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蘭走後,林建東坐下來收起心思,仍舊靜下心來和寧香一起做卷子。把這段小曲忽略過去,寧香也沒有分神去想別的事,全神貫注一口氣把手裏的語文卷子做完,然後和林建東換互批。
批出錯誤的地方把問題單拎出來,兩個人再流流討論討論,找出做錯題的原因。
一晚上做一張卷子再流一遍,時間也就差不多了。小燕和彩在旁邊看書看得直打哈欠,差不多到點走人的時候,林建東笑著說小燕和彩,“這才幾點,就撐不住了?”
彩打完哈欠努力眨眨眼睛,“平時睡得早的,突然熬夜不習慣。”
這年頭沒什麽娛樂活,沒有電視沒有手機,唯一的娛樂就是鄰裏鄉親的晚飯後聚在一起閑聊
天。但幹聊天是不會聊到夜很深的,所以大家的睡覺時間普遍都比較早。
當然他們也沒熬多晚的夜,複習到九十點鍾就散了各自回家去了。寧香每晚這個點回到船屋裏,如果覺得還不是很困,還會坐下來再看一會書,或許再看看錯題什麽的。
今晚做一整張卷子做得有一些累,回來後就沒再繼續熬夜看書。洗漱一把鎖好門窗上床躺下來,深深吸一口氣放鬆下渾的神經,閉眼準備睡覺。
睡前腦子裏胡想些事,自然就想到了晚上跑到繡坊去借複習資料的寧蘭。不借書給寧蘭,倒不是怕寧蘭會考上大學什麽的,隻是不想讓自己的東西。
寧蘭的水平寧香知道,上輩子也參加過七七年的這一次高考,毫無意外沒有考上。畢業時候的高中文化水平,也就足夠在小學教個書的,再高就不行了。
這輩子沒有城裏的工作,被著在家下地掙工分,所以肯定更想考上大學,念書可比種地輕鬆太多了。但是不知道的這份迫切,能不能支撐用一個月時間完複習,順利考上。
在寧香的認知當中,當然不容易。
前世哪怕就是林建東,他在得到消息匆忙開始複習的況下,都沒有考上大學。其實對比起來,他們這種在文g期間上學的,本沒有老三屆的知識儲備多。
但凡是在文g期間上學的學生,多都被學校的氛圍影響,上學時候的大部分時間都不是花在學習知識上。林建東算是自己喜歡學習的,他學習績相對好一些。
而像六六、六七、六八年三屆初高中畢業生,因為在文g開始前都完了學業,所以他們的學習基礎比較紮實,幾乎都是正正經經學完知識畢業的。
所以老三屆當中學習績好的,經過這一個多月的認真複習,考上大學相對容易一些。
憑寧蘭的頭腦和學習基礎,想要複習一個多月考上大學,隻有一個字——難。
寧蘭自然也發現了自己的複習之路很難,所以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打氣。看書看到窒息看不下去的時候,就握筆抄從林建東那借來的複習資料。
不怕浪費時間,一抄還抄兩份,自己留一份,另一份拿去給同學,同時再從同學手裏拿新的資料回來。然後好巧不巧,有個同學就拿來了那幾本代數和幾何自學書。
寧蘭記得在繡坊看到的那幾本的封麵,和同學找來的這個一模一樣。
那個同學把這幾本書拿出來,隻說:“好不容易搶到的,特別特別難搶,有幾本還是借的,這一套資料據說是很厲害的,但我現在看著有點深,你們誰要先看,趕看完再還回來,到時候大家在一起流流。”
寧蘭因為想要這幾本書,在繡坊的時候又被寧香給甩了臉子,所以再看到這幾本書,想都沒想,猶豫都沒猶豫一下,直接就把這幾本書給接下了,說先拿回家看。
人家便把書都給,讓好好琢磨,琢磨了,到時候拿回來再給他們講一講。
寧蘭拿著這幾本書回家的時候就在心裏想,幾本複習資料而已,不借就算了,還給甩臉給臉看,有什麽了不起的,全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人有,想要哪裏找不到。
隻不過有是有了,但在回到家掏出來擺在桌子上隨手翻上那麽兩頁以後,的腦仁就又像被了神經似地疼了起來。
這幾本書的知識點比課本還深,連課本上最基礎的知識都沒有完全琢磨徹,又怎麽可能直接看得懂這種難度大的複習資料,簡直就是在為難自己。
連續翻幾頁後寧蘭就憋了氣,覺比看課本還要更窒息。
每天都在埋頭學習,梳理知識點刷題再糾錯題,於是接下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得非常快。因為沒有心思管別的事,也就隻在意太升起和太落下而已。
到了十二月,空氣裏的意著皮,冷意開始往孔裏鑽。高考的那一天,甜水大隊的所有參考人員都聽林建東的指揮,在河邊集中,一起劃船去縣裏參加考試。
