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珩如此說,安國公夫人自然湊趣道:“這孩子是不錯。”
兩位長輩都這麽說了,旁人自然也是點頭表示讚同,隻有朝霞郡主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眼睛仿佛淬了毒似的地盯著珠簾外的那名。
聽了這聲冷哼,蕭珩皺起花白的眉頭,不滿的看向朝霞郡主。這已經是今日朝霞郡主第二次在長輩跟前失儀了,也因此蕭珩對極為不滿。可是想著昌平公主,以及昌平公主後的承元帝,蕭珩還是下了滿腔的怒火,隻是繃的老臉才能顯示出其心的緒。
這一切自然落安國公夫人眼底,的眉頭也是皺著的,剛準備開口說什麽,一旁的崔氏開口了。
“時候也不早了,阿家和伯父、叔叔也坐了這麽久,定是早就疲乏。既然大伯父和阿家都說這孩子不錯,不如就了?”崔氏笑盈盈的,似無意的說道:“兒覺得這孩子也不錯,小小年紀儀態如此之好,實屬難得。”
此言一出,眾人反應不同。
有那些眼中閃過一抹深意的,也有滿麵喜的,自然也有怒氣騰騰的。
鄭氏掩笑了下,言道:“小叔的兒自然不錯,也難怪阿家和大伯父都出口誇讚。”
這個小叔自然指的是蕭杭了,也是點明了大囡的份。對於大囡的份,在座的人俱都知曉,但蕭珩和蕭孟平日裏並不久留長安,此番也是因事前來,自然不知。
麵急的朝霞郡主正想出言,哪知蕭珩已率先點了點頭,拍板道:“就,我看這小丫頭不錯,不提其他,這一儀範便足夠擔當我蕭家的兒。弟妹,你覺得呢?”
“能讓大兄看中,自然是好的。”安國公夫人笑著道。
蕭珩著胡子,嗬嗬的笑了兩聲,“原來是五郎的兒,怪不得不同尋常。五郎啊,你也該心心子嗣問題了,也是近而立之年,連個兒子都沒有,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就算沒有嫡子——”說到這裏,他不著痕跡的掃了朝霞郡主一眼,“生一兩個庶子也是可行的。據說你現在連個正經妾室都沒有?這怎麽能行!大丈夫三妻四妾乃屬人倫,我即是你大伯父,又是蕭氏的族長,這事我可得管管,你可別怨我這個做伯父的多管閑事。”
蕭杭垂頭,連連拱手執禮,“兒怎敢埋怨伯父多管閑事。”
“如此甚好。”蕭珩點了點頭,對安國公夫人道:“弟妹,也算是我這個做大兄的厚著臉皮多管閑事,綿延子嗣乃是族中大事,五郎又是嫡出。這事我就給你了,若是明年此時五郎的子嗣還不見靜,我可就要問你的錯了。”
安國公夫人連連稱是,道都是自己的疏忽,一定抓時間將此事辦了。
……
這一番高/迭起讓人目不暇接,即使聰慧如蕭九娘,也未曾想到是如今這副狀況。
就這麽了?
大囡有些愣愣的,心中卻抑不住滿腔的欣喜。
這時,一名婢步了上來,其手中所持的托盤中放的便是那最後一枚的玉如意。大囡將那枚如意持起,借著半垂的眼角餘看了一眼那珠簾之後,便跟著另一名婢下去了。
大門緩緩打開,大囡越過門襤邁了出去,其手中所持的如意在太下耀眼生輝。
蕭倩的臉在一瞬間白了,蕭蓉也是。
“怎麽是你?怎麽能是你!”
