:「今天中秋,我有禮送你。」
唯有應承,剛走數步,的腳步一頓,吩咐道:「阿宇,你遠遠跟著。」
阿宇應聲。
閔恭戲謔的聲音傳來:「阿錦便如此怕被認出來麼?」
崔錦淡淡地道:「事關阿錦名聲,阿錦不得不謹慎一些。」若是閔恭被認出,興許還能落個風流的名,倘若換了,便是輕浮不矜持。
閔恭聽出語氣里的一不悅,也不再多說。
兩人無聲地走了一段路,進主街的時候,人果真已經不多了,賣花燈的攤檔也了,不復之前的熱鬧擁。
閔恭驀然停下腳步。
他說:「我送你一盞花燈,過中秋的,大街小巷裏哪個姑娘不是一人一盞花燈的?你倒是特別,只給自己的侍婢買,還說些什麼喜歡便要遠觀的胡話。」
他不以為然地道:「喜歡一樣東西便要得到,你喜歡哪一盞,我贈予你。」
崔錦詫異地道:「當時你在?」
閔恭說:「今天中秋,軍營里放假,我跟了小郎一塊出來的。小郎怕被歐姑娘嘮叨,便拿你當擋箭牌。」
聽到此話,崔錦不由一怔。
「你一直在等我?」
閔恭咧一笑:「是,可有得涕淚橫流?」
崔錦說:「……沒有。」
閔恭也不曾在意,方才的那一句不過是隨口之言。而崔錦聽多了,也知道這不過是閔恭隨口一說,所以便也應得隨意。
花燈攤檔上只剩七八盞花燈,水鴨的,家貓的,還有幾種常見的夏花。這個時候的花燈都是賣剩的,自然不及之前的好看。
「喜歡哪一盞?」在閔恭看來,它們模樣都差不多。
崔錦聽他一說,便知他今日非得給自己買花燈了。心中有所思量,半晌后才說:「沒有喜歡的。」兩人又輾轉到第二攤檔,崔錦又說了一樣的話。
第三,第四,第五……
主街上剩下的花燈攤檔都轉了一圈,崔錦仍舊是說:「沒有喜歡的。」
瞥了閔恭一眼,只見他眉頭鎖。
道:「想來好看的都讓人買了去。」
此時,閔恭忽道:「你在此等我。」隨後,他邁開步伐,三步當兩步地走遠了。不到半刻鐘,他回來了,兩手空空的。
他狡黠地道:「走吧。」
瞧他高興的模樣,雖說走,但步伐卻是未,反而是目灼灼地看著。
崔錦一聲不吭的。
閔恭這才無奈地道:「真是不解風,這會你就該問我為何空手而歸。」
被他盯得骨悚然的,只好開口:「為何閔郎空手而歸?」
「之前你與阿欣說話時,多看了兩眼那盞並蓮花燈吧。後來被小郎打斷了。我方才讓攤檔的老闆重新做了一盞,等會我送你回去時,應該就能做好了。」
他高興地道:「我付了重金,讓他用心做。」
崔錦沒想到他會如此心細,今夜與阿欣阿宇遊街時,的確多看了幾眼那盞並蓮花燈,當時只覺做工,在一眾花燈裏頭格外顯眼,不曾想閔恭竟是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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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崔錦提著一盞並蓮花燈時,的心思有了一變化。
閔恭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崔錦正想說什麼,閔恭又打斷道:「不許拒絕。」興許察覺出自己聲音中的強,他又了下來,改口道:「我送你到小巷裏。」
此時的閔恭已經發現崔錦乃吃不吃,一旦強起來,必定會想方設法婉拒。
果不其然,他這麼一說,崔錦也不出聲了。
他含笑道:「小巷裏沒人,不會有人發現的。到了小巷我再離去。」
崔錦看了眼手中的並蓮花燈,說了聲:「好。」
閔恭頭一回得到的應承,簡直要心花怒放。到臨近崔府的小巷裏,他拿下了崔錦頭頂的幕籬。愣了下,不由仰起脖子。
並蓮花燈散發著溫暖的芒,映襯著一張雪白而紅潤的臉蛋。
瑩瑩水眸,翹的鼻樑,還有小巧的紅……
他只覺腹下有一熱流,目瞬間變得幽深。
崔錦立即察覺出危險,不由往後退了一步,然而還未站穩,閔恭便已傾前子,在的左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你……」連連退了幾步。
閔恭的眸子亮得驚人,他道:「阿錦,我會娶你為妻。」
捂住了左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半晌,咬牙道:「真真是無賴子!」每次都是這樣占便宜!
