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工年紀都不算大,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看上去倒都很專業。
安恬欣傷在右臂,用左手草草的刷了牙,洗了把臉,然后護工就拉上了窗簾,那邊的護工幫周察微上了廁所,漱了口,了臉,然后才安靜下來。
兩個護工拉開簡易床躺下,一邊道:“有事我。關燈了。”
安恬欣嗯了一聲,他們就把燈關了。
走廊上的燈,仍舊是亮著的,安恬欣睡不著,又不好翻,就道:“周小刀?”
“嗯?”
“你覺不覺得頭兒平時就像個……像個二次元紙片人,但只有在唐唐面前,才像個活人,有時候會做一些很稚的事,每分鐘都在無意識灑狗糧。”
周察微輕輕笑了一聲:“是。”
又道:“周小刀。”
“嗯?”
“你疼不疼啊?”
“現在還不算疼,”周察微道:“不過你趕睡覺,我覺麻藥的勁兒下去了,肯定得疼個幾天的。”
“哦。”安恬欣默默的應了一聲。
還想說點什麼,不過折騰了一天,也有點累了,嘟囔著,就睡著了。
周察微在黑暗中安靜的側頭,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無聲的嘆了口氣。
安恬欣睡了不大會兒,就疼醒了,忍了一會兒,打了個止痛針,又迷迷糊糊睡了幾個小時。
等到天亮時就有點低燒,唐早過來的時候,人還燒著,溫度倒是不高,只讓用吸管喝了點水,給了臉,安恬欣一清醒過來,就忍不住哭了:“唐唐,疼死了……”
唐早安:“再忍忍,據說過了24小時就會輕一點。”
安恬欣還是噠:“可是真的很疼,再打個止痛針吧?”
“最好忍一忍,”唐早輕聲哄:“我肖肖去聯系了,回頭給你們換個病房,你們可以看電視,也可以手機連投影,到時候分分心就不太疼了,打太多不好。”
談肖很快就聯系好了,給他們換了個病房,兩人仍舊在一起,不一會兒,歐謹也帶著人過來查房,笑著問了問況。
等上了班,楊曼和杜嫵又過來了一趟,這會兒已經換了病房,中間有個大彩電,正在放唐早做蟠龍蛋糕的直播。
安恬欣還有點低燒,整個人蔫噠噠,楊曼嘲笑:“哎,咱們英明神武的警花,怎麼這樣了?你是不知道,看你當時的架勢,真的英明神武,你們倆人看上去真的二夫當關萬夫莫開!”
安恬欣來了興致:“真的真的?你拷給我看看?”
楊曼道:“我早知道你要看!”一邊就發給了,安恬欣拿著手機欣賞了幾遍,又后怕,又振,又張,然后:“周小刀!你看看!”
周察微懶洋洋嗯了聲。
然后唐早自覺主的把手機接過來,拿過去給他看。
周察微看了一遍,笑道:“我這酒沒白喝,武松喝完酒能打虎,我這點酒下去,一打四!”
安恬欣忽然一怔。
就一點骨裂,就疼的不行不行的,可是周察微又是骨折又是骨裂又是腦震的,卻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吭,聽他聲音洋洋帶笑的,一點不對勁兒都聽不出來!
心里頓時就涌上了一……說不清什麼的覺。
唐早在這兒待到七點多才走,安恬欣也沒有再多說,閉著眼睛睡。
護士接班查房,還問了一聲:“陪護的呢?”
護工趕站起來,護士道:“晚上十一點量溫,超過趕找我。”
護工答應了一聲,護士又道:“一個人照顧的過來嗎?要是不行還是多一個人過來。”
“沒事,”周察微道:“我沒事,基本什麼事都能做。”
護工也道:“我們兩個呢。”
“行,”護士道:“那天看你媽媽好像脾氣不大好,要是……”
周察微一抬頭。
安恬欣道:“護士。”
護士過來道:“怎麼了?”
安恬欣隨口道:“我晚上用量溫度麼?”
“當然也得量了,”這護士顯然是個說話的,笑著道:“這不是還沒查到你麼?”
兩人說笑了幾句,護士就走了。
安恬欣提著心,就怕周察微要細問,心里迅速的編著,可是周察微一句也沒問過,就這麼默默的關燈睡覺了。
在黑暗中,默默的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他那邊幾聲微重的呼吸聲……好像是有些悲慟涌上來,又強行調整呼吸下去似的。
心里一下子就疼的不行。
父母這種事,沒辦法選擇。
想跟他說,這不是你的錯,可是又明知道,這種時候,這種話,只會他更難堪。
的確,此時此刻,周察微幾乎無地自容。
別人不知道,他聽了二十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他媽罵的有多難聽?
讓別人親眼看到這些,尤其讓安恬欣親眼看到這些……他真的是,真的是覺得氣都不過來,好像連跟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是的,他知道,知道他們和,絕不會因此看不起他。
可是這種同,真的比死還難。
他本來就沒辦法在面前直腰桿,如今……更是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半夜的時候,周察微燒了起來。
護工量的時候,溫已經過了38.6,安恬欣被吵醒了,爬起來頭一看,就看到護工正用酒給他腹,這迷迷糊糊的一看,就看到一個半果男子……
安恬欣嗖的一下回了腦袋。
但也睡不著了,就問:“怎麼回事啊?”
“有點發燒,”護工說:“溫度不高,不用擔心,你睡你的。”
護工都是談肖高價請的,拿雙份錢,所以兩人一起照顧也不抱怨……安恬欣總覺得一個護工去照顧他,是在沾他便宜,可是沒名沒份的,也沒辦法,只默默的聽著。
周察微這一燒,就燒了一天一夜,急的唐早都要聯系人給他轉院了,然后才慢慢的退了燒。
安恬欣一路看著,簡直急的不行,好不容易他燒退下來,看著整個人都瘦了,兩頰都凹進去了。
這一退燒,別說安恬欣,其它人也都大松了口氣。
早上護工騰出手來,給洗了頭,了澡,唐早過來,給吹干頭發,仔仔細細的編了兩條蜈蚣辮,省的天天躺著了。
頭發不算長,平時散著還顯不出來,這一編起來,就覺五上,傳自母親的那種外國人的基因顯了出來,整個人又白又,就跟靈一樣。
唐早啪嘰啪嘰給拍了好幾張照片。
發到群里,收獲了一大堆彩虹屁,連半不遂的周警,都撐著病發了一句:“仙!”
仙嗎?
等唐早走了,趁著護工去吃飯,安恬欣趴到他床邊。
這幾天經常這樣,周察微也習慣了,笑著道:“什麼事兒啊,小仙?”一邊手,輕輕了一下的小辮子。
安恬欣道:“前天,就是你發燒的時候,護工給你用酒退燒,我看到了。”
周察微愣了愣,失笑道:“沒事兒,隨便看,我不怕看!”
靜靜的瞅著他:“你要不要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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