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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190

在招呼仆婦收拾打掃, 撣干凈里外的灰塵指清爽過個年, 這時候, 福妞也暫停了日常的學習, 跟在娘親邊, 看安排闔府上下。

吳氏總說掌家這套十歲之后再接都來得及, 還能輕松幾年。怎麼說都是才滿七歲的小姑娘, 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尚不通人,亦不明事理, 學這些嫌早。

“也不是非要趕著學,跟著看看,能些許影響也是好的。”

這說法吳氏認可:“三媳婦你把握好分寸, 福妞畢竟還是小了一些, 有些事,歲數沒到你說千萬遍也不懂, 像硯臺, 回想看看他早幾年多鬧人?現如今話沒當初一半多。他說的時候都嫌他鬧騰, 他不說了又不習慣起來。”

“娘說的是。咱們家三個小的, 但凡沒犯錯誤, 他多兩句話或者活潑一些都由他去,我這些年邁過一些高門大院, 也接了些其他人家的孩子,見過寵過頭驕縱霸道的, 也見過拘過頭呆板木訥的, 這兩樣我都不想要。就他們仨我跟相公商量過許多回,還是覺得走出來得把規矩擺好,沒外人在輕松一些不妨事,不是非要他們一板一眼,反正規矩要懂品行要正,天生的子需不著強他改,心里頭知道分寸就行了,至于說以后,想做個什麼人想干些什麼事,他長大了自個兒琢磨,我和老爺只管在他不懂事時給帶帶路,往后幾十年,自個兒掂量著過喲。”

吳氏仔細在聽,聽完點點頭:“頭年這個時候,聽你說了老家鄉下的況,主要是二房的況,我就在想,做父母的還真不能覺得他人小就把方方面面全給他安排到,要讓他自己做些事的,否則他習慣了依靠別人,長大之后也還是立不起,登科就是個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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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都說隔代親,孫輩一撒,像我跟你爺經常就頂不住,還是你跟老三穩當,硯臺宣寶包括福妞都不錯,都是端端正正的好孩子。尤其我們福妞……”

看婆婆說著還嘆氣,姜怎麼的?

老太太說:“我想著等老三最后這年干滿從淮安回來,你多帶出去走走,像是夫人太太閑聚領去看看。這兩年你跟老三下南邊去,咱們府上閉門謝客,平常硯臺在國子監,宣寶有功課,就福妞院里頭陪著我跟你爹。福妞子活潑,是熱鬧的人,你看每次家里有客就歡喜,天天在我跟前杵著其實無聊得很。”

沒鬧您吧?”

“倒是會拉著我跟到院里坐坐,讓我給說故事,或者跟我商量吃什麼菜上什麼點心。說是讓我陪,其實是在跟我逗趣解悶。你看你們回來跟你撒,說自個兒表現好你獎勵,讓你請唐家哥兒過府做客。你不在時,不提這些,興許知道會為難我跟爺,惦記也就是心里惦記。這兩年實實在在有些悶著,也就過年前后這些天能跟你出個門,平常都拘在方寸小院,沒走出去過。”

正說到,福妞來了,手里拿著剛剪下來的幾臘梅花枝,進屋就在招呼娘。

招手讓到跟前來,福妞去了,在離娘親還有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

“讓你過來,站那麼遠干嘛?”

“剛在雪地里走過,上寒氣重呢。”

手試試臉蛋,是有些冰涼。手把兒帶懷里來,半抱著,輕臉頰問:“跑雪地里去做什麼?”

福妞就晃晃手里的臘梅花枝:“頭兩年娘在后院栽種的臘梅花開了,我聞到香味兒,想剪兩枝裝瓶擺屋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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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還扭頭找了一圈,沒見著有小花瓶擺件,便看向張嬤嬤:“煩嬤嬤替我找個瓶子來。”

張嬤嬤去了,福妞想起來問:“娘跟是不是說我來著?”

“你聽見了?”

“聽到個名兒。”

容呢?一句沒聽見?”

福妞搖頭:“娘說給我聽聽?”