崔錦惱得不行,留在原地又使勁地了臉頰,心中早已將閔恭罵了上千萬遍。阿宇一直遠遠地跟著崔錦,巷子裏漆黑黑的,閔恭對崔錦做了什麼,他也不太看得清楚。不過如今見大姑娘的模樣,他心底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他走上前,說:「大姑娘,方才大房的馬車回了府里。」
崔錦冷靜下來,說:「嗯,我知道了。」
沒有選擇角門,而是準備繞出巷子,從後門進去。後門離梧桐苑比較近,能省不步子。然而,在崔錦走出巷子的時候,一道黑影驀然出現。
以為又是閔恭,沒好氣地道:「你又想做……」話音未落,崔錦已是看清眼前的人影,的子瞬間就僵住了,渾冰冷得仿若臘月寒冬。
黑人面無表地道:「郎主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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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踏進謝家別院。
向來鎮定自若的頭一次尋不回冷靜兩字,坐上了馬車,一路過來,直到謝家別院時,的腦子都是鬨哄的。
半點思緒都找不到,甚至連手手腳腳都在發抖。
是的,在心慌。
完全不知道謝五郎為什麼又回重新折回,又為什麼會重新召見。不,想不明,更不知道謝五郎究竟想做什麼。
他不是已經厭惡了嗎?他不是已經玩夠了嗎?他不是已經報復過了嗎?
已經順從他了。
可是……為什麼他還要回來?
一想到上一次苦苦經營的名聲,被他輕描淡寫地破壞后,就不有些沮喪,且心裏頭還漸漸升起了一無力之。
與謝五郎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謝五郎的出與地位註定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而現在再努力也不過是枉然。他依舊能夠輕而易舉地踩死,如同螻蟻一般,輕輕一,即便是螻蟻之王也只能碎骨。
「崔姑娘,裏面請。」
帶路侍婢的話音拉回了崔錦的思緒。
是第一次來謝家別院時沐湯的屋子,當初便是在裏頭見到了赤條條的謝五郎。今日,謝五郎又要故技重施麼?
面對閔恭的時候,還能婉拒。
可是面對謝五郎,卻只有任他宰割的份,不能拒絕,只能依照他的心意行事。
這個時候有些認命了,甚至不想反抗了。橫豎如何反抗,到頭來也只能被謝五郎宰割。
幾乎是如同行走一般進了屋裏。
這一次不像上一次,白玉砌的湯池並沒有熱氣氤氳,屋裏的一切能看得一清二楚。湯池旁站了一個侍婢,的聲音微冷。
「請姑娘沐湯。」
湯池裏的水是冷的。
而此時,侍婢又重複了一遍:「請姑娘沐湯。」
崔錦咬咬牙,褪去了上的裳。此時已是秋季,夜裏寒涼,當湯池中,冷水漫過的子時,只覺有寒氣從腳底咻地一下傳遍了全,凍得牙齒咯吱咯吱地響,渾也在抖著。
而一旁的侍婢仍是一副面無表的模樣。
便是此時,剛剛還是如同行走一般的崔錦霍地升起了一鬥志!
不甘心!
不能放棄!