蕭蓉抑不住咆哮起來,白著臉的蕭倩將抱住,又手去掩的。經過這一番,蕭蓉也意識到此地不是其他,恢複了鎮定,隻是著大囡的眼充滿了狠戾與怨毒。
“我就是知道,恭喜你了。”
蕭玉走了過來,滿臉笑盈盈的恭喜著。
“僥幸而已。”
珠簾後的靜自然沒瞞過站在外麵的大囡,原本想著朝霞郡主在場,必然會橫生事端。卻未曾想連鎖效應,竟然讓眾人當場便兌起那朝霞郡主起來,連所準備的殺手鐧都沒用上。
也不知道那朝霞郡主會不會氣得半死?
其實大囡並不意外是這種結果,包括上輩子,之所以能穎而出,可不是因著樣貌及舞藝都出眾,還有朝霞郡主的原因在。朝霞郡主太跋扈了,蕭家看不順眼的人太多,明明知道‘大囡’是朝霞郡主心中的一刺,自然不餘力的給其添堵。
所以,真是僥幸,不過大囡並沒有算人心。
*
朝霞郡主怒氣騰騰的往回走著,邊一眾婢俱是屏息靜氣。
待回到崇月閣,剛房舍大門,朝霞郡主便拿起東西砸了起來。一路走過,滿目瘡痍,被瓷碎片迸濺到的眾婢們連躲都不敢躲,跟隨在其後,等到了室,有好幾個麵上都被濺得斑斑跡。
“都給我滾下去!”
聽了此言,眾人才紛紛垂首後退而出,心中俱是鬆了一口氣。鬆過氣後,又是苦笑,郡主如今越來越難侍候了,可眾人皆是奴婢,即使是苦也得著。
還有一名年邁的仆婦並未退去,此人正是朝霞郡主的娘,李氏。
李氏著一醬紅襦,圓盤大臉,皮白淨,眼角都是麻麻的細紋,看上去極為和善親切。可悉秉的人卻知曉不是如此,這李氏乃是朝霞郡主邊一等一的心腹,曆來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且極有謀略,深得朝霞郡主信賴。
剛才便是李氏攔住了朝霞郡主,若不然當場便會發作起來。
“娘,你為何剛才攔我!”
李氏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唉,我的郡主,方才那樣一副形,您若是出聲便是不敬,便是目無尊長,你終歸是蕭家的媳婦兒,哪能在長輩跟前忤逆。”
“難道你看不出這一群人是合著夥兌我嗎?”
李氏自然看出來了,可是看出來又怎樣,長者為大,且不說那蕭氏的族長,是安國公夫人那婆母的份,便足夠死朝霞郡主了。
李氏從小照顧朝霞郡主,待其長後,又隨同一起出嫁。這些年朝霞郡主的經曆,李氏也是看在眼裏的。自然是心疼、焦急、無奈,辦法也想了許多,勸也勸過了,可這些俱沒有用,因為朝霞郡主素來獨斷獨行,本聽不進人勸。不是朝霞郡主,其實昌平郡主何嚐不也是如此。高高在上慣了,就覺得自己可以永遠俯視他人。
可是風水流轉,今非昔比啊。
以前蕭家人之所以忍著朝霞郡主不發作,不過是看在昌平公主的麵上,如今皇後的位置越坐越穩,三皇子封了王,五皇子也封了楚王。蕭家的基越來越深,自然不同以往,昌平公主就算想翻臉也得掂量掂量。
最近這兩年,朝霞郡主在蕭家的地位明顯不同以往,暗裏針對的機鋒也越來越多,就好比今日,李氏並不意外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之前朝霞郡主去找蕭杭鬧騰,李氏便勸過了,隻是朝霞郡主不聽。還有今日,李氏也勸過朝霞郡主要忍著,忍過這一遭後,再圖謀其他,可朝霞郡主還是不聽,以至於落了一個自己下不了臺。
李氏耐著子,將之間的厲害關係給朝霞郡主講了一遍,可還沒說到兩句,便被打斷了。
“行了行了,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讓人備車,我要回公主府!”
