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沒有立刻來顧家。但他很講究的讓顧九思先去準備了。

江非常悉這位弟弟的作風, 領著柳玉茹去買了馬車，挑了，然后買了一眾金燦燦的服掛在柜子里, 門路臨時訓練了一批人來照顧江河。

柳玉茹看著江臨時抱佛腳, 忍不住道:“婆婆, 既然舅舅這樣麻煩, 為何不早點訓練人？”

江嘆了口氣:“玉茹，咱們家不比以前富有，萬一他出不來，這錢不就浪費了嗎？”

柳玉茹一聽，覺得江所言甚是，這買馬車買買服訓練下人的錢, 如果沒有人報銷, 那的確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收拾好了屋子, 第二天，顧朗華便帶著全家去刑部門口等著江河。路上顧九思給大概介紹了一下這位舅舅。

他們江家原本是東都首富, 江這一輩, 江家一共有兩子一，江河是最小的兒子。按著江老爺原本的打算, 是讓江家的大公子江山從政，讓小兒子江河經商，誰知道江山當不過五年, 就因為牽涉奪嫡一事, 被流放到了南疆, 然后病死在了路上。江老爺被政治斗爭傷害到了之后，更是不愿意江河當，誰知道江河十五歲那年，參加了科舉，連中三元，了當年天子門生。至此在場上平步青云，而立之年，便扎于朝堂，從工部、戶部到吏部，為了六部之首吏部尚書，主管整個大榮朝堂員考核升貶。如果不是出了梁王的事，江河或許如今已經位居丞相也不一定。

當然這些都是比較方的說法，按著顧九思的私下介紹就是:“我這個舅舅脾氣特別差，但平時笑瞇瞇的，可你記得，一定不要招惹他。”

“他格比較囂張，要是說話傷到了你，你一定要見諒，我會幫你罵他，你準備好大夫，記得給我上藥，他喜歡打我臉。”

“其他的你不必害怕，一切有我，只要準備好大夫就可以了。”

顧九思渲染了很久的氛圍，柳玉茹終于跟隨著大部隊到了刑部門口，然后他們全家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不一會兒后，里面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個影出現在了門口。

柳玉茹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滿眼一片金，他穿著金燦燦的外袍，著白單衫，腰上懸著和田白玉，頭上金冠鑲珠。

他看上去三十出頭，生得極為英俊，眉眼間帶著和顧九思相似的好，只是他或許是因為長開了的緣故，生得更加明艷一些。他手里拿著一把小扇，走出門來，落在他上，他小扇“唰”的一張，將扇子反擋在了額前，抬眼看向遠，用華麗的聲線慨道:“啊，真是好久沒見到這麼刺眼的太了。”

說著，他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顧家眾人，隨后笑了笑:“好久不見啊，姐姐，姐夫，小九思。”

“念明，出來啦。”

顧朗華強撐著笑容，了江河的字，隨后道:“我們都把家里準備好了，趕先回家，吃頓好的吧。”

“讓姐夫心了。”江河收了扇子，矜雅頷首表示謝，隨后便抬眼一掃，直接往江買好那架金燦燦的馬車走了過去。

那馬車是用金涂面，看上去極為奢華，事實上，如果有賊大著膽子去刮一刮，的確可以點金前去換錢。但江河不在乎，他就喜歡這種有錢的覺。

他上了馬車之后，柳玉茹靠近顧九思，悄悄道:“你舅舅看上去好相的。”

顧九思勉強勾起一個笑容:“你開心就好。”

江河上了馬車，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柳玉茹和顧九思正打算去另一架馬車，就看江河挑了簾子，同顧九思熱道:“小九思，干嘛和舅舅這麼生分呢？上來和我敘敘舊，哦，”說著，江河把目落到柳玉茹上，“那個是小侄媳婦兒吧？一并上來吧。”

聽到這話，顧九思頓時苦了臉，可他卻沒有違背，低著頭認了命，領著柳玉茹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非常大，里面坐著四個，這都是江選好的，柳玉茹和顧九思進來的時候，江河靠在一個上讓他著腦袋，腳搭在另一個上讓著腳，旁邊還有一個跪在地上給他喂著葡萄，邊上坐了一個，抱著琵琶，同江河道:“大人想聽哪支曲？”

柳玉茹覺得自己是個土包子，在這一刻，真的被江河震撼住了。

可顧九思仿佛是非常習慣這種場面了，他帶著柳玉茹坐得遠遠的，一臉鎮定道:“我先和你說好，你想打人可以打我，你想罵人可以罵我，你想找麻煩可以找我，別我媳婦兒。”

聽到這麼嚴肅的開場白，柳玉茹有些害怕了。江河抬眼，仔仔細細打量了柳玉茹一會兒后，嗤笑出聲來，隨后撐著子從人上起來，靠在車壁上道:“你見我什麼時候找過人麻煩？小九思，舅舅不是這麼沒品的男人。”

