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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略號
雨過天晴。
明月高懸。
難得夜這般晴好,無論是山野還是村鎮,人們喜歡走出屋子口氣,著風兒的涼爽與夜的旖旎。
而此時此刻,偏偏有人躲在林子深的土里。
確切的說,是三個人。于野與仲堅,還有一位著道袍的年輕男子。
這位年輕男子自稱燕赤,北齊山弟子,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今日意外逃一劫,本該獨自離去,卻又跟著躲到此。即便遭到驅趕,他也不愿離開,只道是與兩位大哥投緣,自當不離不棄。而躲土之后,他依然喋喋不休,敘說著北齊山的變故以及今日的遭遇,他是如何化險為夷的,等等。
“我家中有事,已返鄉多日。聽說北齊山有難,便匆匆趕回,誰料竟被兩個莽漢阻攔。我怕鬧出人命,虛以應付。修道之人麼,難免心存仁念。誰料仲堅大哥出手呢,結果惹來麻煩。幸虧我在林中找了幾匹馬,不然兩位大哥危矣。卻不知那位高人來自何方,他的修為應該不低于煉氣五層……”
土位于林子深,一座土山之下,應該是挖掘陶土而。外的積水里還能看到一些陶罐的泥胚。
子不大,勉強得下三人。
仲堅拖著斷斜躺著,顯得頗為疲倦,微微閉著雙眼,時而打著鼾聲,時而臉上又出笑容;燕赤盤膝坐在他的旁,猶自滔滔不絕。
于野守在口,懷抱長劍,默默留意著四周的靜。
今日他連呼帶喊,總算是追上了仲堅。匆匆道明了緣由之后,二人策馬狂奔了十余里,遂棄馬鉆林子,躲到此的土里。
于野深知狀況危急,因為蘄州高手追殺不,必將返回北齊山告知卜易。一旦卜易劍追來,只有借助林子與山的阻擋,方能避開他的神識,而最終擺他的追殺。當初逃出玄黃山,便是用的這個法子。看來遇險的次數愈多,逃命的技巧也愈發嫻。
而筑基高人,究竟有多強大呢?
暫且不知。
只知道那是一個難以估量,也難以面對的強大存在,便如一座高山,高得令人仰止、讓人敬畏,高得無從攀越。
他于野敢與煉氣高手拼殺,雖說是迫不得已,卻也險之又險,可謂死里逃生。他卻不敢挑戰一位筑基高人,他有這個自知之明。他期待著自己也能夠為一座山,一道峰……
于野尚自想著心事,山忽然亮起一團。
竟是燕赤從懷里拿出一粒珠子所發出的,芒雖然微弱,在黑暗中卻極為醒目。燕赤舉著珠子吹噓道:“此乃家傳的夜明珠,仲堅大哥是否喜歡……”
于野皺起眉頭,輕聲道:“收起來!”
仲堅停了鼾聲,兩眼閃亮。而他正要手去接,燕赤已將珠子揣懷中。
芒消失,回歸于黑暗之中。
而燕赤的話語聲依然不停——
“那位大哥發怒了,夜賞明珠,恰逢其時……”
于野忍不住打斷道:“我不是你大哥,也承不起。你的珠子夜里發,倘若引來強敵,豈不也是恰逢其嗎?”
仲堅出聲勸阻道:“罷了、罷了,他才十六,你喊什麼大哥,直呼其名便是。于兄弟,別介意。途中有事,我二人聽你的。”
“仲堅大哥,你我憑什麼聽他的?”
“別看他年紀小,卻來自玄黃山,乃是一位修士……”
燕赤屢遭于野驅趕訓斥,雖然口中‘大哥’喊得親熱,卻暗暗腹誹不已。此時他與仲堅套上近乎,趁機發著牢——
“呵,我不僅來自北齊山,我還來自修道世家呢。何況我也是修士啊,北齊山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燕赤的大名?”
仲堅自從知道燕赤來自北齊山,便對他頗為關照,即使他言語不實,投機取巧,也未過多的責怪。燕赤為人機敏、心思靈巧,又善于察言觀,自然與他親近。
“你也是修士,已修至幾層境界?”
“丹篇、符咒、占卜早已諳于,輕、防也施展自如,我自信境界不俗……”
“我說的是煉氣境界。”
“他……他是煉氣修士,怎麼會呢,我為何沒看出來?”
“也不怪于野,你這人眼高于頂,言過其實,著實令人厭惡。擱在當年,即使師父責罵,我也要打你一頓。”
“不是……仲堅大哥也是道門中人?”
“十年前,我已被逐出北齊山。”
“哎呀,難怪這麼投緣,師兄在上,小弟見禮……”
“哎呦,我的……”
黑暗中,燕赤起見禮,一腳踩在仲堅的傷上,接著又是嚎又是道歉,兩個人一陣忙。而他與仲堅重續同門誼之時,不忘坐在口的于野。
“于師兄,恕小弟眼拙,真的看不出你的修為,”
于野奔波一日,早已疲倦,而想要歇息,卻難得片刻的清靜。
“我不是你師兄……”
“既為同道中人,達者為先,能者為尊,以師兄相稱,乃應有之義!卻不知于師兄已修至幾層境界,三層還是四層?你絕不會是五層,你使不出飛劍啊!”
