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常侍呢？”九娘慌忙問道。

見楚王麵暗沉，九娘反應過來可能常順也中招了，那麽之前房中的那些靜，定是楚王弄出來的。九娘這才發現楚王的模樣有些狼狽，頭發披散，衫淩，卻難掩清俊之態。

九娘來不及多想，便進了屋裏，並轉便將門關好閂上，然後又去堂間拖了幾張案幾過來堵住大門，這才開口說道：“表哥，出事了，九娘的兩個婢都莫名其妙昏了過去。九娘跑過來這一路，到一片死寂。可是、可是下麵似乎有人來了，人很多……”

“常順也人事不省。”

說話之間，外麵的靜更大了，似乎有不人在下麵甲板上不斷跑著。

況太詭異了，蕭九娘想了許多都解釋不了這種況，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要麽上了水寇，要麽就是有人針對這一船人而來，為的什麽不言而喻，若不是針對蕭家，那就是楚王。

九娘覺得針對楚王來的可能最大，上輩子楚王可沒被暗殺。

怎麽辦？怎麽辦？

圍著屋子走了一圈，果然見常順昏倒在屋中的一地上。九娘衝過去對著常順的臉使勁扇了好幾掌，對方依舊還是沒有反應。

蒙汗藥分很多種，一般中了尋常的蒙汗藥，用冷水澆頭臉便可解，可這種蒙汗藥似乎是要更高等一些。若是不在這船上，手中藥材齊全，蕭九娘有很多辦法解了這迷藥。可如今船上之人九以上中招，敵人即將來襲，他們二人一個年一個不良於行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一道慘聲劃破夜空，九娘估是誰沒有中招聽到靜出去看形，卻被那夥人給殺了。

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怎麽辦表哥？你邊還有人嗎？”

楚王搖了搖頭，麵沉得厲害。

與蕭九娘所想一樣，他也是認為對方是衝自己來的，若是明攻，這船上護衛繁多，定然不好攻下，卻未曾想到對方竟然用如此齷蹉的手段，在吃食裏頭下藥。這麽看來船上應該是有對方應，隻是不知曉對方到底如何做的，才會使這一船人盡皆中招。

楚王和九娘一樣，也是未用晚飯。不過與九娘不同的是，九娘是沒胃口，他是看書看忘了。當時外麵敲門聲起，卻一直未見有人去開門，他才發現常順不知何時昏了過去。

九娘去了窗前，推開一扇窗子，往外看去。

楚王這間房間地理位置獨特，窗外並不是甲板，而是懸空狀態，窗下便是一無際的江麵。因著樓高三層，所以距江麵有近十多米的距離，讓人探頭一便心中生懼，更不用說這種時候就算真跳進水裏，他們一個不良於行，一個年，怕也是難逃出生天。

黑夜中，又有幾聲慘響起，襯著這如墨似的夜，讓人頭皮發麻心驚跳。

無路可逃，難道真是坐以待斃？

蕭九娘並沒有想到若是對方針對楚王而來，將自己藏好說不定還能逃過這一劫。本沒有往那想，亦或是本沒有這項認識，當發現不妙之時，下意識的反應是主子危險了，必須去找他。

“表哥你別怕，九娘會保護好你的。”

這句話配著九娘稚的聲，讓人升起了一種想笑的衝。可楚王此時卻是笑不出來，他當然也看出這一切的端倪。

從這個‘表妹’出現，楚王想的最多的便是到底為何而來，卻總是也想不明白。在這一刻，卻是突然大悟，其實為何而來並不重要，在這種時候，沒有藏起來，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他的邊，甭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或是為了求助而來，僅憑這一句話，其他的還重要嗎？

楚王漆黑的眼瞳裏翻滾了起來，冥冥之中似乎下了什麽決定，隻是這一切蕭九娘並不知曉，眼見無路可逃，下意識的了袖中的那包藥，繃著全神經盯著房門。

外麵的靜越來越大了，其中還夾雜著四房門被撞開的靜，有說話聲有大笑聲還有咚咚咚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近了，更近了……

“你會鳧水嗎？”楚王的聲音突然響起。

九娘一驚，回過頭來，看向著窗外出神的楚王。

“會。”

這輩子蕭九娘是不會水的，但是上輩子的蕭九娘卻是會。自從一次被人推進湖中，差點沒被淹死，九娘便私下裏學會了鳧水。上輩子蕭九娘邊有個婢是南方人，們家鄉因為河多湖多，男老都通水，九娘便是跟學的鳧水，不說水很好，但也不差。

“這裏離岸邊不遠，遊到岸邊去並不難，趁著這會兒這些人還未上來，咱們從那裏跳下去，說不定便能躲過一遭。”

“可是……”

