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安靜了兩秒后，上個話題沒再繼續聊下去。

車子朝著市中心，尹默公寓的方向開。

慕柚心里不太愿:“我還沒答應今晚去你那邊呢。”

尹默道:“你小叔叔最近一直都在安芩，他說今晚去我那蹭飯。”

慕柚啊了聲，皺皺眉頭，小聲抱怨:“我小叔叔也是，自己不想做飯就不會請個阿姨嗎，干嘛非去你那。”

“你要是實在想知道答案，可以當面問問他。”

慕柚很慫地搖頭。

才不敢問，小叔叔兇起來，比尹默可怕。

這幾天溫度有所升高，但夜里還是有些涼。

下車后，慕柚冷得了脖子。

尹默看一眼，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上:“怎麼也沒穿厚點？”

他服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清冽好聞。

“晚上吃飯沒有？”進電梯時，尹默問。

慕柚搖頭，原本想著等上完課再考慮吃點什麼，沒想到被尹默帶到公寓來了。

尹默掃了眼腕表:“家里我提前準備了食材，回去就做。”

尹默的廚藝慕柚還是很贊賞的。

突然覺得，偶爾過來改善一下口味其實也不錯。

到家后尹默去廚房忙活，慕柚盤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不多時，門鈴響起，廚房里尹默的聲音傳出:“去看看是不是慕俞沉。”

慕柚抱著手機跑過去，看了眼攝像頭，打開門。

“小叔叔。”慕柚甜地打招呼。

慕俞沉在發頂了把，邁開長進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家。”慕柚把門關上，跟他一起走進客廳，“小叔叔，你來干嘛的？”

客廳里飄著一子飯菜香，是從廚房傳來的。

慕俞沉直接在沙發上坐下:“這個點來，當然是蹭飯的。”

慕柚在他旁邊坐下，摟過抱枕:“小叔叔，廚藝對男的來說可是加分項，你也應該學學，對你將來找對象有好。”

慕俞沉手起乎乎的臉蛋:“小柚子，有個男朋友就覺得自己長大了是吧，敢對我指手畫腳？”

慕柚煩躁地打掉他的手:“我臉上這麼致的妝，你能不能別用力，都被你弄掉了！”

哼哼鼻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小叔的份上，我才不愿意給你支招呢，你不聽就算了唄，還欺負人。”

慕俞沉看到自己指腹上沾的，嫌棄地一張紙巾了:“我這一，得掉下來八斤那麼厚。”

“瞎說，我明明就涂了很薄的一層！”

慕俞沉沒再跟理論，他覺得肚子有點，看廚房那邊尹默還沒好，他問慕柚:“家里有吃的嗎，我墊吧一下。”

他今天忙了一天，中午都沒怎麼吃，到現在。

這話一時把慕柚給問住了，試著去打開冰箱看了看，沒能直接吃的食。

又去電視劇旁邊的柜子里和屜里翻找一遍。

實在沒找到，道:“大概可能沒有。”

又扭頭問廚房里的尹默，“家里有吃的嗎，我小叔叔說他了。”

那邊很快有回應:“水晶幾下面有小零食。”

慕柚順著他的話看過去，果然找到了。

就在沙發旁邊，居然去別翻找了一通。

慕俞沉隨手撈起一包零食:“你對你男朋友這兒不？”

慕柚脊背稍僵，心都提了起來。

幸好腦子反應快，面上平靜道:“我剛剛找的那些地方，之前都有放零食的，我這不是一周才過來一次，肯定是之前那些過期了，我男朋友就扔掉了。也有可能是我男朋友不讓我吃零食，覺得對不好，故意藏起來了。就找個零食，無論如何也沒法跟不扯上關系吧？”

慕俞沉脊背倚著靠背，眼眸逐漸瞇起來:“我只是隨口一問，你解釋這麼多？”

慕柚:“……”

恰好尹默從廚房探頭過來，溫和喚:“柚柚，過來洗手吃飯了。”