所有人各自分了隊,三個五個一船,一路上換著搖漿,到達縣城直奔考場。準考證早都發下來了,其他所有考試必備用品,也全都各自準備好了在書包裏。
到了考場,找到自己的考場自己的座位坐下來,許多人都開始嗬氣手,不知道是因為張還是因為天氣冷。嗬到喇叭裏宣讀考場紀律,那心髒又都控製不住地嘭嘭跳。
寧香坐在考場後排,聽著喇叭裏沒有彩的聲,心髒也跳得特別快。雖說現在對自己的文化水平有一定的信心,但到底沒有正經考過試,所以很張。
也就在接近考試的這幾天,林建東想辦法給多找了好幾套卷子,還從同學那借了手表回去,掐著時間幫模擬了幾次考試現場,不然現在應該更加張。
兩隻手握在一起,手指手背都紅了。等到喇叭裏的聲宣讀完考場紀律相關容,接下來便是監考老師拆試卷分發試卷,到時間開始答卷。
寧香拔開鋼筆蓋寫名字填準考證號的時候還很張,但在開始答題,並慢慢進做題狀態以後,把注意力完全專注在題目上,也就慢慢忘了張了。
而在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埋頭答題的時候,考場裏有不考生在蹙眉歎氣,有的嘀嘀咕咕把考試題目也嘀咕出來,好像低聲讀出來才算是閱讀。
監考老師過去提醒幾次,才忍住不再讀,然後就急了一頭汗。
這一年的這場考試一共考了兩天,十一號和十二號。十二號考完最後一門從考場出來,認識的人都湊頭在一起問彼此考得怎麽樣,得到的大部分答案都是搖頭。
寧香問小燕和彩考得怎麽樣,兩人也是搖頭,兩個人都是一言難盡的表。
再問到林建東,林建東倒沒有那麽喪氣,隻說:“正常發揮。”
說完他看著寧香問:“你呢?”
寧香借用他的話,也回了句:“正常發揮。”
考試的時候沒有太過張大腦空白,所有題目都很認真答了,也都檢查仔細過了,真正難到完全不會的題目不多,總之就是盡了全力。
彼此之間多問也問不出什麽來,這是這麽多年以來的第一次高考,毫無過往經驗可談,隻能考完回家等結果。什麽結果也都是有可能的,誰都不能給自己打個包票。
考試這兩天,寧香注意力高度集中,也可以說神高度張,現在好不容易考完了,整個人的神經完全放鬆了下來,就覺得很累,隻想回家躺著休息去。
但回到甜水大隊並沒有立即回船屋,而是直接去了王麗珍那裏。和王麗珍一起做飯,事無巨細和王麗珍講了講這一個多月備考還有這兩天考試的事。
王麗珍一邊聽一邊笑,聽完了問寧香:“有沒有信心能考上呀?”
寧香著聲音很小聲說:“其實我覺我是有的。”
王麗珍聽了更是笑,“大聲說也沒事。”
寧香也樂,“那要是沒考上,多丟人啊。”
王麗珍覺得也是這麽回事,便又說:“那就等結果出來再說。”
寧香衝點頭,“嗯。”
兩人就這樣一邊做飯一邊閑聊,飯做好盛出來,再坐下來一起吃飯。
拿起筷子吃下兩口飯,寧香對王麗珍說:“阿婆,世道在變了,d小平同誌現在主張搞科技搞教育,說要帶我們過上富裕的好日子,再過不了兩年,您頭上的帽子也會被摘掉的。”
王麗珍當然能覺出來,世道在變化了,就拿這高考恢複的事來說,就是一個特別大的變化。但那帽子在頭上了十多年了,真不敢奢有一天能摘掉。
但不敢奢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真有摘掉帽子的那麽一天,那死鬼男人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之所以孤孤單單活了這麽久,最主要一個原因,就是想知道那死鬼男人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不過這話是不會跟寧香說了,這麽多年以來,基本連提都不敢提家的那個死鬼男人。上不能說,隻放在心裏自己默默有個念想和活下去的理由罷了。
沒跟寧香提男人的事,也沒接摘不摘帽子的話題,忽又想起一件別的事,看向寧香直接轉移話題說:“阿香,你阿知道,李桂梅死了。”
聽到這話,寧香著筷子驀地一愣,抬起頭看向王麗珍。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要來大姨媽了,太累有點寫不了,所以更新有點,但會有二更,嫌劇慢的建議養再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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