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探聽了王爺的話,自是得令回轉了,當然也牢記了淮王的吩咐——王爺叮囑不要抓得太急,太張揚。待查清了的際圈子,要回轉仰山時再手!
而蕓娘這邊也是陪著石小姐選買完畢,準備在靈泉鎮玩上兩日,再回青州。
石雪霽拿著新買來的手爐贊不絕口,直夸贊還是蕓娘的品味好,幫著挑選了這麼稱心的爐子。
蕓娘面上含笑,心里卻是一陣冷笑。
那家鐵鋪的手的確不錯,所以當初柳眠棠也曾在那給子瑜定過暖手的爐子。不善手工,所以當初手爐的套子,還是蕓娘幫著做得呢。
于是,子瑜捧著那手爐整日不離,卻只記得是柳眠棠的,看不到蕓娘針線細補的誼。
憑什麼!
明明是先認識的子瑜。只是那時,他是高不可攀的皇孫,太子的嫡長子。而不過是小小武的兒罷了。對于劉淯只能高高仰。
后來,他跌落云端,從大燕皇孫劉淯變了沒有姓氏的子瑜公子。本以為自己應該近水樓臺先得月。沒想到,卻被柳眠棠后來居上,占去了公子的全部心神。
現在柳眠棠不在了,這個石總兵的胖兒卻蹦了出來。聽仰山上東宮舊部的意思,還很贊這次聯姻。畢竟他們想的是將石義寬牢牢綁縛在仰山戰船上,所以石小姐的寬胖瘦,貌貌丑,都無甚關系。
最讓人氣急的是,子瑜似乎想要采納了舊部的意思,娶了這個石小姐。
今日故意往子瑜弱的話題上引,勾得石小姐來買手爐。
而石小姐心挑選的手爐正是跟柳眠棠當初給子瑜買的一模一樣。
也許是怕景傷,那個手爐早就被子瑜收起不用了。
現在石小姐送了個一樣的過去,倒要看看子瑜會不會想起跟柳眠棠的海誓山盟,生出新人替舊人的愧疚之心!
而石小姐這般殷勤,也只是東施效顰,徒增公子厭惡罷了。
想到這,孫蕓娘微微一笑。如今耐心更勝從前。
只要有在,誰也別想為子瑜的正室——未來的大燕皇后!
至于那個柳眠棠,自有法子折騰著,且看能不能想起前塵,吐出吞下去的暗財!
……
再說崔行舟在軍營里看過了兵卒練后,便準備回王府看看母親。
那天他臨走的時候,楚太妃抱怨著他回府的次數太,讓他得空多回家。
也許是想著快要親了,廉家要忙顧的事也很多,所以廉苪蘭辭別了太妃,跟母親先回廉府去了。
崔行舟不必避嫌表妹,自然要多回家看看。
太妃這邊也在忙著兒子親的事。就算平頭百姓,像這類事也要忙上月余。更何況是王府禮,要準備的事更多。
崔行舟是不管這個的,但是太妃總要置備好了,讓兒子過過目,看可不可他的心意。
“這京城務府的單大人也太不靠譜,原說著會往眞州送來些云海的顛蠶錦,可是最近又說送不來了。”
崔行舟一邊接過侍端來的參湯,一邊道:“兒子向來不挑這個,母親不必過費心。”
楚太妃卻不贊:“你姨媽說,在鎮安侯府上看侯夫人用顛蟬做的涼被子,夏日蓋在上消暑得很。那也不是什麼皇家專供之。只不過務府選買便利,全被訂走壟斷罷了。各家有門路的的都有。我們王府又不是不給單大人酬謝的銀子,憑什麼一匹布都發不出來?”
崔行舟一聽是姨媽廉楚氏攛掇的母親,不眉頭一皺。
若是平時,這類私買供的事,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如今眞州乃是朝廷的眼中釘,中刺。
別家府里做的,可是他們淮王府卻做不得。那個單大人也是個懂眼的,才臨時反悔,不賣王府布料。
不過崔行舟自然不會這麼明說,他只微笑聽母親抱怨后,便把管事來訓了一通,只告訴像此類越過眞州地界的選買,要秉報給他,他的門路多,總不會母親失就是了。
從母親的院子里出來時,崔行舟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會,突然開口吩咐管事,以后姨媽廉楚氏再攛掇母親買供一類的事,當緩著不辦,立刻告知給他。
高管事乃是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立刻逐一應下。
而崔行舟則立在湖邊的亭子上,看著微波粼粼的湖面,第一次慎重思考起自己的婚事來。
說是第一次,一點也不夸張。
依著先前,他都是聽了母親的意思定親的。至于廉小姐適不適合做自己的妻子這類,也不沒有很慎重的考慮。
可是最近幾次,他倒是有些看姨媽和表妹的了,倒不是說讓人不能忍耐,可心底有些不舒服。
崔行舟并非要依靠聯姻來錦上添花之人,可也不想給自己添堵。像北街那類夫妻爭吵,是絕對不允許發生在王府的。
但廉家姨媽虛榮,表妹行事不夠大氣,都讓人如鯁在。崔行舟突然后悔了:當初真不應該不假思索,應下了母親的提議,同意了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
但事已至此,他是不會主提出解除婚約的,不然表妹的名聲豈不盡毀?
