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沒說話，給了個“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

接著，像是極其不耐煩似的手抓起藥水，接過工作人員手里的棉簽，視線再次給到朱珊：“借，過！”

朱珊抓住屁下的小椅子，往旁邊挪了一點兒。

等凌霄背影消失，朱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朱珊沒玩手機，剛才室里的恐慌讓此刻也沒心玩手機，只想放空。

直到凌樾面蒼白的走出來，一屁坐下。

朱珊手掌撐著臉頰，瞧了他一眼：“你看見凌霄沒？”

見他儼然一副丟魂的模樣。

朱珊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凌霄背傷了，你去給他藥。”

凌樾眨了兩下眼睛，僵的轉頭，捂住心口：“我，心傷了！”

朱珊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的“背叛”。

偏偏，凌樾滿臉委屈的追責：“你們怎麼能扔下我？”

“......”朱珊制心虛，“不是你說，經常玩兒嗎？”

凌樾：“......”

“我跟著凌霄也...也沒好到哪里去好不好？”

朱珊想起，剛才在室里，對凌霄的那一頓夸，不自覺嫌棄的“嘖”了一聲。

凌樾眉頭蹙在一起：“你干嘛學他？”

？？？

學他？

那聲“嘖”嗎？

朱珊撇撇，岔開話題：“他剛還當著外人說我占他便宜，我抱一下就占他便宜了嗎？”

“那你還想怎麼占？”背后傳來凌霄玩味兒的質問聲，

朱珊背一僵。

一秒。

兩秒。

三秒。

朱珊住尷尬，轉過眉眼彎彎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剛剛在室里你不是這個態度的。”凌霄目銳利，蘊藏戲謔，一字一頓，“過河，就拆橋啊？”

說完，他臉上浮現一失的表。

仿佛，朱珊是個翻臉不認人的渣。

朱珊想反駁，但是又無話可說。

凌霄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把手上的車鑰匙往凌樾懷里一拋：“律所有點事兒，今晚可能回不來了，你們自己玩兒吧。”

朱珊假惺惺揮手：“早點回來。”

凌霄只在轉時瞥了他倆一眼。

凌霄走后，凌樾說要買點日用品，于是往商場負一樓的超市去。

朱珊：“你很回玉和嗎？”

“也不是，節假日也回，但不常住他那兒。”

朱珊點頭，開始提議晚餐：“要不要去‘正元火鍋’？”

“兩個人吃火鍋，能點幾個菜？”

“吃不完打包呀。”

“你敢把火鍋味帶回家？”

朱珊開心的搖搖肩膀：“他今晚不是不回來嗎？”

凌樾腳步一頓，朱珊也跟著停下腳步。

突然的話題。

突然的沉默。

兩人意識到什麼，轉過頭對視兩秒，臉上笑容擴大。

接著，意識流意見達，開心的擊掌。

回到小區，把車停放好，兩人去附近小吃街，打包了燒烤和炸串，鹵味和涼菜，又去便利店買了些酒水，開開心心回家躁。

客廳主燈打開，明亮的不像話。

朱珊到電視機遙控，隨意按了一個連續劇頻道，然后去廚房，拿杯子。

凌樾也沒閑著，拿出便利店買的一次桌布鋪在地上，然后把食酒水擺上。

看見朱珊手里的水杯，凌樾有些嫌棄：“拿杯子干什麼？吹瓶子啊。”

“我是淑！”

“氣氛懂不懂？”

朱珊撇了撇，只給自己杯子里倒上酒。

兩人席地而坐。

干杯。

微微刺嚨的酒水滾下嚨，又涌上心頭，朱珊的咂咂。

側頭看了眼凌樾，緩緩勾起角。

離開時，兩人還未年。

再見時，已經是酒水自由的年紀。

又悵然，又覺窩心。

終是，沒有在人海里被一艘做‘時間’的船只沖散。

是真的愜意，所以朱珊幾杯酒下肚后開始慨：“凌霄不在真輕松啊。”

“說實話，你說你和我哥住一起那一刻，我就已經開始在遙遠的北都同你了。”說完，他還真向朱珊投去同的眼神。

“不至于。”朱珊一邊擼串，一邊在腦海里快速放映這一個月來的同居生活，“其實還好，至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他工作好忙，我工作，也忙的。”

說到這里，凌樾單手撐著地板靠近朱珊，一臉好奇：“佩奇，你為什麼去當記者？你的夢想不是小說家嗎？”

朱珊皺著小臉，早就對‘佩奇’這個法有意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小時候的綽號，我都多大了？”

“那我你什麼？你朱珊？”凌樾搖頭，“不好聽啊。”

“你就不能......”

