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戲, 周度以演員檔期調不開為理由,將劇組分為里a、b兩組。
加上張鐳負責的育賽事開幕式在即,來回跑不及, 也就沒有反對。
a組還是由主導演張鐳負責, b組則由副導演趙小晨負責拍攝。
心照不宣的,葉闌萱跟a組, 岑虞跟b組。
江晝因為團隊很看重這次往影視的轉型,推掉了大部分的商演活,全心跟組,a組b組來回跳。
沒戲的時候, 就請戲劇學院的表演老師來一對一指導演戲。
一段時間過去,倒也相安無事。
而且沒了葉闌萱這個ng大戶拖累,b組的進度明顯快很多。
趙小晨作為新一代的導演, 非常懂得該怎麼把的嫵氣質拍出來。
原片里岑虞的鏡頭一幀比一幀。
“可以了, 收工。”趙小晨拿著對講道。
工作人員發出歡呼, 拍著手慶祝又一次提前下班。
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場大雨里的宮廷舞戲能一條過。
造雨機停止落雨, 岑虞微微著氣,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宋文文趕把浴巾往上披。
現在的天氣已經是秋, 風吹來裹挾著涼涼的寒意。
岑虞裹著浴巾,打了個哆嗦, 直接去到導演室看了片子。
趙小晨正在回放剛才拍到的畫面,“岑老師, 你這舞蹈功底真是可以啊。”
“我本來還怕你跳不出來,特意找了個舞蹈學院出來的替,依我看替可能還不一定有你好。”
岑虞拿浴巾著漉漉的頭發,“行了趙導,你就別捧殺我了。我跳的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 湊合著看。”
“那我可真被糊弄住了,”趙小晨盯著監視反復地看,“你舞蹈得學了很多年吧?”
“嗯,一直沒斷過。”
雖然現在跳的了,但是基本功還是在的。
趙小晨嘖嘖嘆,“那還難得,我小侄也在學舞蹈,今年初中了,媽為了不影響學習,就把舞蹈課給停了。要我說還可惜的。”
“......”岑虞頭發的作頓了頓,變得緩慢起來,不知想到什麼。
“是可惜的。”語氣淡淡。
其實家也一樣。
中考以后,岑虞績不好,了一大筆贊助費,才進的南臨高中。
岑舒青覺得是跳舞耽誤學習,不讓繼續跳了。
岑舒青自己是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哥哥陸淮予也是從小到大的第一名,到了岑虞這里,自然是不能太差。
那會兒岑虞才明白,家里讓學舞蹈,純粹是為了陶冶,培養態,沒真希跳出什麼名堂。
同一個舞蹈室的同學,升了高中就開始準備藝考,舞蹈或者表演。
而明明是跳的最好的那個,家里卻不想讓跳了。
原本迷迷糊糊上了高中的岑虞,在不讓跳舞以后,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目標。
想要參加藝考,想要學表演。
岑虞老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被岑舒青一口回絕。
——“你想都不要想。”
中考之后的暑假。
那天岑虞和家里人吵完架,直接跑出了家門。
結果沒跑幾步,就下起了在夏天才會有的瓢潑大雨。
傾盆的雨當頭澆下來,直接澆熄了的怒氣沖沖。
只剩下滿腹委屈。
岑虞連小區都沒跑出去,蹲坐在保安亭的水泥臺階上避雨。
斜風吹著,外面下大雨,亭子里下小雨。
漉漉的水珠子從房檐濺進來,夾雜著泥濘。
把臉埋進膝蓋,抹著臉上的水,分不清是雨還是眼淚。
——“你在這里干什麼?”
頭頂的雨突然停了,上方傳來一道散漫隨意的聲音。
岑虞不知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大人,憋著一的火沒泄。
“不要你管。”不肯抬頭,拖著不耐煩的語氣道。
對面的人卻一點沒生氣,反而輕笑一聲,抬腳了的腳尖。
“小孩,幾年沒見,脾氣長進不啊。”
“......”
岑虞一愣,吸了吸鼻子,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目徑直撞進了年漆黑一團的眸子里。
沈鐫白撐著傘,扛著個肩膀,傘柄向前傾,遮在上。
黑的 t恤后背了大片。
水汽彌漫里。
他笑了笑,“怎麼不記得哥哥了?”
“......”
化灰都記得,岑虞想。
小學畢業的暑假,就是因為沈鐫白天報答案似的教寫作業。
初中分班考考了個倒數,害得差點沒被岑舒青打掉了一層皮。
后來沈鐫白拍拍屁走了,的績從此一蹶不振。
仿佛被他扯了一腳以后,再也跟不上。
撇撇,沒有講話。
眼下沒心算舊賬。
沈鐫白自顧自地在上兩層的臺階坐下,兩條得老長,踩在旁邊的臺階。
明的塑料傘架在膝蓋上,斜斜地將整個人罩住。
傘布上布滿晶瑩的細小水珠,燦若繁星。
“和家里吵架了?”他漫不經心地問。
岑虞沒搭理。
“早被抓了?”他繼續問,語氣欠欠的。
“......”
