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海把裏的紙煙完,煙撚滅在灶膛裏,呼口氣起回到房間。他掀開被子再躺下來,把劉瑩攬過來抱懷裏,好聲好氣哄著說:“我們好不容易衝破那麽多世俗阻礙結婚在一起,和和氣氣好好過日子不好嗎?我媽快四十的時候才生了我,現在年紀也實在大了,說不定哪天就……咱們好好孝敬,嗯?”
劉瑩也不是氣起來就忘乎所以的人,本來和江見海之間就不是純,心裏有別的目的。看江見海先服並好聲好氣哄,給臺階當然得下。
翻個正對江見海,往他懷裏一靠:“那你對我好一點。”
江見海說:“你是我千辛萬苦娶回來的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兩個人就這樣冰釋前嫌,又和好如初了,摟在一起睡覺了。
結果和好也就一夜加上小半天,劉瑩和李桂梅又當麵直接幹起來了。
因為是除夕,江見海早上起來指揮江岸江源把家裏的對聯完,便出去串門子去了。村子上多的是他的發小,而且他走哪都有人客客氣氣聲“江廠長”,出去串門時候那覺最是好。
人出門拚搏是為什麽?
就是為了有一朝錦還鄉,讓所有父老鄉親滿眼羨慕的嘛!
結果哪知道他剛出去沒風一會,正被人圍著說他娶了城裏媳婦這事,說得紅滿麵呢,江欣忽邁著小短哼哧哼哧跑過來,著氣著急對他說:“爹爹,那個新後娘……新後娘……和好婆打起來啦!”
“!!!”
聽到這話,江見海蹭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被旁邊那麽多人瞧著,他忙掩飾住心裏的尷尬,強行笑著說了句:“你們坐著聊呀,我先回家看看去。”
帶著江欣走遠了,他又說江欣:“多大點事啊,把我過來說不行呀?跑到人家麵前嚷什麽呀?你爹爹是要麵子的人,人家會說閑話的。”
江欣聽得半懂不懂,“那我下回不這樣了。”
還有下回?
謝上天可別有下回了!
而江見海這麽說江欣也是有理有據的,他帶著江欣一走,原本和他閑聊的人就立馬私下議論了起來。能說什麽呢,不過是城裏媳婦好不好,但不好拿。
城裏媳婦不好拿,李桂梅又是那最拿人的子,家裏娶了兩三個兒媳婦,是不得個個都踩在腳底下,也別娘,祖宗才高興呢。
他們說:“他們江家啊,以後隻怕天天都有好戲看了。”
說完這話,又有人提議:“這熱鬧不看?咱也看看去唄。”
對啊,大過年的,這熱鬧為啥不去看?其他人反應過來,忙一起跟過來到江家看熱鬧來了。
如此,江見海再麵要麵子也沒有用。家裏老娘和媳婦之間不和諧,不人看熱鬧是不可能的,他也堵不上人家的,隻能趕回去理家裏的問題。
然後他帶著江欣到家一看,隻見家裏完全沒了家的樣子,地上到扔著服鞋子甚至碗啊盤子的。那一個啊,垃圾場都沒有這樣子的。
除了,劉瑩站在一邊紅著眼眶吸鼻子,一臉了委屈卻又攢著勁的樣子。而李桂梅則直接坐在地上,嚎得那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與此同時,鄰近的一些鄉親早都聚過來看熱鬧了,有的還在手試圖拉李桂梅起來,拿各種話勸,結果李桂梅就是不起來,繼續坐著嚎,裏罵著各種難聽話。
什麽自己送上門的便宜貨,幹什麽什麽不行,脾氣還大,說幾句還甩臉。李桂梅過手的兒媳婦多了,哪個不是尊著敬著,就沒見過這麽長不分的!
還城裏姑娘,怕是城裏路子裏長大的吧!
還知書達理有涵,怕不是把書都讀進狗肚子裏去了吧!
麵對這副場景,江見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腦子猛地炸痛,覺頓時充滿了。
他這輩子不會英年早逝吧?
應該不會吧?
造孽啊!
對於江見海三婚娶了個城市姑娘的事,在甘河大隊傳開後,很快也就傳到了甜水大隊。甜水大隊的人關注這事不為別的,就因為寧香和江見海離婚了。
而寧香對江見海三婚還是四婚全都不興趣,也沒有出去打聽去,偶爾聽到人家閑話兩句,也是完全當做沒聽見,隻當江見海和自己無關。
和王麗珍在一起開心踏實地過了除夕,因為沒有親戚可走,春節裏還是兩個人在一起,沒事出去瞎溜溜,找點讓自己開心的事來做。
當然,看書複習背書練字那些事,過節寧香也沒落下。
節後公社的放繡站來了新的料,也就是年前陳站長說的和服腰帶,寧香又去放繡站拿了料回來,繼續埋頭做的繡品,勤練技藝的同時,在手裏攢錢。
因為有王麗珍做指導,現在寧香做繡品也還是不去大隊繡坊。仍然每天都是早上起來洗漱完就往王麗珍家去,和一起吃飯,在的指導下做繡活。
這一天和之前都沒什麽不同,寧香早上起來洗漱完,下船準備去王麗珍家。結果剛出船屋,就看到岸上站著一堆婦人,全是們甜水大隊的繡娘。
寧香站在甲板上愣了下,半天沒。
什麽況,這些人來這裏幹嘛?
