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合金門能夠擋住暗之海的怪，關閉后再開啟基地配套的引力場發生裝置，甚至能夠把無形無質的暗能量擋住外面，可以想象是何等強大，自然難以用強力破開。

那些技員想盡了所有方法也沒有半點進展，這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走過來問要不要幫忙，錯愕之余生出很多怒，只是看在人群緒有些不安的份上沒有口出惡語，也沒有理他。

一年前走出那條下水道開始，井九的腦子便一直有些問題，不是像花溪那樣神經通道出了問題，也不是商問題，而是腦神經放電以及相應運轉速度急劇降低，這導致他只能進行單線程思考——畫畫的時候就只知道畫畫，彈琴的時候只知道彈琴，下棋的時候只知道下棋，非常專注卻缺乏系統判斷的能力。

所以直到現在為止，看過電視新聞，聽過警報里的話語，他依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那件事的復雜程度沒有超過他的運算能力，卻比他的運算范圍大很多。他只知道伊芙老師讓自己來這里，是想讓自己和那些人一起去合金門后的世界，那他就要幫助伊芙老師完這件事。

伊芙老師一直在幫助他，雖然他不需要。

而這時候在場的人們好像需要他的幫助。

沒有人理他，他也就不再理那些人，直接從那些員之間穿過，來到合金門前。

直到這個時候，井九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幫助這些人，但當他看到水泥墻里面的那些堅合金時，忽然生出一種悉甚至是親近的覺，便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了。

有兩員手想要拉住他，罵人的臟話已經到了邊，卻被接下來發生的事嚇了回去。

啪的一聲輕響，井九的手掌落在了合金門的鎖眼上。

煙塵與極細碎的末從十米高的天空里落下，合金門與堅加固的巖層之間的隙里噴出了很多東西。

這些地方的變化并不重要，真正的變化沒有人能夠看到。

一道極細的、不知是何材質的金屬細流從井九的掌心流出，流鎖眼里，瞬間便蔓過了極其復雜的理鎖芯，繼而向著合金門里四面八方的構件而去，如星占據宇宙一般，充斥了所有哪怕最微小的構件空間。

花溪抱著雪姬站在他的后，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心想哥哥好像比先前矮了些。

合金門前的政府員與警察們還有站臺上的數千名民眾們，都聽到了合金門里如泉水叮咚般的悅耳響聲。

接著是更加悅耳的合金聲、構件轉聲、啪嗒輕響以及角落里的幾輕微電磁嗡鳴。

沉重而巨大的合金門就這樣緩緩開啟了。

片刻沉默后，地底車站里響起海嘯般的歡呼聲。

……

……

市政廳那邊也發出了極其響亮的歡呼聲與鼓掌聲，雖然會場上只剩下倫市長與十幾名員，聲勢依然驚人。他們一直注視著幕上的畫面。在另一張幕上，代表著暗之海怪的點標記已經離城市越來越近，卻沒有人離開，因為還有四千名民眾沒能撤進基地里，直到這時候，他們終于可以撤了。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倫市長被下屬推著向外走去，似乎很困，臉上卻帶著歡喜的笑容。

“這肯定是神明的意志。”

“是神的祝福。”

下屬們歡聲笑語不停。

是啊，只要能夠及時撤離，管他是神明的意志還是誤打誤撞，都無所謂。

……

……

井九帶著花溪最先走進了門里。

那些政府員看著這對兄妹的背影，震驚無語。

站臺上的民眾們按照編號開始移，才讓他們醒過神來，趕提出手環上的資料維持秩序。

合金門后是個更加空曠巨大的空間，首先是一個半圓形的階梯廣場，看著很有些史前的學風格，廣場后方有條寬敞筆直的通道延至地底深，兩側可以看到不建筑，應該是以后居民們生活的地方。

井九與花溪在廣場的第一圈石階、最靠近合金門的地方坐下。

后面進來的民眾也依次在廣場上坐下，準備稍后的安排，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坐得離他們很遠。

那個穿運服的胖子年試圖過來與他說話，再次被他的父母拉住，他有些惱火地說起凍梨、運服牌子之類的話，直到母親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他才老實地坐了下去，不時看井九那邊兩眼。

還有很多道視線落在井九的上。

工業宿舍區，至是七區里的很多居民都知道這對兄妹的存在，只是沒有打過什麼道。

先前發生的那幕畫面，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震撼之余不免有些害怕。

此刻在他們眼里，那個穿著藍運服的尋常年就像個怪。

合金門緩緩關閉。

井九忽然抬起頭來。

一直暗中關注著他的政府員以及機警察神微變，角落里還有幾名武道修行者握住了隨的武。

合金門沒有完全關閉，留下了一米寬的距離。

半圓形廣場上方的立幕亮了起來，引發一陣喧嘩，上面那些代表暗之海怪的綠點離城市邊緣只有一米的距離，按照比例尺來算，也就是十公里左右。

有微風從合金門那邊飄來，數名政府員與警察帶著最后各自負責的對象趕回了基地，伊芙也在里面。

不知何時穿了一輕型機甲，帶著一位孕婦。

這位孕婦的丈夫半年前不幸病死，只剩一個人在舊車站那邊的平房里生活，無法自行撤離。

伊芙把那位孕婦轉給相應的志愿者，轉向廣場上的人群，看到井九與花溪后才放下心來，對著他們微微一笑，轉與其余的員、警察以及民間武道修行者開始商議隨后的事。

廣場上懸掛著的立幕上出現倫市長的影，只見他滿頭大汗，背景不停搖晃，應該還在進基地的通道里，不過他臉上沒有任何擔心的神，滿是自信。

“各位霧山市的市民朋友，在這里向大家宣告一個好消息，我們所有人都已經撤離進基地，噢，我還差幾步路，沒有問題……好的，我已經進來了。”