岑虞扭過頭瞪他,“你才早。”
沈鐫白斜斜地勾起角,“我已經上大學了,談不算早。”
“你好好學習,等你上了大學,就沒人管你了。”他安道。
“我現在就不想他們管我,”岑虞憤憤不滿地說,“憑什麼不讓我跳舞,不讓我學表演。”
“......”
沈鐫白盯著,以前印象里只知道看電視的小孩好像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學表演啊。”他輕飄飄地說,好像不驚訝似的。
不像家里人,覺得想一出是一出,離經叛道。
“為什麼呢。”他問。
“因為想當明星?明星的生活只是看起來鮮亮麗呢。”
岑虞雙眉皺起,不屑地看著他,用一種年故作老的語氣,“明星是明星。演員是演員。”
“我想學表演,是因為我喜歡電影。”一字一頓,“因為它是世界上的第八藝。”
“......”沈鐫白凝著的眸子。
瞳仁里漉漉的,像小鹿的眼睛,著天真與熱忱。
映出燃燒著的靈魂。
他怔了怔。
半晌。
垂下眼皮,低低地笑了。
他拖著長長慵懶的尾音,“你這麼乖,讓你不跳就不跳了?”
岑虞歪著腦袋,盯著沈鐫白從子口袋里出煙盒,隨便挑了一支,叼到邊,然后視線落回臉上,好像在等回話。
突然想起來。
他才是小輩里最離經叛道的那一個典型。
空氣里彌漫開一薄荷煙味,和雨后青草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莫名的好聞。
“那能怎麼辦。”岑虞眨了眨潤的眼睛,聲音啞啞地問。
沈鐫白吐出一口煙圈,眼皮懶散地耷拉,“一聲哥哥,我幫你。”
“.......”
“哥哥。”
岑虞能屈能,得干脆。
反正以前小時候也不是沒喊過。
大雨不停歇地下。
水位淺淺地沒過了保安亭的第一層臺階。
雨滴落下,在清澈的水面起圈圈漣漪,被打落的梧桐葉悠悠飄。
保安亭像是大海里的孤島。
兩個年輕的靈魂,為了年時代的夢想謀。
-
“所以你是小時候家長幫你選的走藝這條路嗎?”
趙小晨反復確認片子沒問題以后,摘下耳機,重新問。
岑虞收回飄走的思緒,將答答的浴巾掛在脖子上,聳聳肩,“沒有。”
他們不絆一腳就不錯了。
不愿再繼續這個話題,擺擺手,“走了,明天我請假。”
“嗯知道,去吧。”
岑虞去到演員休息室,換回常服,坐進了保姆車。
宋文文遞來保溫杯,“泡的午時茶,無糖的,喝一些別冒了。”
岑虞抿了兩口,一怪怪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最近的脂數有些超標,唐婉人雖然不在,但飲食盯盯得依然。
尤其是知道宋文文背著幫岑虞點了幾次茶,更是打著長途電話,數落了兩個人許久。
搞得現在宋文文一點糖分也跟算計著。
車起步開往機場。
明天的通告是風華錄的直播。
這是很早之前和品牌商定下的,配合風華錄新版本游戲上線進行宣傳。
今天的戲拍完已經是接近中午,沒有直接飛南臨的航班,岑虞倒了一趟機才回的南臨。
下了飛機直接趕回岑宅。
這一天是岑老爺子八十大壽。
老人不愿意鋪張,在家里簡單地過了。
岑老爺子正和他的老朋友坐在客廳臺里曬太,喝茶下棋。
岑虞見到外公對面坐著的沈老爺子時,愣了愣,乖巧地人,“沈爺爺好。”
沈老爺子笑呵呵地應聲,“哎,我都好幾年沒看見你家這閨了,真是越長越水靈了啊。”
“別說你了,我也難得見著。”
岑老爺子頑心,外孫回來心里明明高興,卻傲地發起了小脾氣。
他看向岑虞,不住地抱怨,“你和陸淮予啊,一個比一個的忙。”
“你給他打電話,讓他再不來別來了。”
陸淮予是岑虞的親哥哥。
他們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岑虞湊到老人邊,肩捶背地討好,“陸淮予今天臨時有手,應該馬上就來了。”
岑老爺子嘆了口氣,“你們兩個,誰都不肯去你爸公司工作,非要跑外面去吃苦。”
“我要進他公司,不得給他把公司攪和黃了,還不如他現在請的職業經理人來得省心。”
岑虞坐在小馬扎上,玩著小表弟的樂高積木,一小塊一小塊的拼。
“你還有理了,”岑老爺子頓了頓,對著棋盤琢磨,走了一步棋,繼續說:“你說你,干什麼不好,非要進什麼娛樂圈,里頭烏煙瘴氣的。”
“家里不肯幫你,你別覺得委屈,你爸也是想你知難而退。”
岑陸兩家是書香世家,頗有些底蘊,陸淮予當醫生還好,是有大義的。
但岑虞進娛樂圈,做拋頭面的戲子工作,就不行了。
“......”岑虞抿了抿角,沒有說話。
手里的積木拼出了一個小人兒的雛形。
沈老爺子手里拿著‘炮’,越過了楚河,吃掉了對面的‘馬’,“哎呀,閨難得回來一趟,怎麼還教育上了。”
