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農業稅的比例,那麼商業稅呢?
從明朝一開始,從明太祖朱元璋那會兒,就開始給商人定下了一個基調,那就是:商人地位卑微,商業稅不值一提,隨隨便便一收就好。
明太祖確實是有其侷限,他想要建造的國家是老莊思想裡面那種理想社會的國家,正所謂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種地,聽他朱皇帝的話,不要有人到走來走去,到販賣貨。
所以朱元璋其實對商人是非常反的,在其當皇帝的時間也一直對商人非常嚴重的打。比如說,有一些商人子弟穿著靴子踢球,結果被他知道了,他下令把這些商人子弟給抓起來,把腳都給砍掉了。
這件事就是一個明證。
只不過,商業繁榮,是太平盛世期間一個必然會出現的趨勢,他再怎麼打都是沒用的。
明朝的商業依舊非常非常之發達,既有自己陸的商業,也有遠洋貿易在海上興起,要說起來,比起以商業著稱的宋朝,就算是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但是,與宋朝形鮮明對比的,是明朝的商業稅,簡直可以說是悽慘無比。
在宋朝,一年的商業稅,可以達到數千萬貫。而在明朝,商業稅,從來就沒有上過一百萬兩。
爲什麼呢?因爲明太祖定下的商業稅的徵收比例極低:三十稅一。而明朝那些文人士大夫,他們家族基本上都是普遍經商的,到了明朝中後期,他們甚至嫌三十稅一這麼低的比例都有點高了,於是通過種種手段,又是鼓譟矇蔽皇帝,又是上書等等等等,終於功的把商業稅從三十稅一,又一次降了下來。
萬曆年間的商業稅,達到了駭人聽聞的,恐怖的六十稅一。
而且,易量在四十兩一下的易,會被視爲小額易,會免除商業稅。
也只能嘆,明朝真的是自己取死有道,商業稅徵的額度這麼低,簡直跟沒有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且要知道,絕大部分的易,都是四十兩以下的,而哪怕是四十兩以上的,也可以拆分很多筆四十兩以下的。
這就順利地規避了賦稅。
商業稅定得這麼低,起徵額度又這麼高,那跟不收商業稅也沒什麼區別。
難怪到了崇禎年間,所有的賦稅力全部都在農民上,屢次加餉,最後得農民不得不揭竿而起,直接顛覆了這大明朝。
倆字兒:活該!
而待在城市中要做的那些營生,很有和商業沒有關係,由於商業稅這麼低,起徵額都這麼高,所以明朝很多住在城市裡面的人,活的是非常滋潤的,因爲他們幾乎不用稅。
明朝的市民中,哪怕小商小販,收也算不菲,至是比農民要高得多了。
比如說,馮夢龍的三言二拍裡面有一篇,也是非常有名的一篇,做賣油郎獨佔花魁。
當時文中提到,這位賣油郎,他手中的本金有三兩,而一年辛辛苦苦做下來,刨除
其他花銷,大概能剩下十六兩銀子左右。也就是說,這十六兩銀子,是他的純利潤,而不是純收。若是林林總總的其他東西加起來,只怕他一年的純收能夠達到二十多兩銀子。
在這個年代,二十多兩銀子能幹什麼呢?
能夠讓自己在吃飽喝足的同時,養活一個三口之家綽綽有餘,而同時若是沒有親,沒什麼太大花銷的話,攢上兩年,基本上就可以在城裡買座宅子了。
城裡一般的宅子,價格也就是在五十兩上下。攢兩年,就能買一個很不錯的。
當然,世事無絕對。
雖然在這個時代,市民的普遍收要高於農民,但是也並不意味著所有市民的收都高,也有不怎麼高的的,比如說趙三兒。
但這個不怎麼高,得分跟誰比,要是和農民比,趙三兒這個收也不低。
但是要和其他人比,可就不夠看了。
就拿車伕和馬伕來說吧,趙三兒這個腳伕,和人家馬伕,車伕,名字裡面都帶著一個夫字,但是收卻是天差地遠。
人家馬伕,尤其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甚至在衙門中做事的馬伕,一年能掙三四十兩,而且還有一些外快。而趙三這個腳伕呢?一年大概只能掙十來兩銀子左右,而且每天起早貪黑,苦累,那是要費大力氣的。
不過這也沒法子,誰讓現在在大戶人家,在衙門裡頭做事的那些馬伕車伕,都得有關係有門路才能進去呢?
