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直到進了和鸞殿的宮門，蕭皇後麵上才顯些許憤慨與怨憤之。

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乎，可是實在沒辦法平息潛藏了心十多年的憤怒。明明都是皇後，都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那先皇後就是穩一頭。不在承元帝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連家族也是如此。先皇後所在的孟家，長安城眾人皆知這是後族，蕭家也是後族，可這‘後族’卻沒有孟家那麽底氣足。

為何如此？因為人人皆知承元帝並不重視蕭家，即使蕭家生為四大世家之一，見到孟家人也是要低了一頭。

無他，人家是原配，你是繼室，天生矮了一頭，而承元帝也不允許任何人越過先皇後頭上去，兒子不行，家族也不行。

承元帝素來厚待孟家人，幾十年了也不改初衷，年年都有厚賞賜下，每年總有幾次召孟家人覲見，以示厚。可對待蕭家之時，卻完全沒有對待後族應有的寬容和厚待。就好比方才，若是換做孟家，估計天大的事承元帝都不會置一詞。可換蕭家，卻是刻薄到了骨子裏。

那個人，沒死的時候，爭不過。如今早就死了化灰，還是爭不過。

不過沒關係，本短命，兒子也是短命鬼，總有一日要讓所有和孟這個姓有關的一切，都通通對低下高貴的頭顱。

進了和鸞殿，坐在自己的座之上，蕭皇後良久才平穩下自己心中的怨懟。招了招手，一名宮人靠上前來。

“給蕭家那邊傳信，告訴他們一切無憂。”頓了頓，想到之前承元帝所言，又將蕭九娘即將被封縣主一事告訴給自己心腹宮人，讓傳信出宮。

之後，蕭皇後眼狠戾的了自己右方虛空一眼，那裏正是劉貴妃宮殿所在的位置。

“劉貴妃，這次我看你如何接招！”

*

劉貴妃的純和殿中，此時趙王麵略有些焦急的著自己的母妃。

“母妃，這可如何是好？楚王出京遇襲，兒臣恐怕父皇會因此猜疑到我們頭上。”

比起趙王，劉貴妃要顯得鎮定多了。

這是一個非常溫的人，渾充斥著一讓人如沐春風似的覺，溫婉、和，秉和順善良。長得並不是極，但卻給人一種極為舒服的覺。

此時的劉貴妃，淡淡的一笑，道：“皇兒，不要慌張。”

趙王的慌張似乎因此便被安下來，他停下有些焦慮的踱步，在劉貴妃前坐了下來。

“像這種事，就是誰先沉不住氣，誰便輸了。之前我們熬了過來，也不急這一時，你甭管外麵發生了什麽，有人怎麽說，你隻管平常事便好。你父皇疑心便讓他疑心，總不能我們著急，你父皇他便不會疑心了。恰恰相反，我們若是有個什麽異，你父皇隻會更疑心。”

“可——”趙王猶豫道：“明明勝算在我們這裏，所有一切也部署得當，為何母後還要按兵不呢？既然沒對付到太子，咱們應該趁機將皇後和王弄下來，也免得做徒勞無用功。”

這些話趙王早就想說，隻是劉貴妃一直是一副穩勝券、不急不躁的模樣，趙王為了不讓母妃失，便一直著這個疑問，平日也照著劉貴妃的指使行事，可他還是不解。他不解為何他們占盡先機，依舊要忍下來。

劉貴妃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溫的看著趙王。

趙王比王大上半歲，也不過是不到十七之年，也是風流倜儻一副好麵相。可比起心機與謀算卻是比王差太多了，這一切劉貴妃俱都知曉。

可兒子是自己的兒子，兒子總是自家的好，所以劉貴妃並不覺得趙王不如王，隻覺得自己的教導還不夠。

其實當年若是能想開，現如今皇後的位置應該是的，陛下不止一次出那種端倪。隻要能好好育太子，便會是後宮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可惜，作為一個人，終究是想做母親的，哪怕因此失去了育太子的資格，哪怕懷了孕，陛下看的目便變了，哪怕誕下趙王，陛下待便不如以往，哪怕陛下為了牽製，立了蕭氏那人為後，劉貴妃依舊覺得是值得的。

無關於其他，而是在於一個人想做母親的心。

沒有哪個人願意去育別人的兒子，一年又一年，視如己出，無私奉獻，即使有著崇高無上的地位。在這後宮裏，一個人沒有自己的脈，所有一切都是空中樓閣，所以劉貴妃博了一把。

這些年走得無比艱難，可是甘之如飴……

趙王被劉貴妃那恍惚的眼看得有些心慌。

沒人知曉他其實並不希母妃這麽看自己，那種覺就好像自己上背負了重擔，被人寄予厚，他必須讓自己出類拔萃，若不然就是對不起母妃對自己的教導與栽培。

“母妃，對不起，兒臣愚笨。”