那句‘我帶不你’，在嗓子裏翻滾了半天，在看到一旁一張曲足案後，眼睛一亮，咽了進去。九娘心裏非常清楚，如今隻能賭了，若是不賭，命直接便沒有了，若是賭，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幾步衝到窗前，朝外看去，這邊因為位置原因顯得格外幽靜，也顯得下方那黑幽幽的江麵分外滲人。

九娘沒有再猶豫，深吸了一口氣，拖了那張曲足案，使勁抬起來從窗子裏丟了下去。‘撲通’一聲落水中，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的分明，卻又因為外麵那各種嘈雜之聲，似乎了無痕跡。

見九娘這行舉，楚王目一閃。

“表哥，我來扶你，你能行嗎？”

楚王並未說話，將椅到窗前，之後在九娘的幫扶下，雙臂撐住了窗臺。這一番舉格外的艱難，也讓他顯得極為狼狽，似乎上總環繞的那一層圈頓時便沒有了。

九娘使勁的撐起楚王，讓他半坐在窗沿上。幸好力氣大，楚王也瘦弱，倒並不是太艱難。即使如此，也累得氣籲籲，麵赤紅。

“表哥你會水嗎？”著窗外，九娘強笑問道，手指無意識的著楚王的臂膀。

“會。”坐在窗沿上的楚王點了點頭，神格外凝重，“我先下去，你再跳，你跳下去後一定不能暈，我需要你將那案幾推過來給我，你要是暈了，咱倆可都死了。”

“好，九娘一定不暈。”慎重其事的點點頭。

楚王又瞄了一眼，才用手撐著借力，九娘手腳並用的將他的抬了起來。

楚王掉了出去。

在楚王消失不見的那一瞬間，蕭九娘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窗外，深呼吸一口，將旁邊的薄紗拽了下來，擰一條，綁在自己上。正準備往下跳時，似乎想到了什麽，忙跑過去將幾扇窗子都推了開，這才找了一扇較為靠近的窗子，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在跳下去的那一刻，蕭九娘狠狠地咬了自己舌頭一下。

風，從耳邊急速劃過，然後便是一陣劇痛和暈眩而來。九娘跳之前還是專門找了一個有利的姿勢，據上輩子那個婢而言，跳水中的時候力麵越窄越好，萬萬不能是正或者後背朝下。

一陣冰寒頓時包裹住了九娘全，因著舌頭上的那抹痛，讓頭腦還保持著清醒。心焦急，緩過來勁兒後，便將頭出水麵，慌忙四張著。在看到不遠那道影子後，毫不猶豫的劃了過去。

剛開始九娘的作並不利落，雖是夏末，但到底水涼，再加上這個子並不會鳧水。幸好隻是劃了幾下，便找回記憶來，所以九娘很快便遊到了那道影子旁邊。

湊近了一看，果然是楚王，他的況還不錯，半趴在那個九娘之前丟下去的矮幾上。

此時的楚王極為狼狽，麵慘白，整個人宛若落湯也似，墨黑的長發全部被水打，了一縷一縷狀，在他清俊的臉上。衫淩，前襟半敞，出了修長的頸脖與並不強壯的膛。楚王的鎖骨很直，呈兩條直線狀，讓還是年的他呈現出一異樣的單薄。

月極，淡銀的月照在水麵上，照在了此時極為狼狽的楚王上。他半趴在木質矮幾上，像是傳說中的水妖。

九娘噗呲一笑，“表哥，你還撐得住嗎？”

這種形，還有想取笑楚王的心態，也不知是在自得其樂還是神經大。

楚王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趕忙正肅起來，遊了過去。

之後，在蕭九娘的幫助以及楚王自努力下，楚王才分外狼狽的爬上了那張案幾。這案幾不大不小，呈細長狀，剛好可以讓楚王半伏在上麵，隻是小以下的部位還懸在水麵上。

九娘深吸了一口氣，試著拖了一下那案幾，果然如之前所想，水的浮力讓可以很輕易便帶這案幾，即使上麵多了一個楚王，也是有餘力的。

不及多想，生怕船上之人發現了他們，匆忙將綁在上的那條窗紗擰的繩子遞給楚王，另一頭綁在腰上，認準了方向，便往前遊了過去。

夜很黑，水很涼，雖是月不錯，周遭的形大抵能看見，但是再遠了卻是黑乎乎的一片。

九娘遊著，不停的遊著，當開始遊起來，才發現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

水流湍急，平日裏看著江麵並不明顯，可下了水來卻發現江麵下的暗流。破水而行，後又帶了一個人，幸好有個可漂浮之減重，若不然九娘簡直不敢想象。即是如此，也覺得很耗費力。

“表哥，你還好嗎？”見後之人一直沒有說話，九娘問了一句。

“我還好。”