其實要說起來,一年十來兩銀子的收,也不算低了。
不過趙三兒心裡還是很不滿意,畢竟一山著一山高,他瞧見別人比自己強,心裡頭總歸是不那麼舒坦。
而且他的日子確實是過得非常,爲什麼呢?因爲家裡人多。
趙三,上有八十歲老母,弱多病,每日都要喝藥,這就是一筆極大的花銷。而他下面還有三個兒子,兩個閨,閨都還沒到出嫁的年齡,現在還養在家中。三個兒子,最大的已經十七了,也到了說媳婦的年齡了,但是由於家中貧窮,現在還沒有能看上他家的人家。
而他的妻子,早年間跟著他苦累,每日起早貪黑,而晚上睡覺的時候,連一牀厚被子都沒有。他妻子把厚被子都讓給,自己睡冷冰冰的土炕,這麼些年折騰下來,子骨也垮了,現在也是臥病在牀。
他妻子總說自己不用喝藥,不用喝藥,給家裡省些銀錢,但趙三兒也不是沒良心的,妻子跟著他盡苦累十幾年到了現在,他哪能真的撇下妻子不管?
這樣的家境,趙三兒掙的那些銀子不夠花也就非常正常了。
他一天到晚,日子都是過得苦的,而這幾天尤爲鬧心。
因爲他的小閨和小兒子在外頭跟人玩耍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滴,或許是見了外面的小孩吃糖,回來之後,也鬧騰著要吃糖果。可是他們這等人家哪裡買得起糖呀?
他向來溫賢惠的妻子,極其見的發了一通脾氣,把這倆小兔崽子給
狠狠的打了一頓,打的他倆嗷嗷直哭,趙三兒在旁邊瞧了頗爲不是滋味兒。
趙三兒在旁邊瞧了,也是頗爲不忍心。
說起來,這年頭兒,在西方,糖很貴。但是在大明朝,由於冶煉蔗糖的技非常,產量非常大,所以糖並不算是多貴。當然,這得看是拿什麼人家比。對於一般富貴人家,平日吃糖那就跟吃白米面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對於趙三這等人家,一年到頭也難能吃上一次糖,就算不錯。
就跟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餡餃子是一個道理。
瞧著兒子跟閨在那兒哭爹喊孃的哭,趙三兒心中一陣愧,覺得是自個兒沒本事。
他是那種有的,既老實又有責任心的男人,瞧見一大家子這樣,他沒有怨恨別人,只是怪自己沒本事,不能給老孃、給妻子、給孩子們一個好的環境。
昨天晚上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來,孩子也哭,到最後,他娘子也被氣哭了,孩子哭大人哭。
老孃在旁邊躺在牀上唉聲嘆氣,跟趙三兒連聲說:“你就讓我這老不死的自己個兒死去吧,可千萬別再花家裡的錢了。”
趙三兒是個有名的孝子,哪裡能這麼做呢?趕好一通安,這纔算是把老孃給勸住了。
晚上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兒,真真是讓人心煩意,這一宿趙三兒也沒睡好,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來了。
倒不是說他起這麼一大早是爲了出去幹活做事,其實他這會兒起來也沒有活兒幹,因爲今日給他安排的活兒是在下午的。所以整個一上午都是閒著,他純粹是不想在家裡呆下去,準備出去溜達溜達散散心。
結果呢?剛出家門沒多一會兒,就瞧見有人羣結隊的往一個方向快步走去,裡還吆五喝六壺的讓大夥兒都趕去。
趙三兒心中詫異。很是好奇,趕攔住一個人,仔細詢問了一番。
那人神很是著急道:“嗨,什麼都別問了,趕跟著我們去,在東邊有一家新店開張,門口擺下流水筵席,有酒有有菜,大油餅白麪饅頭管夠,趕去吃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說著,一把推開趙三,急匆匆的去了。
趙三兒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話,這年頭,大戶人家爲了慶祝一下喜事,擺下流水宴席的,見者有份兒,款待陌生人,款待乞丐花子的事,那可是很不。
他心中一喜,嘆自己運氣不錯,趕回家把老婆孩子都來。除了老孃臥牀不起,實在不能去之外,他家所有人都來了,然後急匆匆的,趕到了新開張的百貨商店那裡。
他剛來的那會兒,開店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牌匾也用紅綢布蒙著,流水宴席擺的正是火熱。
瞧見趙三兒這一家子人都來了,也並沒有人表現出什麼驚訝或是鄙夷之,在這個年代,做這種事是非常正常的。
反正是流水宴席,不吃白不吃,自己一個人來,還不如把一大家子都帶來,全家吃飽都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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