既然后悔也無用,等他空閑下來,倒是要跟姨父細聊一下該如何馭妻教……
從王府出來時,鎮南侯府的馬車剛到。趙泉從車里探出頭來,沖著崔行舟道:“可把你好一頓找,若是在這里尋不到你,我就要滿城墻的告示了!”
崔行舟也不急著上馬,只問鎮南侯有何貴干。趙泉興致舉了舉手里的吊鉤道:“我府上新近頂的游船工了,我尋思著邀請柳娘子去垂釣,奈何現在掛在你的名下,便也邀你同去,這樣才名正言順些。”
崔行舟雖然習慣了趙泉的不正經,可是對他這般直言不諱還是不喜,一挑眉道:“你既然知道不名正言順,免開尊口才是,為何要強人所難?”
趙全這幾日相思正濃,想到自己久久不曾見柳娘子,頓覺百無聊賴。好不容易想到了可以一起游湖的借口,自然要說服好友幫襯。
“行了!九爺,您就別逗趣我!我對柳娘子的心思你也知,為何不愿人之?如今那仰山反賊已經是石總兵的座上賓客,招安的折子也已經遞呈上去了。想來柳娘子也無甚用了。倒不如讓我接了去,好好安置就是了。”
崔行舟聽了,面沉靜如水,不溫不火地說道:“仰山曾經派人來抓,若不是我布下的暗衛,已經被擄走了。君乃鎮南侯府的頂門立柱,不能有半點閃失,還是不要隨意來淌渾水了。”
趙泉一聽,立刻急了,趕問:“那柳娘子可曾傷?”
崔行舟也是夠了好友太過關切柳眠棠的態度,一邊翻上馬,一邊開誠布公道:“以后嫁給別人也難保周全,不如我一直照拂著。所以還請趙兄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人……”
說完崔行舟一甩馬鞭,催駿馬,帶著小廝侍衛們一路絕塵而去。
徒留下趙泉瞪眼在風塵里琢磨著崔九的話,等他品啄出崔九這是要吃獨食的意思時,淮王一行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當崔行舟回到北街時,正好是午飯后。因為剛下了一場雨,北街的氣溫轉涼,街口閑坐的人驟然了許多,也了打招呼的言語啰嗦。
因為他先前借口說去探訪臨鄉友人,這兩天都不會回來,所以眠棠讓李媽媽不用準備午飯。
巡視鋪子時在街上買了紅豆餡兒的年糕,還有黃油紙包裹的辣炒田螺吃。那田螺得慢慢吸吮,在街頭顧不得吃,便打包回家慢慢用。
所以崔九了屋子時,便看見人慵懶于榻上,素手螺慢輕啄的景。
眠棠吃得正起勁,見夫君回來了,連忙用絹帕拭手,問他吃過了沒有。
崔行舟說也在外面吃過了,眠棠便起碟子里盛裝的鹵得味的田螺,用小竹簽子挑給他吃。
淮王以前很吃這種平民小食,吃幾個倒也新鮮。不過吃幾個后,便也不要了。剩下的時里,他都是看著眠棠吃。
倒是吃得嫻,也不用簽子,只用纖長的手指住螺,先在開口的螺錐上吹一下,再吮住螺口,檀口輕輕一吸,很輕松便吸出了螺來。
崔行舟專注地看著吃,不過一會的功夫,便不自在地換了一下坐姿,轉頭不再看,只拿起一卷桌上打開的書看了起來。
眠棠又吃了幾個,看夫君專注得很,半天也不翻頁子,便好奇地脖子也看了一眼,立刻臉紅了起來,小聲問:“這一頁醫是講子舒緩痛經的,夫君為何看得這般用心?”
方才閑著無事,翻出這本醫書來看,尋思著下次小日子時,讓李媽媽按照方子給熬煮暖湯喝,誰想到夫君居然看地這麼認真,煞人也!
崔行舟聞言,這才發現自己正看著一副暖宮的方子,微微愣了一下,便泰然自若地放下了書卷,然后問:“可開了什麼方子調理?每個月都疼嗎……既然寒,怎麼還吃螺這般涼的東西?”
說著崔行舟一手,便將那碟子撤了,屋外的丫鬟芳歇將田螺端走。
眠棠意猶未盡地吮了吮手指,道:“也不是常吃,今天看了,實在饞得不行才買些的……趙神醫也說了,若是吃這個,只要避開喝湯藥的時間,間隔一個時辰左右,也無妨的。”
崔九不聲地問:“你今日見到趙先生了?跟他說了什麼?”