就在寧香愣神的時候,紅桃帶頭笑著說:“阿香,我們來看看你呀。”
這殷勤的笑容,這客氣的語氣……
寧香默默抬起頭,瞇起眼往西邊天空看了一眼。
紅桃好像很是聰明,繼續笑著說:“阿香,太可沒打西邊出來呀,我們就是來看你的呀,還給你帶了一籃子的蛋呢,都是昨天剛從窩裏撿的,新鮮得很。”
寧香轉回頭,微瞇眼看著紅桃,再看看其他繡娘,仍是一腦門問號。
這些人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把當笑話當典型看,等著哭天搶地後悔的嘛?今天這是中什麽邪了,帶著這麽多蛋來找,笑得這樣邪氣,說的話邪氣得很。
紅桃沒有等著揣測出們的來意,代表一眾繡娘主出擊,拎著籃子直接笑瞇瞇上船,把籃子塞寧香手裏,握著寧香的手對說:“阿香妹妹,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聽公社下來的技工人員說啊,你那個和服腰帶學得特別好,你阿能教教我們呀?”
哦……
無事不登三寶殿……
寧香眉梢微微一抬,“年前十一月份那會,技工人員不是下來教過了嗎?”
紅桃臉上的笑容很不好意思,“們教的太快了,教完人就走了,隔這麽長時間,我們都有點忘了呀,拿到料不知道怎麽上手做。這個和服腰帶吧,它是要出口的嘞,所以工錢比往前繡的其他服還多點。為了繡這個呀,咱們好些人養了幾個月的手呢,就想多賺點錢補家用嘛。阿香,你教教我們好不好呀?”
寧香看看紅桃的臉,再看看岸上其他繡娘的臉,最後看看籃子裏的蛋,然後盯著蛋沉默了好半天沒說話。
紅桃還是滿臉的不好意思,聲道:“當時我們勸你不要衝離婚,那也都是為你好的嘛,你別怪我們好不啦?我們是沒本事,覺離了男人天都塌了。可阿香你有本事的呀,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你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好不好呀?”
寧香沒忍住忽一下笑了,這話半真半假,當然聽得出來。為了讓過去教們繡腰帶,們也算是夠昧著良心了。明明們真實的想法是,人嫁不出去這輩子就是毀了,尤其還是這種二婚人,一輩子要人瞧不起的,哪能活得好,們肯定覺得過得不幸福。
不過紅桃有一點說的是真的,們背後瞧不起歸瞧不起,戴著有眼鏡看,但當時勸不要離婚是為好,確實是真心的。們是真心覺得離婚對人影響很大,會被很多人歧視,如果勸你趕離,才是存心害人呢。
寧香抬起目再看向紅桃,鬆口氣道:“行,那蛋我就收下了,等會我去繡坊找你們。村裏哪個繡娘還不會的,都過來,要學一起學,我都教。”
聽到這話,岸上的繡娘全都雀躍起來了,紅桃笑得那一個開心,眼都快瞇一條線了。最能說,這又誇寧香,“阿香,你可真是太好啦!”
寧香做這事不是為了讓這些繡娘們誇這句好,不需要費心得到這些人的認可和誇獎,也不是聖母心泛濫想讓們多賺錢,當然也不單單是為了這一籃子從各家窩裏撿出來的蛋。
還有一個原因,說出來可能有點虛幻。
寧香不敢虛說自己格局有多大,但是打心底裏喜歡刺繡。
多中國傳統民間手藝因為傳承鏈斷裂,而消失在時間和曆史的浪中,讓人到心痛和惋惜。別的拯救不了,隻希刺繡能永遠傳承發展下去。
雖然現在就是個不知名的鄉村小繡娘,但也是有點個人理想的小繡娘。再微小的力量也有它的價值,有一份發一份,願意去把這種價值發揮出來。
刺繡是國家的是民族的,不是哪一個人的,隻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更多的人學會這些中國古老的傳統手藝,才能把這些藝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教會紅桃,教會現在的甜水大隊的每一個繡娘,這些繡娘再教給們的兒孫,那麽刺繡才有可能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要不然以後社會發展起來,很多年輕人讀書識字見識了更多洋氣的東西,再心氣浮躁看不起這些傳統手藝,覺得這些東西費勁又多餘,不願再這些傳統民間手藝,慢慢就會真的失傳了。
人活著,有點理想有點追求,哪怕隻有自己懂,也會更幸福充實一點。
至,自己神上永遠不會貧瘠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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