慕柚如蒙大赦，火速逃開小叔叔，沖往廚房。

打開水龍頭，洗著手跟旁邊的尹默道:“真夠義氣，剛剛突然被我小叔叔提問，可嚇死我了，幸好你來救場。”

尹默走過來，看開的冷水在洗手。

他長臂過去，幫調節水溫。

兩個人距離太近，慕柚覺他站在自己后，傾時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了的側頸。

的，像被人用羽輕輕掃過。

慕柚周起了層栗，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尹默看一眼，指了指水龍頭旁邊的開關:“以后記得，這邊是熱水。”

他嗓音清淡，卻又說不清的悅耳。

溫熱的水流落在掌心，慕柚握了握，看那水從指間流走。

關掉水龍頭，淡聲應:“哦。”

——

慕俞沉過來的確是蹭飯的，自從坐上飯桌，便只顧吃自個兒的，也不說話。

慕柚還因為先前被小叔叔提問的事心虛，當著他的面可勁給尹默夾菜，還不住地夸贊好吃。

尹默神溫和，也給夾了幾次。

慕俞沉看他們倆不停夾來夾去，突然就沒了胃口。

尹默做菜好吃，自從兩人同住一個小區后，慕俞沉經常過來蹭飯。

不過今晚這次過后，他覺得他以后還是來吧。

省得看這倆人膩歪。

這段時間，慕俞沉心里一直不是滋味。

小柚子是他帶大的，打小就和他這幫兄弟認識。

因為年歲上相差比較多，他從來沒想過小柚子會和這群人中的一個為。

尤其是尹默。

他子冷，商場上殺伐決斷，心機深心腸狠。

倆人認識這麼多年，慕俞沉從沒見他對誰溫過。

他們這群人，若說誰沒有七六，那絕對非尹默莫屬。

小柚子單純，怎麼看跟他都不是良配。

不過今晚看一桌子菜全是小柚子喜歡的，慕俞沉倒是有些意外了。

這太有時候，還真能從西邊升起來。

慕俞沉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想起個事，問尹默:“瀾七灣那塊地市里規劃要做旅游項目，騰瑞集團肯定也一直盯著，在旅游開發這塊尹氏作為新起之秀，跟騰瑞這樣的老牌競爭，你勝算多？”

尹默慢條斯理剝著蝦:“我們家有家規，吃飯的時候不談工作。”

慕俞沉樂了:“上次去你家，你爸不也在說這個項目，他比你還在意這塊，當時也沒聽說有這家規，懵誰呢？”

尹默食指微屈，點點桌子:“這個家里有。”

慕俞沉:“你定的？”

“不是。”尹默摘掉手套，把剝好的蝦仁推給慕柚，懶聲道，“我們家柚柚定的。”

慕柚吃東西的作停住:“？”

大概被尹默的話噎住，慕俞沉撈起外套走了。

隨著大門被關上，餐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慕柚腦子里還不斷循環回放著他剛才的那句話。

我們家柚柚。

定的。

記得高三上學期，有次期中考試拿了全年級第一。

晚上尹默剛好在家，他高興的，親自做了盛的飯菜，還問想要什麼禮。

慕柚禮還沒想到，尹默連著接了好幾個工作電話。

他很忙，慕柚住在那邊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他。

一個月能這麼平靜吃頓飯的時間，都之又。

尹默接完電話回來時，問禮想好了嗎。

慕柚用筷子著碗里的飯，狀似不經意地道:“也沒什麼想要的禮，你能不那麼忙，陪我一起吃飯我就開心的。”

話音剛落，他手機鈴聲又響了。

慕柚腮幫子了兩下，一臉無所謂地繼續吃自己的:“你接吧，我就隨便說說。”

尹默切斷了電話，將手機調靜音，裝回口袋里。

他手在腦袋上輕輕了把:“那咱們以后定個家規，陪你吃飯的時候不聊工作，嗯？”

