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古代言情 一念桃花 五百二十七、秋歸(九十五)

《一念桃花》 五百二十七、秋歸(九十五)

地道很長,一路往前走,似漫漫無盡頭。朱深被陶得利背著,愈發不可思議。

“我在宮中服侍多年,竟不曾知道這般機關。”他說。

“這地道是前朝修建的。”陶得利道,“當初圣上起事,兵臨京師城外,就是聽末帝的近臣說了這道,于是令人太極殿,活捉了末帝。到了新朝,將作監重修太極殿。圣上擔心叛黨故技重施,哪日也通過這道找上門來,便令殿下在太極殿的道口加了機關,唯有從太極殿這一端方能打開。道只做宮往宮外逃亡之用。”

朱深了然,沒有再問。

皇帝的脾,朱深是知道的。他從來不會全然信任任何人,也不會讓任何人掌握他所有的,哪怕是朱深這樣的近侍。

沒多久,地道終于到了盡頭,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塊石壁。

陶得利依照裴珩畫的圖樣,早已經做好了鑰匙。他在石壁上,找到了蔽之的鎖眼。而后,他將鑰匙**去,左轉三道,右轉一道,再反退一格,再右轉兩道。

“咔嚓”一聲,似乎有什麼解開來。

陶得利用力一推,那石壁緩緩地開啟了去。

再往前走,上方,豁然出現一個口。

和裴珩正等待在上面,見得眾人出來,焦急的神為之一松。

他們連忙搭著手,將朱深和皇帝接上去。

“父皇這是怎麼了?”裴珩看著昏迷不醒的皇帝,憂心道。

“一時無礙。”晚云出來道,“我等須得速速離開此,如果封良發現了道,很快就會追來。”

眾人也知道這道理,裴珩道:“父皇失蹤,封良定然會在京中大肆搜索。我是二兄親弟,他定然不會放過我的府邸。故而我不僅得趕回府,還不能帶父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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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頷首:“此事,我早已經想過,可來個燈下黑。出西市就是延康坊,九殿下的府邸荒廢許久,屋舍不,用來安置圣上最妥善不過。”

裴珩想了想,認同地點點頭。

他回頭,看了看仍在昏迷的皇帝,又看向朱深,嘆道:“阿監,我能做的也只有到這一步,著實慚愧。”

朱深道:“殿下安心,我必竭盡所能,護圣上周全。”

裴珩向皇帝拜了拜,不多言,帶隨從匆匆消失在雨夜里。

晚云長吁了一口氣,轉而向王問:“早前讓師兄派人去打探的那院落,不知是否找著了?”

“找著了,阿承親自去的。”

他說罷,出門喚來袁承。

袁承回道:“早已收拾妥當。不過,那地方甚是奇妙,有醫有藥材,雖然已經發霉,但我早已著人換了一批,儼然是個小醫堂,不知原來是什麼地方?”

晚云淡淡一笑:“是阿兄原本為我準備的小院。”

*

雨勢漸大,街坊不易察覺,正是轉移的好時機。

眾人從一偏門的齊王府,便有暗樁在外頭將封條重新上。

早年置下這下這院子的時候,裴淵知道晚云倒騰藥材時不喜別人打擾,所以專門尋了一不易闖的僻靜。那口就在主院旁的廊廡盡頭,有一轉角置了一塊奇石,像是個裝飾,但繞過便察覺旁邊有一扇小門,穿過一條細長的甬道,便的小院。

晚云則為朱深傷。他雖流了許多,但幸好不曾傷及要害,早早止住了。只是那傷口畢竟深,他將來恐怕行走會添些艱難。

朱深對自己的傷勢全不在意,卻一直守在皇帝邊,看著王替皇帝施針。

“這吊命之法,想來也是文公傳下的。”朱深看著王,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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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又為皇帝施了一遍針,將手放在水盆里洗了洗,用巾子干。

侍若恨我,可在圣上蘇醒之后告訴他。”他淡淡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旁人無干。”

朱深長長嘆了口氣,出苦笑。

“你以為,圣上不知麼?”

愣了愣。

“圣上剛病下的時候,宮中太醫看了個遍,無人能說出個所以然。”朱深道,“那時,我勸圣上張榜,將天下良醫都召到宮中來,重賞之下必有能者。可圣上卻不愿。他說,天下最會治病的人,已經因為他的辜負而去,他這病,興許就是文公留給他的報應。既是文公來討命,那便是他應得的,他甘之如飴。”

和晚云皆愣了愣。

朱深道:“我那時以為他說的是諢話,現在想來,他興許已有察覺。”

晚云不由地看了看床上的皇帝,他仍閉著眼睛沉睡,不過那眉間已經松開了許多,似乎在夢中也不再病痛折磨。

“王青州能為圣上續命,已經是大善,我又怎敢怨恨?”朱深注視著王,道,“只是圣上的,當下仍關系著天下安危,你念及蒼生,且放下私怨才是。”

沉默片刻,道:“若非念及蒼生,他當下不會在此。家師一向教導我等以大局為重,此事,侍可放心。但家師的仇怨,我也不會放下,他日事了,我仍不會罷手,還請侍勿怪。”

朱深不多言,只坐在榻上,向王一禮:“王青州能念及天下便是大善,有王青州這話,我便放心了。”

*

忙碌一番之后,待得朱深終于睡下,已經到了天明時分。

雨還在下,蒼茫的雨幕那頭,出微來。

晚云步出房門,這才看清院子中的桃林。

荒廢三年,院子里的桃林卻沒有半點荒涼,反倒也發茂。晚云正才想起,裴淵曾和說過,這桃樹是從山居移過來的,本就無需打理。

距離那些日子又過去了許久,山居的無憂無慮似乎是上輩子的事

尤其經過了昨日,

——“奪位之事,殿下已經決定了?”

——“正是。”

裴淵的話似乎仍在耳畔。

要回去,越發難了。

“在想什麼?”王也走出屋子,早春的寒風裹著雨水的氣息迎面而來,他臉上的疲憊稍稍被沖散。

“沒什麼。”晚云道,“不過想著這前后之事,覺得有些諷刺。”

“哦?”

“師父費盡心思地要取圣上的命,而我還偏偏和他對著干。師兄說,師父若有在天之靈,會不會怨我?”

“他若怨你,那麼也會怨我。”王不慢道,“你我作犯科向來都是一起的,罰也是一起的,若擔心無人墊背,那麼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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