“一層。”
“煉氣一層?哈……”
“笑什麼?”
“不、不,我是說,我家先祖也是十六歲修至先天境界。當年轟北齊山,整個宿燕川倍榮。不過他老人家修至九層圓滿,最終筑基未隕道消。你總不會強過我家先祖吧……”
燕赤能說會道,善于討巧,此時卻語帶嘲諷,顯然是了爭強好勝之心。
于野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燕,是你什麼人?”
燕赤驚訝道:“你認得我家伯父?”
于野怔了怔,搖頭道:“不認得!”
燕赤沒作多想,吹噓道:“你聽說過伯父之名,也不足為奇,宿燕川的燕家,百里方圓之婦孺皆知啊。而伯父他……”
說到此,他抱怨道:“伯父一直不肯將先祖留下的紫參果傳我,說我尚未修至先天境界,只能是糟蹋寶。紫參果為仙門靈果,據說吞服之后,吸納靈氣事半功倍,堪稱絕世珍寶。結果又怎樣,家里遭竊,紫參果丟失,寶反倒便宜了賊人。即使伯父傳信于我,也于事無補啊。料想,我返家一趟,北齊山遇變,我反而因此躲過一劫。之所謂禍兮福所倚,古人誠不欺我……”
于野不住打斷道:“是否知曉賊人的姓名來歷?”
燕赤道:“當然知曉。”
“誰啊?”
“馮老七。”
“還有呢?”
“還有誰?”
“這個……賊人不止一個吧?”
“馮老七與他的同伙不是死了,便是逃了。咦,于師兄對此倒有興趣,能否指教一二?”
燕赤見于野主攀談,不由得來了興致。
于野卻起走向外,頭也不回道:“今晚由我守夜,兩位早點安歇吧!”
“于師兄……”
“莫要管他,與我說說馮老七,他怎麼死了?”
“他沒死,逃了……”
后的兩人仍在談論著馮老七的傳奇軼事。
于野走到林間的空地上停了下來,暗暗緩了口氣,是僥幸或是輕松,一時心緒莫名。
雖說救了燕赤,卻并不喜歡這個人。怎奈仲堅顧及同門之,這才沒有將他趕走。
誰想他竟是燕家的子侄。
白芷曾經說過,已將他于野的底細告知燕家。于野來自星原谷的于家村,乃是盜墓賊人的同伙。故而,當燕赤無意中表明份之時,他著實張不已。而詢問之后,方知燕家并不知道他的姓名來歷。
由此可見,白芷又騙了他。
白芷啊、白小姐,即使被嫌棄,遭暗算,擺布,也一直對心懷敬意!
至今記得指點劍法時的笑容,還有聲稱幫他拜道門,承諾以后送他下山回家并告知裘伯的下落,等等、等等。也曾當面說過:捫心自問,我白芷待你于野不薄!還說:莫怪世道艱難、人心叵測,我也是不由己!
難道那一切都是假的,還是人本來如此?如今玄黃山遭遇巨變,又是死是活呢?
就此抬頭仰,月朗星稀,夜靜謐……
……
是夜。
北齊山。
藏經。
點燃著火把。
火把的亮下,躺著三死尸。
卜易與兩個同伴站在一旁,各自臉變幻不定。
作胡老大的中年漢子則是躲在三人后,低著頭不敢吭聲。他今日奉命搜山,因地況不,直至半夜時分,這才找到藏經,發現了地上的尸首。其中兩位是他的兄弟,死了便也死了。另外一位竟是修道的高人,死狀同樣的凄慘。
誰敢殺了高人,誰又能殺了高人?
“卜兄,想必你已猜到了那人。”
卜易的同伴是兩個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手示意道:“甘松小腹的氣海丹田,被人一劍穿。其創口與塵起相仿,應為劍氣所致。”
另外一人附和道:“塵起親口證實,大澤修劍氣者僅有于野一人。于野今年十五六歲,著道袍,懂得劍,至煉氣一層的修為,倒是與我今日追殺的那個小子極為相像。而他此前逃出了玄黃山,怎會又出現在北齊山?”
“呵呵!”
卜易拈須笑了笑,道:“我起初不信塵起,如今看來那個小子真的不簡單啊!”
他傍晚時分獲悉有人逃出北齊山,隨后劍追趕。追了一個時辰,搜遍了方圓百里,僅僅發現了三匹馬,要追趕的人已然消失無蹤。他當時便想到在玄黃山追趕于野的形,此時再聯想到甘松小腹的劍,于是他這個筑基高人終于將一個被他視為獵的山野年當作了一個對手,并將在以后的日子里為他今日的決定而后悔終生。
“胡老大,我為你加派人手,務必給我搜遍大澤找到于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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