說著，江河往柳玉茹上上下一掃，隨后折扇微張，遮住了，輕笑道:“你眼可真不錯，怪不得我給你的公主都不要，要找這麼個揚州小傻妞。”

這話把柳玉茹說愣了，頭一次聽人用這種詞形容，倒也不覺得氣惱，甚至有那麼幾分可。

可顧九思明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他僵著臉道:“舅舅，你克制一點。”

江河聳了聳肩，攤手道:“我還不算克制嗎？你們給我一輛這麼寒酸的馬車、這麼幾個長得寒磣的侍、還有這麼一套登不上臺面的服我都沒說什麼了，你還覺得我不算克制？”

“九思啊，”江河語重心長，“我早就讓你來東都多見見世面，至要學會怎麼花錢。人家都說外甥像舅，你看看你，除了長相有點像我，完全沒有繼承我半點風流氣度。舅舅我又沒個兒子，你不好好繼承一下我這份風度，以后別人怎麼知道我們江家風貌啊。”

“夠了舅舅，”顧九思黑著臉，“你可以找個舅媽再生一個。”

“啊，舅媽，”江河抬手捂住了額頭，似乎提到什麼苦惱至極的事，想了想，他抬眼看向柳玉茹，溫道，“玉茹妹妹，你們家還有和你一樣麗溫云英未嫁的姐妹嗎？”

“江河你個老胚！”

顧九思抬手就了過去，江河用扇子擋住顧九思的拳頭，笑瞇瞇看了過去:“小九思長大了。”

顧九思聽著這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點慫，然后就是那一瞬間，柳玉茹就看見江河一腳踹了過去，顧九思直接就被踹出了馬車，滾到了地上。

柳玉茹立刻驚起來:“停車！”

話沒說完，江河的扇子就在了柳玉茹肩上，巨大的力道著柳玉茹坐下來，江河同外面車夫用不用質疑的音道:“不準停。”

車夫沒敢停，顧九思翻過爬起來，就追著馬車跑了過去，怒道:“江河！江河你有本事給我停下！”

江河用扇子挑起車簾，看著顧九思，笑瞇瞇道:“小九思，你最近不行啊，還是鍛煉一下，追著來吧。”

說完，他便放下車簾，笑瞇瞇看向柳玉茹。

顧九思一走，柳玉茹瞬間覺到整個車廂里有一種無聲的迫展現了出來，江河看著，柳玉茹故作鎮定，許久之后，江河輕笑了一聲:“我倒是真沒想過，柳家那種小門小戶，能養出你這樣一個姑娘來。”

柳玉茹聽到這話，松了口氣，知道江河這一關，算是過了。

不說話，江河重新躺倒了上，自己手捻了葡萄，慢慢道:“我查過你，也知道你做過的事兒，顧家一路能走過來，應當多謝你。我這個侄兒，個個以為他是個紈绔子弟，但其實他聰明得很。他算我一手教大的，原本我是想著讓他至要娶個公主這般的人，沒想到居然讓你撿了。”

柳玉茹不明白江河同說這些是要做什麼，靜靜等著，聽江河道:“我不喜歡人，除非是我姐姐那樣的人。你嫁給他，別想著自己一輩子就依附一個男人了，自個兒好好掙錢，以后你掙錢，九思當，這樣你們顧家的基石才穩。”

說著，江河抬眼看:“我說這些你聽不聽得明白？”

“明白的。”柳玉茹聲音溫和，面上帶笑，江河皺了皺眉，似是覺得敷衍，隨后就聽柳玉茹道，“侄媳也就一個問題，聽九思說，您在顧家時間里，會承擔顧府一切開銷，這是九思說著玩的，還是？”

江河愣了愣，片刻后，他慢慢笑起來。

“你這個小姑娘，”他的扇子靠在邊，不住笑，“倒是有趣得很。”

柳玉茹笑而不語，過了片刻后，江河似乎是有些疲憊，閉上了眼睛:“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多問了。我這里有點錢，日后你們在東都有什麼難，可以同我說說。”

“舅舅這樣說，玉茹便有些不解了。”

柳玉茹搖著團扇，看著面前面容俊的青年:“玉茹見舅舅如今容煥發，在獄中應當也沒吃什麼苦，不知舅舅在牢獄中呆這麼久，是自愿的，還是被無奈？”

江河聽著這話，轉頭看向柳玉茹，他目里帶著笑:“你什麼意思？”

“舅舅，”柳玉茹轉頭看向馬車外，顧九思正在艱難追著馬車跑，所有人都看著顧九思，柳玉茹著角的笑意，聲道，“九思一直堅信你是冤枉的，是以自己的命擔保，才讓陛下放您出來，并位任戶部侍郎。玉茹希您把九思當家人，坦誠相待。”