趙王的眼中有著愧，比起幾個兄弟來說，他確實好像差了不。

“我兒怎麽會愚笨呢？！”劉貴妃輕輕說道，聲音婉。

之後便將這其中的一切關竅，細細講於趙王聽，趙王因此恍然大悟，並大汗淋漓。

“灝兒你要記住，咱們生在這宮裏，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看那個最崇高無上之人。甭管有理無理，甭管對錯與否，隻要能得到聖心，便是穩勝券。就好比你太子皇兄，明明所有人都知曉他並不適合坐那太子之位，可是你父皇是那麽想的，所有人都不可有反對之聲。所以如今咱們不用焦急，有人比咱們更急，他們越是急，越是百出，也就越加讓你父皇猜忌。當你父皇猜忌產生的同時，咱們就算是贏了。”

說這話的同時，劉貴妃著左前方的虛空，似笑非笑。

蕭皇後，如今你急了嗎？

嗬，你從來是那般急躁，若不然依著那個人，怎麽來說也會讓陛下對你另眼相看幾分，可惜你太著急了……

*

九娘迷迷糊糊總覺得有個人在看自己。

非常想知道那人是誰，為何目會那般奇異，猛地一下自昏睡中醒來，卻發現邊並沒有人。

床榻那的靜，引來了蓮枝的探看，看到九娘醒來，蓮枝一臉欣喜隻差熱淚盈眶了。

“娘子醒了，娘子醒了，快去通知老太爺和楚王殿下。”一邊說著，蓮枝就來到了榻前，“娘子你可算醒了，急死婢子了。”

九娘借著蓮枝的撐扶，坐了起來，“這是在哪兒？我睡了很久嗎？”

這一會兒，蕭九娘已經看出並不是在船上的那間房裏了。的記憶還停留在那黑漆漆漫無邊際的江水，與那片極為可怖卻是代表著生機的蘆葦叢中，記得自己好像是昏倒了，可看著蓮枝便知曉他們定然是獲救了，那麽楚王呢——

“楚王殿下呢？”九娘焦急問道。

蓮枝激的抹了抹眼淚，道：“楚王殿下沒事，很好。就是您不好，高熱了兩日，加起來一共昏睡了四日了……”

這說話間，一陣子滾的輕微靜了兩人耳底，一抬眼就看到楚王坐在椅上，被常順推了進來。

“主——表哥！”九娘蒼白的臉，出一抹激的紅暈。

楚王眼神晦暗的瞥了一眼，“醒了？醒了就好，本王已經命人去請劉太醫了。”

“嗯。”九娘聽話的點點頭。

小小的人兒，僅著了淡綠的寢，寢的帶子鬆鬆的係在腰上，出了一點點白皙的鎖骨。小臉兒蒼白，大眼睛越發明顯了，宛如海藻般濃的黑發披散在後，，顯得衫下的形單薄且瘦弱。

“一會兒劉太醫會來幫你把脈，你傷勢未好又浸泡了冷水，還有寒氣。太醫開的藥要一頓不拉的喝，免得落下病。”

這是楚王這輩子第一次和九娘說如此多的話，哪怕是上輩子這種形也是極的，九娘十分震驚。

這就是救命之恩的好嗎？看來有付出也就有回報，不枉拚了小命的將他從水裏拖上岸。

按下了心中的喜悅和激，又點了點頭。

正想詢問楚王那夜之事的來龍去脈，這時劉太醫走了進來。

一番把脈，劉太醫看了看九娘的舌苔和眼白，才說了換藥之言，並重複了一遍楚王方才代的話，且比他說的更為詳細。蕭九娘畢竟是子，如今正是發育之時，按慣例子一般十一歲到十三歲之間便會來初，這會兒正是要保養好自己子的時候。所以裏萬萬留不得寒氣，恐怕以後有礙來，且蕭九娘這番舊傷未愈，又添新創，想要完全康複，需要調養半年左右。

九娘並未發出任何異議，病了吃藥這是很正常的事，從小苦裏長大，也不是矯之輩。劉太醫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要忌諱的東西也都代了蓮枝一一去抄寫下來。

這番弄罷，九娘已是極為疲憊了，方才蘇醒之時還未覺得，這會兒才覺到渾酸痛難忍，且打心底的升起了一疲憊。

見九娘眉宇間的虛弱與疲倦，楚王也未久留。之後，九娘吃了碗稀粥，又喝了藥，便睡下了。

這一睡就睡到天黑方醒，蓮枝見醒來，又去端了吃食喂。如今大病初愈，還吃不得葷腥和大補，所以隻能以稀粥果腹。

吃罷，蓮枝幫漱口淨麵，之後九娘靠在鬆的靠枕裏，開始詢問那日之事。

對於那日之事，蓮枝了解的也並不清楚。等醒來之時，船上已經大，說是楚王殿下丟了。跟著便發現娘子也不見了蹤跡，趕忙稟報了上去，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待到了快天明之際，常順他們帶著形容狼藉的楚王和蕭九娘回來了。