他是個冷寡淡的人，平時除了過問學習，話都很說，實在難得有這樣溫的時候。

慕柚垂頭咬著筷子，發頂還有他剛才手掌過后殘留的余溫。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角微微揚起，眼底被甜滿足的笑意浸染。

因為他見的溫，因為他答應好好陪吃飯。

他還說，是“家”規。

那時候年紀太小，才會將他對自己的那份好錯認為喜歡。

以為，他也是喜歡的。

后來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才知道什麼自作多。

不過那些對如今的慕柚來說，都不重要了。

不在乎尹默有沒有喜歡過。

哪怕他現在突然的死去活來，說這輩子非不娶，也不會再有任何悸。

沒準還要不屑地嘲笑他:呵呵，太晚了！

當然，這只大黑狗除了工作，估計也不會瘋狂的喜歡誰。

也就自己腦補一下，爽一爽。

今晚上他突然提飯桌上不聊工作這事，慕柚不覺得是在遵守當時對的約定。

大概就是小叔叔問的這個問題他不想回答，才隨便找的理由搪塞。

慕柚翻了個白眼，夾起蝦仁送進里，紅咀嚼著吞咽下去:“你這是拿我做擋箭牌，所以剝蝦給我吃？那你剝的也太了。”

尹默看一眼:“晚上了，吃太多夜里不好消化，對腸胃不好。”

慕柚撇撇:“不想剝就直說唄。”

尹默又套上一次手套，給剝了幾顆:“這樣夠了嗎？”

慕柚滋滋吃著蝦:“還湊合。”

晚飯后，慕柚幫尹默一起收拾盤碟進廚房。

殘羹倒進垃圾桶里，尹默接過盤子放進洗碗機。

慕柚去水龍頭前洗了洗手，忽而說:“咱們這個假得扮演到什麼時候啊？不能一直這麼下去，還是得盡快想個解決辦法。”

尹默張了張口，還未說什麼，外面門鈴聲響。

慕柚干手，跑過去開門，看到慕俞沉肅著張臉站在門外。

慕柚詫異地問:“小叔叔，怎麼了？”

慕俞沉:“去醫院，老爺子暈倒了。”

-

事發突然，尹默和慕俞沉、慕柚一起去了醫院看況。

到那邊，慕家長輩都已經到了。

慕柚看到了父親慕柏廉。

“柚柚過來了。”慕柏廉上前和打招呼。

慕柚沒搭理，越過他走到慕柏威跟前，“大伯伯，爺爺怎麼突然暈倒了？”

慕柏威一臉凝重:“早年你爺爺就被查出顱有個瘤，因為是良的，你爺爺年紀又大了，所以一直保守治療。如今病惡化，醫生說得盡快手，時間定在下周二。”

慕柚有些擔心:“爺爺這個年紀，手風險很大吧？”

慕柏威點頭:“醫生說，不做手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慕柏廉走過來:“關鍵你爺爺現在醒過來了，死活不肯做這個手，怎麼勸都不聽。”

慕俞沉默不作聲，推開病房的門進去。

病床上躺著的老人聽到靜便發話:“都別再來勸我，誰說都沒用，我一大把年紀了，死在手臺上還不如死在家里！”

“中氣足，看來是不難。”慕俞沉拉開椅子，在旁邊坐下。

慕老爺子探頭看了眼，見是慕俞沉，他氣場弱下去大半，聲音近乎在示好:“你爸都多大歲數了，我真害怕刀子。”

“你不是怕刀子，是怕死。”慕俞沉淡聲道，“沒聽醫生說嗎，不刀子死的更快。”

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能不能別老死死死的，聽著晦氣！我不想死還有錯了？不手我還能再活上一年半載，運氣好兩年三年也有可能，要是了手，我沒準過幾天就死在手臺上了。”

尹默和慕柚兩人跟著進來。

聽到老爺子的話，尹默笑道:“爺爺年輕的時候也縱橫商場，難道不知道一句話，風險越大機會就越大。做這個手，萬一能讓你再多活二十年呢，不就賺了？”