李氏歎了一口氣,滿心疲累,默默的下去安排了。
*
“嗬,你瞧氣得那副樣子,也有今天!還是大嫂你厲害,一下子便中其死了。”
聽了鄭氏的話,崔氏抿笑了笑道:“人心所向,我不過是多了句罷了。”
確實如此,這崔氏做了多年的蕭家長媳,自然是有其獨到之。且不說安國公夫人種種舉背後的含義,是朝霞郡主今日敢當著幾位長輩的麵,如此罔顧長尊卑,崔氏就知曉其下場不會好,遞把梯子過去也是可以想象的。
郡主又如何,有個公主娘又如何?可別忘了自己是冠了夫姓的,為蕭家的兒媳,日裏張揚跋扈,不將人放在眼裏,婆母嫂子弟妹夫君一家子都得罪了,人心所背,會被人落井下石並不讓人意外。
當然也有蕭杭一直沒有男嗣的原因在裏頭,這朝霞郡主素來跋扈,攔著不讓蕭杭納妾,估計安國公夫人也是忍到了極限。
這個下馬威隻是開始,以後的事還多著呢。
“行了,你日裏也別惹,咱們且行且看。”
“這我自然知道。”
*
那日之後大囡還是回到了靜園。
與不同的是,其他人都離開靜園各歸本位了。拿到名額的,自是喜氣連連,沒有拿到的,垂頭喪氣傷心不止自是不必說。
大囡以前住在伶院,沒有其他住,隻能暫住靜園等待接下來的安排。
安置下來的很快,大囡被安排到了翠雲閣,與蕭玉等人毗鄰而居。蕭家的小娘子們的住都在一,各房嫡出的小娘子們住自是要靠前靠中間一些,且其占地麵積乃至致度以及裏的布置都是要高上一等。但大囡等人的也不差,隻不過要比正兒八經的嫡出要差上一等,且偏遠一點。
安置下來後,大囡便帶著蓮枝搬到了翠雲閣。
到了地,大囡頓時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翠雲閣臨著一個小湖,湖畔景別致,楊柳依依。了院門便是曲折遊廊,有一方不大不小的庭院,院中種了杏花兩棵。樹下有一方石桌,並兩方石凳。上得三階臺階,迎麵便是房舍三間,一明兩暗,甚是高大寬闊。
正門上懸著一副竹簾,掀起邁,屋是一水的木質地麵,平整而潔。堂中簾幔高卷,珠簾低垂,並設有坐榻與案幾,乃是待客之。靠右手邊有一架六扇山水屏風,繞過屏風是書房。書房極為敞亮,臨著牆有書架,牆上掛有幾幅裝飾用的字畫,並有一張極大的高足案幾,上麵擺放這筆墨紙硯等。臨著大窗的位置,則有一張榻,此時窗扇大敞,迎麵便是杏花樹下。
從正堂往左走乃是臥房,臥房擺設極為簡單,檀木所製的箱式大床,床柱子上懸著淡綠的紗簾,並設有妝臺,妝臺前擺放著一個矮矮的無足圈椅,臨著牆則擺放著幾個箱櫃與一個四足刻了首的三彩櫃。再靠裏端一些的位置則用簾幔隔開,大抵是用來沐浴更之地。
這翠雲閣看似不大,實則五髒俱全,從庭院回廊可以通往後院,後院還有一排三間較矮的屋舍,乃是婢所居之地。並有灶房一間,不過這間灶房平日裏隻是燒熱水之用。
在大囡和蓮枝到來之時,便有三名婢等候在此。此乃府上所安排侍候大囡的婢,年紀都不大,也不過十二三歲之年。
大囡住下後,次日便有府上的仆婦上門了,給大囡送來一應用度以及月餉。大囡的月餉是一月三貫錢,這是這輩子的大囡第一次拿到這麽多的錢,覺有些微妙。
頭三日用以安頓,所以翠雲閣極為安靜,也無人來打擾。
大囡的日子過得極為悠閑,上麵沒有發話,便閉門不出。私底下子有些孤僻,並不與人打道,那三名婢除了頭一日見了一麵,其他時候是不用的,隻讓蓮枝服侍,院中的瑣事也予了蓮枝打理。