“我跟你打聽,看這一年你都做了些什麼,可還乖覺?”

聽著扭頭看向老太太:“怎麼應的?”

“說你整天吵吵,不是說要聽故事,就要陪著去院子里玩,煩人!”

這下捅馬蜂窩了,小姑娘眼眶一紅,老太太方才安安逸逸坐在旁邊,見孫要哭,趕過來假意打了姜兩下:“你這當娘的真是!明知傻氣,還故意逗,這不是招人哭嗎?”

看著架勢大,其實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姜覺右手臂上讓婆婆輕拍了兩下,假意要躲,還配合著哎喲了兩聲,說不敢了,不逗了。

“好姑娘,你跟我夸你來著,說你聽話懂事孝心好。”

剛還在委屈,這就破功了,小姑娘也覺得不好意思,將臉埋在娘懷里,磨蹭了會兒才抬起來。這時候張嬤嬤也將小花瓶拿來了,福妞將撿回來的臘梅花上,擺看著順眼的樣子,準備放去老太太手邊。

等等,問是不是該往瓶子里添點水,屋里燒著炭盆,干燥。

加不加水的這些奴才也不太知道,畢竟平常沒擺過這個,可既然夫人這麼說,他們就往里加了些清水,這才將花瓶擺上。

“學了畫畫之后剪個花枝都曉得搭配長短,還怪好看。”

“娘喜歡?也給您屋里擺一瓶嗎?”

搖了搖手:“別費這事,你饒過咱們家那樹臘梅花吧,別剪禿了。”

福妞聽著好笑,笑夠了掰起手指頭算道:“娘你說,大哥是不是該回來了?國子監怎麼還不放呢?”

“你爹前兩天遇到國子監祭酒,閑嘮了兩句,聽說他們歲末準備安排一場考核,考完批出個上中下等排好名才會放假。”

“是要大哥他們拿排名回來?那有幾個過得好年?”

……

這話說的太好了,簡直說到監生們心坎上了。

憑本事進去一貫出那些還好,靠祖宗蔭庇學混日子那些近來面如菜。想想看嘛,誰家沒有對子孫寄予厚的長輩?要不是抱著很高期待誰又會趕著把人往國子監送?在這個前提下,各家各戶肯定都是在乎績的,至有人在乎,那麼拿著墊底的排名回去屁不得開花?

平常著看閑書混日子的都用心起來,想著考前抓一抓能有點用算點用。歪心思的也有,甚至有膽子大的打算看考題。

壞事呢就是做不得。

國子監的歲末考核還沒開始,就有人因為看考題被抓,被當眾訓斥吃了戒尺不說,挨了收拾還不算完,他連人帶包袱一并被丟出了國子監,還因為作弊被抓在京中大大的出了次名。

讀書考科舉的都得惜名聲,蓋上舞弊被抓的大印,后面再想有什麼就,難了。

舞弊事件招來許多議論,卻沒丁點影響到后來的歲考,就是這回,衛彥實實在在拿了榜首。之前兩年多他表現也出,實際拿第二第三多,畢竟年歲輕學晚比在這邊苦讀許多年那些程度天然差一截。加上他一開始還有點飄,沉下來之后起直追,追了兩載,這回才徹底碾過去。他那篇文章被謄錄張出來給全監生看了,本來有兩個不服氣的,讀過文章之后都沒再吭聲。

衛彥這篇文章就是上上等之作,當列榜首。

國子監監生多半出自勛貴之家,這就使得歲末考核備關注,許多員都讀了這次評出來的上等文章,尤其衛彥那篇,被人翻來覆去品得的,最后給的評價是小子雖然年不墮其父威名,有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架勢。

他不敢想敢說,文章結構包括遣詞用句都比衛當初講究。

各方各面都挑不出錯。

那文章衛也讀了,雖沒笑臉,他點了點頭。

不錯,這一篇要比他兩年前寫那些像樣得多,大兒子逐漸拋去那些流于表面的花里胡哨的炫技的東西,這文章能看出他思想,不是細包裝之下的無病,的確言之有

當面沒怎麼夸贊兒子,私下同姜說了不,聽他講得那麼好,姜也拿著看了。

字兒都認識,那文章卻不讀,用的話說,讀書人真的麻煩,簡單一句話非要用復雜的句式說,那種表達是比口水話省字兒,讀著反正腦瓜疼。

只道是自個兒文化修養不夠,索不看了。

問大兒子拿了榜首想要什麼獎賞?