眠棠一邊坐在崔行舟的邊寫字,一邊老實地回答:“街上買田螺的時候見到了他。他說他家買了船,要去垂釣,說些一起游舟的怪話。我當時手邊就是沒有水盆子,不然差一點要潑他,后來我沒搭理他,他便說要尋你同去……”
崔行舟微微一笑,很滿意眠棠的乖巧聽話,一邊拿著碧草遞過來的帕子給眠棠手,一邊溫和道:“下次不用等他說話,可以直接潑,也免了糾纏。”
眠棠聽了,側目看看夫君,疑心夫君跟趙神醫友盡。不過相公的吩咐也合著的心意,自然也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
此時下午正好,書桌旁的落地花瓶里了一大把漸紅的南天竹,延出的花枝堪堪綿延到桌面上來,很是好看。
崔行舟看著眠棠仰頭看著自己,一雙嫵的大眼細彎,睫忽閃,角微微提起,微貝齒,心微微一松,忍不住手上的臉頰。
眠棠見丫鬟還在屋里,怪不好意思的,便微微一躲,卻被他的鐵腕牢牢握住了。
“夫君,輕些氣力,手腕子疼……”眠棠吃不住痛,忍不住小聲提醒道。
崔行舟這才發現自己又有些失態了,不覺有些蹙眉,覺得自己雖然憐惜這小小娘子的孤苦,決定收留下,可是若為牽太多的心神,便不應該了……
他決定以后要減在北街逗留的時間,男兒志向高遠,豈容小子牽心神?
崔九正起要走的時候,眠棠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道:“對了,夫君你若有空,今天下午時,陪我回鋪子里看看。鋪子里有一面墻一直空著,陳先生說若是掛畫,顯得有些凌,不如刷白了題字來的文雅。你的字好看,正好給墻寫上一首詩,也免了雇請外人,讓人白賺了潤筆的銀子。”
這等子狗屁事,崔行舟才懶得管,可他剛要開口回絕,便看見眠棠眼看著自己的眼神,那便鬼使神差地應道:“不要耽擱太久,我下午還有事……”
眠棠一聽夫君答應下來,十分高興,立即吩咐碧草將筆硯裝在盒子里,放到馬車上。眠棠同崔行舟一起上了馬車,向店鋪奔去。
到了店鋪時,崔行舟看到空墻已經涂白,而眠棠親自研磨好硯臺,轉對崔行舟道:“夫君,還請題字。”
崔行舟問道:“你可有腹案寫些什麼?”
眠棠瞪著眼睛道:“腹案?我的文采不行,夫君且看著寫……”
崔行舟瞟了一眼墻面大小,單手挽住寬袖,略想想,便筆走龍蛇寫了一副行草七言律詩。
那字寫得筋道穩健,秾纖相宜,一看就是多年的火候。而且詞句也相得益彰,鋪陳了制瓷匠心,瓷品亦如人品的至理名言。
眠棠看著夫君著月白長衫,腰桿直,腕力灑的樣子,兩只眼睛看得直了。
知道夫君有才,卻沒想到這般的出眾!
問過這詩句乃是夫君臨時起意而創后,一旁的陳先生也是贊不絕口。
一向高傲的恨筆居士還說有時間要向夫君討教書法的要義呢。
就在店鋪里洋溢著濃厚墨香,文雅氣息的時候,卻突然有人上門來了。
來者是個富家公子,后的隨從有四五個。
那人看上去很胖,一臉的,穿著件藕荷繡著底花的長衫,看上去倒是很鮮亮。他一店鋪,不理迎上來的伙計,只直勾勾看向了柳眠棠。
那一雙眼兒漸漸瞪圓,高聲大喊:“這……這不是我的娘子眠棠嗎!”
眠棠聽見這個胖公子自己的閨名,登時唬了一跳,忙抬眼仔細打量他。
待確定不認得后,不由得回頭茫然回頭向了崔九。
崔行舟舉步來到了柳眠棠前,阻擋住了那胖公子要上前的步伐。
胖公子原本幾步過來,出黑大手要拉拽眠棠的,沒想到來了個長相不俗的小白臉,格擋出了他的手,登時不快,橫眉大嚷道:“你是哪個?竟然敢攔本公子?”
崔行舟沉穩道:“不知閣下沖人嚷,是何道理?”
那胖公子瞪著一雙油膩的眼兒道:“你的人?啊呸!這子是我三書六聘的妻子,只是與人私奔,一直不見蹤影,如今被我尋著竟然是跟了你這白臉兒私奔!看我不捉了你們這對夫婦,一起審過公堂,再浸了豬籠!”
那胖公子說完,手下的人便一涌而上,砸柜臺,敲瓷碗,眼看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一時間,街市上的人也紛紛涌過來看熱鬧了。
此時店鋪對面的茶攤子上,倒是穩穩做了個戴著紗罩斗笠的子。
看見對面的瓷鋪子被砸,蕓娘不由得出了一冷笑。
失憶了就能過安穩日子?想得倒是!
當初柳眠棠可是與京城三十里鋪子的崔家的九公子定下的婚書。但是蕓娘見過的那個未婚夫崔九,就是個油滿溢的胖子!絕不是那日瞧見的眠棠邊的俊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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