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

蘇省督軍馮華甫抵達帝京。

韓楓跟段老虎親自到車站迎接。

剛一下車，馮總辦就拉住段老虎的胳膊，竟然掉下眼淚來，開口便道：“我隻說這世事如棋，鬥來鬥去，可先統領一去，不令人悲從心來，你我也老了，還有多時日呢？”

韓楓聽了也不慨一聲，這幫人鬥來鬥去不假，可終究有一子說不清的誼在裏麵。

段老虎心裏卻不這樣想，心說你若不是聯合幾個督軍大頭退位，恐怕他還能多活幾天。

上卻道：“總辦節哀，此次北上，正好共商國是。”

馮總辦看向韓楓，主出手來，“巡閱使，君之大名，我在蘇省也是如雷貫耳了。”

韓楓不接茬，“老前輩謬讚，實不敢當。”

曆史上，馮總辦跟大頭鬧的很僵，死訊傳到蘇省的時候，他的確痛哭嚎啕，但是並沒有北上。

當時實在是時局不允許，可現在況不同，韓楓在帝京，馮總辦的安全起碼可以保證，再就是局勢愈發令人看不懂，若是段老虎跟韓楓合流，那馮總辦可就寢食難安了，這時候他不得不來，起碼要跟韓楓當麵談談，才好知道後麵怎麽安排。

隨後馮總辦跟韓楓他們上了車，到新華宮靈堂祭拜。

忙完了這些，又到治喪商談。

韓楓開口道：“總辦，還有一事要與你商量，先統領他的治喪規格.....”

馮總辦一擺手，“死者為大，還談什麽舊怨，我雖然反對他老人家稱帝，但如今人死事消，第一個我不反對喪禮隆重一點，第二個要照顧好先統領一家老小，也算盡一盡舊日袍澤誼，幾位賢侄可在嗎？”

寒雲從外麵走進來，與馮總辦見禮，“世叔，大哥在守靈，我來拜見世叔。”

這輩分確實，不過稱呼世叔倒也得。

馮總辦又聞言安幾句，隨後道：“我蘇省會拿出二十萬協助治喪，賢侄切要節哀，莫傷了。”

沒想到寒雲卻說道：“多謝世叔好意，喪禮之費，豈敢用國帑，韓楓世兄與我皆有些產業，以一力擔之。”

馮總辦不說話了。

寒雲很講原則啊，馮總辦說“我蘇省”而不是“我”，顯然還是把自己當一方諸侯來看的，寒雲一句“豈敢用國帑”，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蘇省是國家的蘇省，又不是你馮總辦的蘇省，豈能因私廢公？

段老虎這時候突然道：“這是正辦，統領府的財力也有限，各省的厘金兩稅，之前說的分明，寒雲，要不要給馮總辦再說說此事？”

馮總辦一揮手，“我已聽說此事，這兩稅之議，雖說利國利民，可實施下來，卻是掣肘，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待我回了蘇省，再慢慢商討不遲。”

段老虎步步，“回去再慢慢商討是不遲，可現在總要定一個章程出來，這是走什麽路、打什麽旗的問題，此事不定，便是再多努力，也是徒勞而已。”

段老虎心裏明白，自己兵鋒是絕對不可跟韓楓抗衡的，手底下最大的底牌，也就是小徐，恐怕也早已傾向於韓楓那邊，因此抗肯定是不可，跟韓楓勢力保持一種互相尊重又渾然一的狀態是最好的，可自己要想不喪失話語權徹底被邊緣化，就要主出擊，為這個新派係爭取更大的利益，讓自己變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

馮總辦聞言，臉一沉，眉頭一皺，“老段，那你打的是什麽旗，走的是什麽路？”

段老虎麵無表，“我老啦，陸軍總長一職事務繁忙，要請韓巡閱使就任。”

馮總辦沉聲道：“那統領......”

韓楓輕聲道：“徐卜五勞苦功高，道德昭彰，是眾所歸。”

馮總辦一下就明白，以後這個統領的位子恐怕要虛置了，象征意義高於實際意義，換句話說，就是個無的蓋章機。

隨即笑一聲，“你們倒是想的妥帖，那麽這民政長跟議長......”

這就是談判的要點了。

韓楓當陸軍總長，估計還會繼續兼任三省巡閱使，這就是龍國名義上和實際上最大的槍桿子，因此也實際上為排名第一的話事人，剩下留給段老虎和馮總辦的，也就是民政長和議長，議長清貴但無實權，民政長有實權但要到議長的一定節製，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就是韓楓傾向誰，韓楓傾向議長，那麽議長的風頭權力蓋過民政長也說不定，韓楓傾向民政長，那麽民政長就可以無視議長的掣肘。

馮總辦繼續道：“那麽這民政長跟議長，倒是要好好權衡一番，芝泉，你行事老道，若是做了這民政長，當從何手？”WwW.com

段老虎突然笑了一下，“我說了，我已經老了，若是我做了這民政長，第一件事就是提請寒雲賢侄做這個副民政長。”

馮總辦瞠目結舌，段芝泉老兒好不要臉！

他不甘心，急忙道：“這算不得什麽辦法，不管誰做了民政長，這副民政長定然是寒雲賢侄，這是眾所歸，不管是誰做議長，這副議長定然是張胡子……”

說著，他看向韓楓，希他能一點想法，沒想到韓楓卻道：“此事事關今後發展，大意不得，慢慢考量方是。”

現在的局麵變了這樣，武力上，不管是現任陸軍總長的段老虎，還是擁兵一方的馮總辦，都不可能跟韓楓爭鋒，所以隻能坐下來談，統領變虛職，由徐卜五就任，四駕馬車還剩三架，韓楓要掌軍，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還是兩架，關鍵這兩架馬車一架明顯好點，一架明顯差一點，誰想去差的？

可要是想去好的，就得爭取韓楓的最大程度的支持。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這一次淺談當然沒談出什麽結果，到了晚上，馮總辦修書一封送往韓府。

囉裏囉嗦大概就一個意思：蘇省以及依附蘇省的長江三督，願意接改編軍隊，大力推行兩稅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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