“想讓娘親手給我做碗面條,娘做的蛋面我好多年沒吃過了。”在衛彥的記憶里,他娘做的蛋面啊、水鋪蛋啊、大包子啊都是頂頂味,其實好多年沒吃過了,就仿佛很好吃。

衛彥這麼一開口,姜愣了愣:“只要這個?”

“只要這個。”

“怎麼想起來要娘給你做蛋面?”

“過年了嘛,記得小的時候家里條件沒這麼好,那時候好吃的就是蛋啊啊,不像現在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一桌能上齊活。當時娘給我做的最多的就是蛋,各種蛋,搬到這邊來就很吃到了。”

衛煊聽著也點頭,說:“我也記得,我那時候最喜歡吃娘做的蒸蛋,尤其過年時,為了擺盤好看娘還會在蒸蛋上撒上末,那特別香。”

兄弟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倒把小姑娘說懵了。

福妞起先眨了眨眼,然后悄悄的吸了吸口水,撒說:“我也想吃。”

給做了,的手藝哪里比得上正經廚子?兩個兒子吃得就很香,還對對對,說就是這個味道,和記憶里一樣的味道。

福妞鼓著腮幫子吸了口面條。

就是普通面條的味道。

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吃得不夠認真,又滿是虔誠滿懷敬意嘗了一口,還是普通的蛋面呀。往旁邊看去,問:“小哥你的面條和我一樣嗎?”

兩只碗一起看看,一樣的。

“我怎麼沒吃出有什麼特別?”

衛煊不知該怎麼說,那邊衛彥已經把面條呼完了,他喝了兩口面湯,干凈手拍拍小妹的頭:“你不懂。”

“不懂什麼?”

“我跟你小哥吃的不是面條。”

“這不是面條?”

“是懷。”

福妞:……

“好叭,你是大哥你說了算。可能我還小,沒吃出什麼懷。”

方才把面做好,端過來人就忙去了,屋里就他們兄妹三,另外就是伺候的人。福妞是抱著很大期待跟風要了一碗,結果發現和想的不同,雖然沒有以為的那麼味,還是認認真真捧著碗吃。他兩個哥哥是兒子家,吃東西爽快些,他倆先吃空碗,放下筷子聊起天來。

“以前最喜歡就是過年,平常擺上桌的菜,過年能有滿滿一大桌。當時爹還不夠格進宮去陪皇上守歲,除夕都是我們一家人吃,和娘一早就忙活起來,要在灶上忙整日。爹則要上衙門把工作收個尾,半下午的回來,回來路上還會買上餞點心。”

“我兩三歲的時候,娘會在灶屋的角角里安個矮凳,讓我坐那兒,既能烤火又不擋事,我就坐那兒啃著包子看娘忙活。后來五六歲了,我就跟著爺去掃雪,還給家里寫春聯……這些妹妹都沒經歷過吧?寶應該記得?”

衛煊點頭,說記得。

“當時還有個馮掌柜經常來咱們家,這幾年都沒見過了。”

“可能覺得門第相差太多,不方便再來吧。爺出去遛鳥有時會走那邊過,聽他提過兩回來著。”

福妞規規矩矩吃著面條,聽哥哥們說,其實很多聽不明白,還是覺得有意思。姜忙完過來看面碗已經收走了,兄妹三個還圍坐在圓桌旁,在說話。

問他們在說什麼。

衛彥說在給妹妹講以前的事。

“你妹妹聽得明白?”

“聽得明白,就是想象不了,以前咱家那麼窮嗎?住小院子,穿棉布裳,娘都沒兩件首飾,也沒人伺候……?哥哥不是哄我的吧?”

跟過去坐下,說:“哄你做什麼?”