楚王一手拽著那道紗簾擰的繩子，另一隻手牢牢抓住案幾的一條，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趴在那案幾之上。向來尊貴清俊的楚王，何曾麵臨過如此窘境，若是讓外人看見定會十分驚訝他此時狼狽的模樣。

“表哥，若是你不適，就把那繩子綁在案幾上。但一定要綁得牢穩，我顧不上你，小心到時候隨著水流飄走了。”

這確實是一個辦法，繩索綁在案幾上，可以帶著案幾上的楚王移，也總好過楚王一麵要拉繩索，一麵還要將自己固定在案幾上。

覺到後有人在，不多時，九娘果然覺得腰上的重量減輕了。出一抹笑，吐出裏的水，繼續往前遊著。

……

九娘覺渾發冷，卻不敢多思多想，隻是拚了命的往前遊去。

“表哥，你說咱們能遊到岸邊嗎？”

黑暗代表著未知，黑暗總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忐忑與害怕，尤其是這種形下，蕭九娘覺心裏特別慌。

“一定能。”

以一種極為稽的姿勢半伏在案幾上的楚王，眼如墨，看著前方出水麵的那個小腦袋，斬釘絕鐵的說道。

……

九娘覺遊的速度越來越慢，自己也越來越累了，後的那張案幾仿若是加了鐵塊似的沉重。

很冷……

江水仿若是結了冰似的，寒徹骨……

九娘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又一個哆嗦，手腳機械式的往前劃著……

為什麽還不到？

……

“你若是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下。”

楚王的聲音飄飄忽忽鑽九娘的耳裏，忍不住的停頓了一下，被後隨著慣而來的案幾撞了一下頭。

很疼，卻是讓清醒了過來，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能覺到自己越來越冷，仿若結了冰也似，這種冰寒凍僵了的軀，也讓思維越來越緩慢，覺思緒離了軀……

用力的擺了一下頭，使勁咬了下舌尖，又往前劃去。

快到了，很快就能到岸邊了……

九娘著氣，如是對自己說道。

以為這是自己心聲，殊不知卻是喃喃出了聲，被後的楚王納耳裏。

……

蕭九娘有一種幾窒息的覺，這種覺並不是呼吸上的限製，而是即將滅頂的危機與這似乎茫茫無際的江水所造。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岸邊，覺得自己好像離岸邊越來越遠……

為什麽還不到？

“表哥，你答應我，咱們這次要是了險，那些王八蛋一個都不要放過，要將他們千刀萬剮才……”

“好。”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殺千刀的，天打雷劈都不為過的孫子……”蕭九娘將所有自己知道罵人的話都罵了出來，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無盡的力，“要是老娘這次能活下來，一定將他們剁吧剁吧都剁了……”

“……”

“我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麽就是不放過我……我不過就是想找個靠山而已……”

“……”

“……穆謹亭，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

“……這功勞大破了天，你要是敢忘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榮國夫人可不夠，來十個吧……”

“……主子……我好冷啊……小九兒覺自己快死了，就好像那次一樣……”

……

“咱們到岸邊了，你看！”

“真的嗎？”蕭九娘無意識的喃喃，突然迷茫的眼中閃過一道，原本已經快要停頓下來的作，又力掙紮起來。

到了，到岸邊了，他們不用死了……

恍惚間，蕭九娘似乎覺到自己的腳到了地麵，往下踩了踩，卻有些站不穩。又往前遊了幾米，才漸漸踏到了實地。

突然間，似乎又有了無窮的力量，拽著腰上的繩子往前走著，水麵越來越淺，漸漸從沒小，到及至腳麵。越往前走，後的重量就越重，九娘臉上出一抹恍惚的笑，知道這是真的上岸了。

這裏是一大片蘆葦叢，一人多高的蘆葦隨風飄著，在暗夜裏仿若是聚集了無數的妖魔鬼怪，但在蕭九娘的眼裏，卻是生機。

快到了，快到了……

拚了命的拖著案幾進了蘆葦叢，終於找到了一幹的地麵，然後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不行了，讓我歇一歇，這個你拿好，要是有人來了，灑出去……”

昏倒之前，九娘塞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進楚王手裏。

*

當常順帶著人找到楚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楚王形容狼藉的摔在地上，滿泥濘，從頭到腳沒有一是幹淨的。他半側著子，懷裏蜷了一個同樣看不起麵容的小影。清俊的臉上沾滿了泥濘，卻因為已經幹了結殼。雖是如此，也遮掩不了他滿清貴的氣質，他半闔著雙目，在覺到有人到來之時，驀地睜開雙眼，眼中綻放出一抹銳利的芒……

“殿下……”常順抖著嗓音，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他的後已經有人驚喜的跑開去報信了，一聲聲‘找到了’劃破清晨的寧靜。

“找太醫，發熱了。”

直到常順撲了過來，楚王才鬆開手臂，將懷裏的那個小人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