現在還不清楚謝五郎要做什麼,不能這麼快就喪失了鬥志!必須要冷靜下來。今日為魚,又豈知他日不能為刀俎?
謝五郎是神,可是也未必不會從神壇掉落。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個國家尚能被顛覆,更何況謝五郎他只是個凡人,謝家也只是依靠巫族攀爬上去的。
侍婢愣住了。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方才還是死氣沉沉的崔氏驀然間像是變了個人,彷彿在水底獲得新生一般。的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當從湯池走出時,還對微微一笑。
「有勞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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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婢懵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狐疑地看了崔錦一眼,才斂眉道:「郎主在竹青園。」言下之意,便是不帶路了。崔錦明白的意思,微微頷首。
謝家別院於而言,已是再悉不過。
在這裏曾經待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裏謝五郎寵著,與虛假意。說起來,當初是多虧了阿墨,若非他的一句不經意的提醒,也不能這麼快便判斷出謝五郎的用意。
迅速地在腦子裏回想過往的畫作,企圖在其中尋出一一毫的幫助。
可惜什麼都沒有想到。
終於,竹青園近在眼前。
崔錦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
邁了竹青園。
時隔數月,再次見到了謝五郎。
他依舊穿著素白的寬袍大袖,一頭墨發懶散地披著,微微有些,可見是剛剛沐浴過的。他坐在落地屏風前,手中把玩著一盞花燈,正是崔錦的並蓮花燈。
屋裏頭很是空曠,侍候的人一個也沒有。
崔錦沒有刻意放輕步伐,在離謝五郎還有十來步距離的時候,跪了下來。
「阿錦拜見郎主。」
「哦?不喚五郎了?」
崔錦說:「郎主已棄阿錦。」
謝五郎變得沉默。過了許久,崔錦只覺自己跪得雙腳發,可謝五郎依舊沒有吭聲。終於,足足在兩柱香的時間后,謝五郎開口了。
「阿墨。」
阿墨隨即出現。
謝五郎又說:「此花燈礙眼,拿去燒了。」
阿墨應聲,從進來到離去,他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崔錦。
「過來。」謝五郎又道。
崔錦抿抿,從善如流。就像以往那般,坐到了謝五郎的邊,兩人之間僅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他說:「到我懷裏來。」
此時,崔錦卻是猶豫了。
然而,就在猶豫的瞬間,一微微暴的力道直接將帶懷中。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的,回過神來時,謝五郎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可儘管這麼近,仍舊不知他心底在想什麼。
以一種極其親的姿勢坐在他的懷中,雙被強迫圈在他的腰間。
的呼吸變得急促。
一道冰涼上的左臉頰,謝五郎不知從何取出一方帕子,帶著微涼的意用力地拭的左臉,作毫也不憐香惜玉,反而是暴之極。
沒一會,的臉頰便被得通紅。
可一聲也不吭,就算疼得厲害,也默默忍著。就是不說話,一句也不說,像是一個任人擺弄的人偶。
「疼麼?」
崔錦說:「疼。」
「為什麼不求我停下來?」
崔錦沒有回答。
謝五郎卻是有些惱怒,帕子被丟擲到一邊。他正想暴地□□時,懷中的人哆嗦了下。便是這一下哆嗦,讓他的惱怒瞬間消失了。
修長的手指上了的左臉。
這一回,他的作是極其輕的,彷彿指尖下挲的是世間最珍貴的寶。
他輕輕地,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著。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手指到了的眉眼間,他仔細地描摹著的眉形,還有眼睛,然後是鼻樑,再到。他的作極慢極慢,彷彿在著崔錦的五。
他一遍又一遍地挲的五,微涼的指尖已是微微發燙。
他頭一回那麼自己不是目不能視,他可以一睜眼就看清的模樣。他想依靠雙眼看清此刻的表,而非依靠呼吸來猜測。
崔錦愣住了。
此時此刻的謝五郎面上竟是有了,明明他看不見,可他卻對滿臉溫以及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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