“要我說啊,孩子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沈老爺子抿一口茶,“看開點,兒孫自有兒孫福。”
岑老爺子翻了個白眼,涼涼地呵笑一聲,“你現在知道看開了?之前是誰和我吹胡子瞪眼罵家里小兔崽子的。”
一連罵了七八年,這會兒說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了。
岑虞在裝碎積木的盒子里翻找,作有些緩慢,思緒不知不覺飄遠。
小學畢業的暑假結束以后,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到過沈鐫白。
關于他的消息,都是零零散散聽別人提及的。
而沈鐫白的名字,又常常是和叛逆不羈掛在一起。
高考出分那天,沈老爺子高高興興地提了兩條魚來,說他家孫子考了快七百分,全市第三,上南臨大學的經管院穩了。
錄取通知書出來以后,沈鐫白卻給了所有人一頭悶子,他不聲不響改了志愿,沂大的計算機專業。
廣沂市和南臨離了一千多公里,一南一北。廣沂大學的理工科全國第一,但在沈老爺子眼里,啥也不是。
在他的期里,沈鐫白學的專業,應該是日后可以回報家族的,金融、管理、法學,哪個都比計算機強。
所以沈鐫白在外面念了幾年書,沈老爺子就罵罵咧咧了幾年。
后來他大學畢業,不肯回南臨進沈家的公司,只要了家里邊緣產業的影視公司。
之后留在廣沂,自己開了個小公司搞什麼游戲,更是沒把沈老爺子氣的跳腳,直接斷了他所有經濟支持。
沈老爺子想起前幾年的荒唐,哈哈地笑了,“所以說我是老了嘛,眼界沒年輕人放的遠,誰能想到玩個游戲也可以掙到錢。”
“岑虞是不是大學也在廣沂念的?要不是那會兒沈鐫白正和家里僵著,該讓他在廣沂照顧照顧你。”
沈老爺子打量著岑家的閨,越看越喜歡,打開了話茬,“你還記得哥哥嗎?有一年夏天我常常帶他來玩,還教過你寫作業呢。”
“......”
“不記得了。”岑虞的語氣淡淡。
手里小人拼得怎麼也不滿意,將拼好的小人一塊一塊拆掉。
沈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麼,家里的阿姨捧著一幅裝裱好的畫走出來打斷,“老爺子,這畫掛哪里啊?”
岑虞視線移過去,看見了那一幅之前在慈善晚宴上,想拍沒拍到的《杏花煙雨》。
“掛書房吧,把舊的那幅拿下來。”
岑老爺子端起燒好的水壺,給沈老爺子茶杯里續上水,“鐫白真是有心了,難為他還知道我喜歡劉軒,這得破費了吧。”
沈老爺子擺擺手,“破費啥,咱們兩家什麼關系,擱這講客套話呢。”
岑老爺子和沈老爺子早年是過過命的戰友,比兄弟還親,到了兩家的下一輩也常常來往。
“......”
岑虞默默聽著兩個老的聊天。
突然有些慶幸,和沈鐫白在一起的時候沒讓家里知道。
這要是知道了,憑兩家的關系,指不定聯姻結婚一套就那麼稀里糊涂定了下來,分也不好分,萬一見了面還尷尬。
估計沈鐫白也是不想的吧。
岑虞自知坐在這里,得聽兩個老的沒完沒了繞著沈鐫白說事兒。
抱著樂高盒子站起來,“爺爺,你們先聊,我去樓上找小表弟。”
岑老爺子低頭看棋盤,對局膠著,也不再管,“去吧,正好你們年輕人玩會。”
二樓小表弟陳思遠的房間門半開著,了一條,約有講話的聲音,聽不真切。
岑虞敲了敲門。
“進!”小男孩兒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
獲得準許可以后,岑虞推開門。
房間里的人比想象的多。
實木地板上擱著一臺電視,屏幕里是兩個卡通小人在綠的網球場上打球。
小表妹在床上晃著,小表弟旁邊還坐著一個男人,兩個人背對著。
小表弟站在電視機前,手里拿著紅的手柄,手柄的形狀像是小一號的網球拍。
他來回上下揮舞著,電視里的小人兒也到應隨之作。
聽見腳步聲,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
岑虞的目就那麼和沈鐫白的撞上。
沈鐫白席地坐著,子懶散地靠在墻上,兩條長彎起,手肘擱在膝蓋上,拿著另一副藍手柄。
不像前兩次一樣穿著正經的西裝,而是隨便套一件黑衛和休閑,顯得一下子年輕許多,著清爽的年。
他的神態里有些倦怠,出上眼皮的那一顆小痣,估計是陪小表弟陪的沒了耐心。
四目相對之間。
沈鐫白掀起眼皮,小痣消失,瞳仁里漆黑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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