老爺子擺擺手:“年紀大了，思想保守了，也不愿冒什麼大風險。我就再多活兩年，把該完的心事給做完，此生就無憾了。”

慕俞沉掀起眼皮:“你什麼心事，現在說出來我幫你完了，你答應做手。”

老爺子指指他:“我最大的心事就是你，快三十的人了，給你介紹那麼多對象一個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你心思在哪。”

說著說著，老爺子嘆惋一聲:“我心里最放不下的有三件事，頭一件就是你的婚事。第二件，是小柚子。”

老爺子向慕柚，“小柚子對父母的心結打不開，我怕對婚姻沒信心。”

提到父母，慕柚勉強扯出一抹笑:“我哪有心結？沒有的事！”

又挽起尹默的胳膊，人往他懷里，跟爺爺道，“我這不是有男朋友了嗎，我們關系可好了，您不用擔心。”

尹默因為的作形微滯，順勢攬過的肩膀，看向老爺子:“爺爺，柚柚有我呢。”

老爺子眼底掠過一憂慮，搖搖頭:“和婚姻畢竟是兩碼事，不一樣。”

“第三件呢。”慕俞沉問。

老爺子搖搖頭:“第三件暫時辦不了，就先不提了。”

老爺子悠悠嘆上一口氣，跟慕俞沉道:“你連個對象都沒有，小柚子至今也沒個好歸宿，我若死在手臺上，如何能放心？”

尹默、慕柚和慕俞沉三個人面面相覷。

病房靜了片刻，慕俞沉忽而看向尹默:“你和小柚子不是計劃畢業就領證，既然穩定的，就別等畢業了。”

他又看向老爺子，“你手在周二，周一讓他們去領證，結婚證第一個拿來給你看。”

慕柚錯愕地抬頭，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合時宜。

側目看向旁邊的尹默，男人恰好過來，兩人對視一眼。

“那你呢？”老爺子追問。

“我？”慕俞沉抬眼，“我還沒對象，怎麼結婚？”

老爺子哼哼兩聲，不太滿意:“剛剛夸下海口說全都幫我實現，結果現在就只辦一樣。能辦的這件也不是你的能力，是因為人家倆本來就好，早有結婚的打算。”

慕俞沉角微，最后妥協:“行，我找，等你病好了，我努力給你找個兒媳婦。”

“你這還是在敷衍我。”

“就這麼短短幾天，上哪給你找去？”慕俞沉繼續說，“你要是不做這個手，沒準只有兩三個月的壽命，心愿更加達不。手功了，你再多活幾年，你還有機會抱上孫子呢。”

“真的？”

“真的。”慕俞沉站起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這手做還是不做？”

老爺子沉思著，點了點頭。

又看向那邊的慕柚和尹默:“你倆要是領了證，也得考慮要孩子的問題，你們的孩子那可是我的重孫，比慕俞沉生的寶貝！”

慕俞沉:“……”

尹默&慕柚:“……”

—

從病房出來時，慕俞沉上發著牢:“真是老小孩，為他好的事還得用哄的。”

他扭頭跟尹默道，“周一記得騰出時間，先把證領一下，婚禮后面再說。”

慕柚跟過來，人還有點懵:“小叔叔，真讓我倆領證啊。”

慕俞沉道:“你們倆天天膩膩歪歪，我看也不像是會分手的架勢，既然畢業后也是要結婚的，如今提前領證哄老頭子開心一下還不簡單？”

“怎麼了？”慕俞沉回頭，視線落在慕柚和尹默臉上，帶著幾分探究，“有什麼難言之？”

慕柚最怕小叔叔懷疑的目了，心里直發慌。

再加上病房里爺爺的那番話，慕柚沖慕俞沉笑:“沒有難言之啊，就是突然的。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跟爺爺說了，我們去領個證讓他手前開心一下，也不是不行。”

抓住尹默的手，扭頭笑盈盈看他:“你呢，沒意見吧？”

尹默著搭過來的那只手，回握住:“你說的，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