‘珊珊’兩個字，朱珊言又止。

雖然所有人都‘珊珊’，可是朱珊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是從凌樾口中出來，就有一種手臂起皮疙瘩的覺。

凌樾一臉嫌棄，搶答：“太惡心了吧。”

確實是。

朱珊嘆氣，大氣的擺手：“算了，你怎麼怎麼吧。”

話題又聊到最初，為什麼當記者。

朱珊不想說實話，隨意找了個借口：“為以后寫小說積累素材。”

凌樾想了想，合理的。

朱珊岔開話題：“你呢？你為什麼跑去法院？”

凌樾突然重重放下酒瓶，背也直了些，沉聲道：“我的終極夢想，就是凌霄，有一天畢恭畢敬我一聲‘審判長’！”

朱珊無語，沒想到他是這個想法。

比了個大拇指。

“唉，你不覺得爽嗎？”凌樾似乎已經上頭，笑呵呵開始幻想，“在我的庭上，我哥說‘審判長，我反對’，然后我睥睨他，說，辯方律師反對無效！”

朱珊默默抿了口酒：“......”

凌樾還沉浸在幻想中，興地拍了拍地板，哈哈笑出聲。

好一會兒，他對朱珊沒回應不樂意了，搶過手里的杯子：“你覺得呢？”

“稚”兩個字吞進肚子里，朱珊把杯子奪過來，一本正經鼓勵他：“加油，一定會實現的，到時候我去旁聽，給你鼓掌。”

凌樾提醒：“審判庭不能鼓掌。”

朱珊：“......”

又干了一杯，朱珊小臉微皺，想起上次去旁聽的那場庭審。

抿，悠悠問：“你知道凌霄上次那場司嗎？強案那個。”

“就那個害者卓悅，最近在網上實名大吐苦水那個？”

朱珊點頭：“對。”

二審后，卓悅似乎很不滿當前的局勢，特別是在欄目組第二期節目播放完之后。

面對網友的質疑，公開在社網站，用實名連發好幾篇小作文，聲淚控訴任興延對的侵害。

小作文里面解釋，和前男友分手是淡了，不是劈，也不是嫌貧富。

欠網貸是因為父親生病急需錢。

至于搬去大房子住，不是計劃訛錢，是因為付不起目前的房租，想要換一個更經濟型的房子，面對合租室友詢問為何退租，心里自卑才那樣回答。

解釋的有理有據。

最后，卓悅表示無權無勢，胳膊擰不過大，不過相信法律，三審會親自出庭，希得到應有的公道。

如此弱勢，又引得輿論風向再次偏轉方向。

凌樾反手撐著地面：“你想問什麼？”

“輿論現在都偏向，三審還有機會嗎？”

“輿論又影響不了司法。”凌樾瞥了朱珊一眼，“再說了，辯方律師是我哥。”

是啊，這樣說，結局已經鎖定了。

所有的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佩奇，你同嗎？”

“也不是同。”朱珊垂頭，語氣低沉，“就是有點揪心，害怕的話才是真相。”

凌樾看著，沒搭話。

他理解。

因為當年爸爸的事。

堅信爸爸的清白，可是司法卻沒來得及給爸爸公道。

所以，對此事敏了一些。

凌樾抿了口酒，語氣正經：“你要相信司法，相信檢察，相信警察，如果真的是害者，就一定會有證據，我哥再怎麼厲害，也只是維護當事人權益，不能幫人罪！”

朱珊看著水杯里的酒晃，把凌樾的話認認真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很有道理。

非常有道理。

凌樾看著，突然矯起來：“佩奇，你真是我見過最樂觀，最勇敢的生。”

朱珊卻沒被這話，稽的打了個寒：“凌樾，你好惡心啊。”

凌樾沒搭話，給朱珊倒上酒。

他見過朱珊當小公主的模樣，也見過父母雙亡后被親戚朋友避嫌，在學校被同學指指點點排的模樣。

可是依舊長為一個白白胖胖，善良正義的孩兒。

真的很好。

烤串還沒吃完，兩人都被酒弄得有些暈乎。

朱珊整個子放松，往后一倒，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條發呆。

困意和倦意襲來，在閉上眼睛前，還不忘提醒：“你待會兒把東西收拾了，不然凌霄回來，我們都得挨揍。”

凌樾也順勢躺下來，說的卻是另一個話題：“我還以為你會為了領養那件事對我哥耿耿于懷呢，你這次回來和他關系好像…也還行。”

耿耿于懷？

誰說不是呢？

那幾年里，朱珊都沒想過聯系凌霄，能因為什麼？

當然是心里記恨。

連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回來后，看見他，和他說著話，覺跟小時候也別無二般。

雖然討厭，但也是最親近的人。

好像也就談不上“恨”這個字。

朱珊打了個酒嗝，眼淚都嗆出來。

凌樾喝了酒，話匣子大開：

“雖然我哥老欺負我倆吧，可從小在外面不也是他罩著我倆嗎？”

“我還是不希你們關系鬧僵的。”

“要不明年你們離婚后，你就認我爸媽當干爸，干媽，這我哥總無權反對了吧？”

“反正我覺得，你冥冥中就是我們凌家的人。”

“不過你說你跟我哥假結婚這事兒，我媽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

“但是你也不用害怕，我媽肯定不怪你，要生氣，也是我哥遭殃。”

“呵呵，我好像已經能想象他被我媽修理的模樣了。”

“......”

好一會兒沒聽見應聲，凌樾轉頭一看，朱珊已經呼吸平緩，睡了。

凌樾悠悠吸了口氣，視線轉到天花板上，眼神渙散：“凌霄，快我審判長，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