又過了一日,有府中仆婦前來通知,讓大囡次日前去安榮院拜見老夫人及各房主母。
*
次日一大早,大囡便起了。
洗漱後,些許吃了些東西,便由著蓮枝與梳妝打扮。
蓮枝給大囡梳了反綰髻,並在雙髻上一邊別了一個帶流蘇的珠花,然後服侍穿上杏黃的高腰綾和淺緋的薄衫半臂。
因為是夏日,半臂的紗極薄,約可以見到特有的白皙與濃纖合度的筋骨,平添了一怯,生生的,就好像是初春剛綻放的柳芽。
發下的分例中是有一應胭脂水的,蓮枝本想拿了香與大囡著妝,卻被製住。無奈之下,隻能退而求其次在大囡額上了一朵緋杏花狀的花細。對著妝臺上的銅鏡照了一下,又多了一分屬於的神態。
待兩人出了翠雲閣的大門,天已經大亮了。
大囡非常悉去安榮院的這段路程,上輩子雖不是住的翠雲閣,但也是住在附近,所以知曉從此地到安國公夫人的院子,大抵是需要一刻鍾時間的。按著此時這個時間點,隻會早不會晚。
一路上仆從來來去去,見到大囡後都是屏息靜氣退至一旁,待其走過後,方才各自離開。這種待遇大囡以往是沒有經曆過的,但蕭九娘非常稔,所以神很是淡定。
路途中,遇見蕭茵和蕭蓉兩人結伴而行,這兩人態度親,一看就知曉兩人極好。
蕭茵見到大囡淺笑頷首,蕭蓉就沒有如此鎮定了,看到眼前煥然一新的大囡,想到被落下的親姐姐蕭倩,蕭蓉心中恨意沸騰。
如今蕭倩是徹底沒有翻的餘地了,依舊還是跟著其親娘住在一塊,而蕭蓉卻是獨門獨戶自己一個院子。蕭家規矩嚴謹,等級分明,幾乎隻是一夕之間,姐妹之間便隔了一道逾越不過去的壑。日後蕭蓉可以出貴圈子,接屬於嫡的教養,日後親事自然也不差。可蕭倩卻是什麽都沒有,待其年後,能嫁給世家庶子是好的,差點的很可能也就是個媵妾。也因此蕭蓉看到眼前如此得意的大囡,尤其紅眼。
正想啟譏兩句,後方不遠傳來一個聲音。
“怎麽幾位姐姐都是站在此?再耽擱下去,恐怕時間會遲了。”
卻是蕭玉往這邊走了過去,今日蕭玉打扮的也極為亮眼,一的高腰襦,月白的薄衫半臂,看起來可人。
聽聞此言,幾人也顧不得之間彼此的矛盾,趕忙往安榮院行去。
其實今日不大囡蕭玉打扮的鮮靚麗,蕭蓉和蕭雪兩人也是。蕭茵穿月白高腰襦和淺綠薄衫半臂,細條材,顯得格外的嫻靜。蕭蓉一嫣紅的襦,多了一分與幾人不同的豔。
一路到了安榮院,蕭瑩已經在那等著了,幾人便與站在一,等待裏麵的通傳。
這期間,有不蕭家各房的眷紛紛而至,們並不像大囡幾人,久候在外麵無人理會,經過通報後接二連三進堂。堂中的歡聲笑語一片,在廊下可以聽見,蕭茵等人不出幾分欽羨的神。
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雖幾人也能從人後走到人前,但終究不如這些個正經的嫡出。
此時的太已經冉冉升起,照的庭院中一片淡金。又過去了一頓飯的功夫,才有婢出來通傳幾人進去。
偌大的廳堂,擺設布置皆是上等,堂中的坐榻上已經坐了不人,主位的牙床上坐著一華服的安國公夫人,幾名婢仆婦圍繞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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