“請大家放心，聯盟艦隊正在以最快速度前來支援，我們只需要把基地守好就行。七天之后，艦隊便會抵達月星球，把地面的怪清剿干凈，然后融蝕空間裂。”

“當然我們可能需要遠遠超過七天的時間，也許是半年也許是一年，但是請不用擔心，所有的糧食、制水、循環設備都是由中央電腦遠程自行檢查，比某些員靠譜的多。在這里我要再向大家宣布一項命令，那就是應急管理局長劉星已經被正式除職，事后……”

倫市長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底空間里回著。其實從技角度來說，政府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高級的員來做這番演說， 比如蝎尾星云大區主甚至是主星的哪位高，但對這顆已經被主流世界忘多年的月星球的霧山市來說，誰能比市長先生更有說服力呢？

霧山市數十個地底基地的六十萬民眾都在聽著這場談話，這個圓形廣場上的數千名民眾也在聽著，只不過與別不同的是，有很多人在關注當前局勢的同時，忍不住也關注著那個穿藍運服的年。

這個年到底是誰？為什麼剛才可以打開合金門？

井九不理解為什麼這些人要看著自己。他沒覺得自己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直到伊芙士從同事得知先前的事，吃驚地向他時，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就在沉重的合金門即將正式關閉的時候，他起帶著花溪走到了門前。

伊芙士看出了他的意思，震驚地控輕型機甲飛了過來，攔住他的去路。

井九低著頭，把運服后面的帽子掀了過來。

他不打算解釋什麼，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雪姬不想來這里，他也不想，因為他們都不愿意和太多的他人呆在一起。

今天他會來這里，是因為伊芙老師讓他來。

還是那句話，伊芙幫過他，雖然他不需要，但他不需要還幫他，這才是真幫。

于是他來了。

來了便夠了。

夠了就可以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聲音響了起來，非常快速而且準確。

沒有人注意到雪姬頭頂的蝴蝶結微微了一下，那些看不見的蚊子便開始拳掌。

“我是特殊的，也可以理解為怪。我不在乎別人的視線，但我不想重復無聊的劇。就像那些經典里寫的一樣，一個怪救了民眾，然后被驅逐，最后躲在鐘樓上，被烈火燒死。”

“您不用說話，我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當人們試圖驅逐我的時候，您會保護我，會與他們憤怒地辯論，甚至勇敢地舉起機甲的槍管對準那些員。那些員會用權限鎖死您的機甲。我為了保護您便會殺死他，奪了他的權限給您，然后民眾們會震驚，然后尖，說我是個機人。機人怎麼能殺人呢？三定律難道不管用了嗎？您看，如果事就這樣發展下去，會變得非常麻煩，所以再見。”

說完這句話，他便走出了合金門。

伊芙本沒有反應過來，沉重的合金門便在眼前關閉，最后那刻看的非常清楚，萊恩只用兩手指……

井九站在合金門外，緩緩收回手指。

花溪注意到哥哥恢復了平時的高度。

合金門里的那些金屬水流回到他的，再次被卡死，再也無法打開。

只有當戰艦前來援救的時候，用大型裝置才可以。

……

……

回到七二零的時候，那些窗戶里的燈還亮著，把樺樹照的更加斑駁。

井九坐回窗邊，用修長的手指掀起琴蓋，開始按那些黑白的琴鍵，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曲子很。

雪姬背著雙手，站在窗臺上著外面。

窗臺上的那些凍梨早就化了，往下面淌著水。

窗外沒有鳥鳴，沒有貓，沒有雪落的聲音，死寂得仿佛墳墓。

這里本來就很冷清，今天格外如此。

因為這個世界真的只剩下了他們。

井九彈完一曲，順著的視線向窗外去，看著遠方那座快要塌的塔，好奇問道：“真的不去幫他？”

雪姬漠然不語。

井九說道：“不是你認識的人嗎？”

雪姬還是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那邊。

花溪把自己扔到床上，發了會兒呆才醒過神來，生氣地蹬著，啊啊著，喊道：“我們走這麼一趟做什麼啊！今天晚上的畫片都錯過了！這有什麼意義呢！”

寒蟬正在回味先前指揮蚊子說的那兩大段話，覺得自己跟著主人這些天在隔壁看了這麼多經典文學沒有白看，很是得意，聽著的話忽然陷微惘的沉思，心想是啊，有什麼意義呢？

那些可憐的人類需要幫助，男主人需要理解、實踐幫助，于是就這樣無意義地來回走一趟，剛好可以幫助到那些人類，可能這就是我們的存在對他們的意義？

井九聽到了它的心聲，想了想后說道：“麥田好像不需要守者。”

寒蟬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甲肢，發出贊同的聲音，心想孩子也不需要，事實上那些都是男主角的需要。

……

……

（本來還寫了一大段關于存在意義的話，都刪了，因為我說的不夠好——這個不存在對錯的問題——最近這些天在重看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再次向大家推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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