看到如此狼狽還發著高熱的九娘，蓮枝差點驚呆了，後麵知曉船上來了歹人襲擊，竟然是九娘子拖著不能行走的楚王，跳江一路遊到了岸邊，才躲過一劫。

對於太複雜的事，蓮枝不懂也沒有那個機會懂，除了心疼自家娘子外，唯一的想法便是娘子真厲害，憑著一己之力救了楚王。至於什麽船上死人沒死人，死了多人，怎麽死的人，為何常順他們都安然無恙，偏偏楚王和九娘子出了岔子，這一切並未多想。

蓮枝不多想，不代表九娘不會多想，聯合到那夜詭異的形，還有其他人的異樣，以及蕭家人對外的說辭，心中升起了一異樣。

隻是終究了解的不夠徹底，暫且還弄不明白那異樣是什麽，隻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

蕭家的船在這縣城已經停留了十多日了，一直未啟程。

因著九娘與楚王的緣故，船上之人盡皆移到了縣城，這縣城並不大，隻有一家極小的客棧。無法，蕭珩隻能命人去找了當地縣令，亮出自家的份並暴了楚王的存在，讓那縣令在當地挪了一宅子出來以供暫住。

現如今因著九娘救了楚王之舉，地位與之前大不一樣，此宅子的最好的兩廂房讓給了和楚王居住，且一應用度大幅度提高。

以前九娘邊就有一個蓮枝，還是因著蓮枝暈船，才撥了個芳兒給。芳兒說是婢，但年紀太小，平日裏也就給蓮枝打個下手。現如今不一樣了，九娘邊侍候的婢就有三人，還不加其他幹雜活兒的。似乎一下子九娘的份便不一樣了，了除過楚王及兩位老太爺以外，份最高的人。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這句話著實沒說錯。

九娘雖是已經蘇醒，但日裏也是極為虛弱的，似乎那一夜的遭遇將向來康健的子，一夕之間便帶走，了一個日裏病怏怏的人。

以往九娘從來不厭惡吃藥，現如今一日照三頓的喝，喝了沒兩日便不了了。覺自己不止裏全是苦味兒，上頭發上乃至被褥上空氣裏都飄著一濃濃的苦味道。

尤其虛不能下榻，吃飯喝水乃至換如廁有人服侍，蓮枝幾個婢俱是將當瓷人看待，也將九娘養了起來。

現如今，九娘覺得自己格外氣，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種心態過。可能是不適的原因，也可能是倒活回來了，年紀小了，心態也似乎稚了些。蓮枝每頓端來藥碗，便會和九娘發生一場極為激烈的鬥爭，會想著各種法子賴掉喝藥，無奈蓮枝火眼金睛，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其實九娘也是實在閑的無聊，因為除了這個，實在沒什麽可打發時間的。吃完喝完便是睡，蓮枝總是讓多睡，似乎多睡覺便能讓的子好起來。

九娘想找個人來陪自己都不能，蕭十娘因為九娘原因，除了來探過兩次便不再來了，因為太醫說九娘要靜養。而楚王，自那日九娘醒來，也就來看過一次，這不讓九娘甚是忿忿，拚了小命救回來的人，竟然如此忘恩負義，用過就丟啊。

可楚王向來就是如此啊，心底還有一個聲音這麽說。

所以九娘覺得蓮枝說自己昏迷期間，楚王每日都會來陪著自己，一定是騙的。這與記憶裏的楚王實在不符，且那個人從來對誰都沒上心過。不過蓮枝也不可能騙，所以九娘想，那人定是怕死了，怕變鬼來纏他，怕自己心裏愧疚，所以才會如此的。

可他會心裏愧疚嗎？

這日，楚王罕見的出現了，還是坐著椅由常順推來。

“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表哥的關心。”

楚王點了點頭。

靜默了半響，他突然問道：“那日的事你是否還記得？”

那日，哪日？

九娘一愣，用疑的眼神著對方。

楚王手指敲了敲椅的扶手，“就是那日你暈倒之前的事。”

九娘的神有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不過很快便掩去，倒沒有多想，而是想到自己暈倒前塞給楚王那個小紙包。

那個小紙包裏放著用蓮枝買的簡陋藥材配置出來的藥，是一種劣的迷藥，卻是效果極佳，嗅之昏迷，大約得兩個時辰才能醒來，除了特製解藥，其他無藥可解。其實還可以配置出更好的迷藥，無奈手裏沒有材料，配這藥的材料還是那日幫楚王買藥草時順帶回來的。

九娘配這藥本是用以防，那日瀕臨絕境，自己實在支撐不下去了，便塞給了楚王讓他暫且防。卻未曾想到敵人沒來，自己兩人被蕭家人找到，按著楚王的子，定然是起疑了。

千思百轉隻在一瞬間，九娘按下慌，若無其事道：“表哥說的是那小紙包嗎？那是九娘配出來的一些藥，沒有什麽大用，也就是能把人迷暈。不過九娘也是第一次配出來，也不知道是否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