“你覺得我有什麼不坦誠？”江河笑瞇瞇看著柳玉茹，柳玉茹沒說話，許久后，柳玉茹抬眼看向江河:“江大人，您和梁王之間，是真的沒有勾結嗎？”

江河沒再說話了。

片刻后，他笑了笑，轉頭看向窗戶外:“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呀。”

說著，他神里帶了些悵然:“都死了的人，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沒有避諱，柳玉茹聽到這話，便明白了。遲疑著，終究沒有將想問的話問出口。

馬車一路行到顧家大門前，江河在所有人面前下了馬車。

顧府如今是在一條巷子里，遠比不上江河過去的府邸，江河一下馬車，就忍不住道:“都來東都了，怎麼不買個好點的宅子？這種地方住著，你們不覺得憋屈嗎？”

話正說著，一輛馬車就停了下來，所有人抬頭一看，發現卻是顧家的馬車堵住了對方的路。

顧家的后門在后面，馬車在正門放了人，從后門，從這個角度來說，這輛馬車也當了顧家的路。

于是兩家馬車對峙著，江河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剛剛追著跑了上來的顧九思，顧九思才剛跑到門口，便看見這種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趕上去道:“這位兄臺不好意思，麻煩您退一步……”

“顧大人。”

話沒說完，馬車里就傳來一個帶了笑的男聲，顧九思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冷下臉去，隨后就看見一把小扇挑起車簾，子商藍衫玉冠，坐在車中瞧著顧九思，似笑非笑:“好久不見。”

說著，他抬起眼來，掃了一圈周邊，隨后就將目落到江河臉上。

江河和子商對視而去，江河微微一愣，子商面上也明顯呈現出詫異的神來。

他們兩明顯是認識的，然而卻在這短暫的視后，迅速將目錯開去，明顯誰都不想出口認出誰來。

顧九思看著兩人的互，隨后道:“在下尚未聽到太子回東都的消息，沒想到太傅就提前回東都了？”

“太子殿下已駐扎在城外不遠，修整之后，明日就會城。”

子商笑了笑:“在下不適，就提前回來休息了。”

“如此。”顧九思點了點頭，隨后道，“這路大人到底讓不讓？”

子商:“……”

子商似乎沒想到顧九思會問這個話，片刻后，他輕咳了一聲，隨后道:“讓是應該的。”

說著，子商想了想，抬眼看向柳玉茹。

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顧九思頓時像一只被人覬覦了骨頭的惡犬，怒道:“你看什麼呢！”

子商笑了笑，放下了車簾，同下人道:“退吧。”

下人驅使了馬退出了巷子，給顧家讓出路來，顧九思到了柳玉茹邊，嘀咕了一聲:“他真是賊心不死。”

柳玉茹有些無奈:“人家一句話都沒說。”

“他看你了。”

“他還看你舅舅了。”

柳玉茹小聲道:“下次別這麼聲張，怕別人不知道他看過我？”

顧九思撇了撇，沒有說話。

江河進了屋里，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吃了飯，便自己進屋休息。江河休息，顧九思也輕松了下來，他洗了個澡，和柳玉茹坐在一起做事兒，柳玉茹算著賬，顧九思理公務。兩人一面做事兒，一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今天子商回來，你沒什麼好奇的？不多同他說幾句話？”

“有什麼好說的？”

顧九思翻著文書道:“他會說的，我應該已經都知道了。剩下的他也不會說，我何必和他浪費這個時間？”

柳玉茹覺得他說得也不錯，想了想道:“他到底為什麼提前回來？”

“回來看看能不能搶救吧。”

顧九思覺得很是高興，抬頭看了柳玉茹一眼道:“我和陸大人聊過了，當初劉春那事兒就是他指使陸永的。所以很明顯了，他肯定是太后那邊，太后倒了，他還有什麼戲唱？等著吧，”顧九思淡道，“太子一回來我就參他，保證他日子不好過。”

“你也別太狠了，”柳玉茹嘆了口氣，“如今陛下都要供著他，他手里拿著揚州，萬一急了投了劉行知，到時候怪罪到你的頭上，我看你怎麼辦。”

“他有本事就投，”顧九思提著筆道，“大不了我辭。我有媳婦兒養，他有嗎？”

顧九思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把柳玉茹逗笑了。

從旁邊撿了個墊子就砸了過去，顧九思接住墊子，搖著頭道:“看看這只母老虎，有了錢了，果然氣勢就不一樣，都敢打自己的郎君了。”

“顧九思，”柳玉茹哭笑不得，“你什麼時候才能正經些？”

“想看我正經啊？”

顧九思抬手撐著頭，他似乎是認真開始想這個問題。

打從與柳玉茹認識近兩年來，他似乎長高了許多，形修長，面容清俊。

他的長相繼承了江家的麗，又帶了顧朗華那份英俊，于是在他上雜糅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