“可是小哥不比我大很多歲,怎麼他小時候和我小時候差那麼多?”

“那要問你爹,怎麼偏偏在生你之前升了。”

這麼說,一屋子人都笑起來,笑夠了之后又道:“早先接了帖,明日娘得去鄭親王府坐坐,雪溪想去嗎?”

“鄭親王府?去做什麼呀?”

“那就不是你當問的,你想去娘帶你過去瞧瞧,要沒興趣娘自個兒走一趟。”

福妞悶一年了,想出門,就點點頭。

“出去了可得規規矩矩的,別砸了張嬤嬤的招牌,知道嗎?”

“娘放心吧,我跟您進宮那麼多回,皇后娘娘都說我規矩好呢。”

鄭親王府是下帖子請了就是去壯場面的,人一看漕運總督夫人都到了,主人家有面子不說,本來沒打算到的也可能在聽說之后改主意。

要說是為什麼事?聽說親王妃娘家侄歲數差不多了,偏娘家兄弟不大,靠他們自個兒說不上好親,那邊就求到親王妃跟前,就是讓娘家侄打著陪伴姑母的名頭到王府小住,由王妃領著給各家夫人瞧一瞧。

按說衛家同鄭親王府又沒什麼,姜可以婉拒。答應下來也是想著這兩年外任同別家夫人走了,還有就是過些年大兒子要說親,當娘的先觀察觀察,看哪家風氣正規矩好姑娘有品有德……先把各家況了解上,省得到那節骨眼來抓瞎。

鄭親王妃做酒請人小聚,衛夫人會到,這消息很多人聽說了。姜因為只是去湊個趣兒,到得是比較晚的,過去的時候屋里坐著很多位夫人。

丫鬟通報說衛夫人到了,跟著穿石榴紅披風的姜就牽著小兒雪溪進了屋。

上座的親王妃沒站起來,只是堆了一臉笑,說:“要請到你可真不容易。”

底下有些夫人太太站起來了,待姜坐下們才又落座。

又有人說:“我有兩年沒在這種場合見到衛夫人,還是王妃面子大。”

給小兒介紹了在做的諸位,讓喊人,而后才道:“一年十個多月都在外頭,難得回來,還得聽底下說說一整年府上有些什麼事兒,要把底下做好上來的賬冊看了,再把年禮安排明白,弄好又該出門,哪有功夫出來走你說?”

“明年衛大人一任就滿了吧,該調回京城?到時候你可得多出來走。”

笑著頷首:“要真調回來了,誰家請我都去,你們別嫌煩。”

屋里這些個夫人就笑起來,笑夠了看向跟坐一起的小姑娘:“這是你小兒?”

“是小雪溪。”

“倒是個鐘靈毓秀的,過幾年長開了得多好看你說。”

“讓丫鬟領去小姑娘們那頭,咱們說這些聽著怕要瞌睡。”

福妞看向姜,姜頷首,給王妃見過禮就跟丫鬟去了。各家夫人又喝著茶水說起話來,姜打著多聽的主意,架不住很多人找說。

說的府上大多都有十來歲的兒或侄兒,相中大兒子衛彥來著。

因為這個兒子,搶了主人家不風頭,幸而鄭親王妃想推銷的是娘家侄,兩頭并不沖突,反正看媳婦兒的看媳婦兒,相婿的相婿。

另一頭,福妞讓丫鬟帶到小姐們閑聚的亭子里,幾乎每回出府都是跟姜進宮,這種場合沒太來過,屬生面孔,乍一面就收獲了許多疑和防備。

自然是針對來頭。

防備是針對那臉。

帶路的丫鬟眼力勁兒好,沒等人發問,主介紹說這是漕運總督衛大人府上小姐。

兒?

那不就是衛彥的親妹妹嗎?

便有人熱絡的迎上前來,引到亭子里坐,問什麼名兒。

“雪溪,雪花的雪,溪流的溪。”

“好名字啊,聽來就很襯妹妹,干凈又通。”

福妞笑道:“因為生在落雪天才這個,名兒是父親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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