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中當然是有怨氣的。

但這怨氣并不針對尹煊，而是針對刺殺尹煊的人、包括那人后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又何必遭這種罪過。

事出有因，他們憎恨這個因。

而不會傻乎乎地憎恨，這個因引導出來的果。

周小三到來，頂著厚厚的黑眼圈，一邊啃著包子、一邊等著尹煊，等他啃完一屜包子，尹煊才端著一碗三鮮面出來。

“一晚上沒睡？”尹煊坐到他對面，夾了一筷子面，但沒立即口。

周小三點點頭：“嗯，昨天徹夜審訊，算是勉強弄出來名目了。”

“就和昨天同大郎匯報的那樣，此事由韋家手，李泰那小子的確是幕后主使，已經在陛下面前認罪了。”

這里的措辭，周小三沒說是哪兩房。

昨晚給尹煊的那份報告中，也沒寫上，只李世民那份寫了。

兩房認罪，但整個韋家逃不了干系。

周小三也不認為，即便自己寫了，尹煊就只會報復那兩房的人。

尹煊一挑眉，有些意外——倒不是說這件事本，而是對李泰能那麼干凈利落地認罪，而稍微到有些意外。

不一下？

“除此之外，陛下說了…”周小三頓了一下，等尹煊把這一口面吃完，再繼續說下去，“大郎可以隨意一些。”

“不管弄出什麼靜，我們都不用去理會。”

尹煊兩眼一閃：“真的？”

周小三點點頭。

尹煊放下筷子，開口問道：“這李泰現在關押在哪？”

“沒有關押起來。”周小三搖頭，“陛下舍不得懲戒他，甚至…只是削了爵位，現在是晉國公了。”

尹煊撇了撇。

他對這個罰是很不滿意的，削爵位有什麼用？王爺也好、國公也罷，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縣男，在這個時代，都能過得十分滋潤。

一個百萬富翁，現在變了八十萬富翁，在這個連萬元戶都很的時代，從本質上有區別嗎？

“所以他現在在自己的府邸里？”尹煊又追問了一句。

周小三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了自家大郎究竟是有什麼意圖，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一下腦袋：“是的。”

“待幾日后，便要發往晉地了。”

他還晦地提醒了一下自家大郎，如果想要手的話，那得盡快手，不然的話…李泰就要離開長安城了。

尹煊心領神會。

他朝狄仁杰招了招手，把食肆暫且給他，自己往柜臺里一鉆，出來一包了漿的紫檀木。

這子他把玩了這麼久，可算是派上用了。

狄仁杰有些無奈，他重重嘆了口氣。

一旁的食客笑著打趣，開口問道：“懷英啊，你為何嘆息？”

“在食肆當差久了，也不是件好事。”狄仁杰搖了搖頭，慨了一句。

“何出此言？”那人繼續追問下去。

狄仁杰唏噓一聲：“你像其他幾位兄臺，都只要做些伙計的分事便好，但我在這待久了，就需多一份心，做些平常伙計不該做的事。”

“放在以前，掌柜若是外出，就直接關門了。”

“現在有我，小小年紀，就要做這麼大的事，哎，真是疲累。”

旁邊那位食客瞪圓了眼。

這…這…

聽聽，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嘛。

他們可是不得能這麼累的，而且這小子一點都不老實，滿口反話，但…字里行間那般的炫耀，都快溢出來了。

“你小子！”另外一個食客吹了吹胡子，手把狄仁杰抓了過來，狠狠揪著他的耳朵。

狄仁杰掙扎起來，他已經了習慣了這樣，他欠，自然會被欺負，按照經驗，他只要服個，這幾個人就會放開自己。

但…

今天的他，顯然是想一些。

“快放開我！”

“不然我就拉你們進黑名單。”

這沒有讓那些食客們退，而且越發“兇”了起來，他們著狄仁杰的臉，讓他沒法完整、威嚴地說出一番話來。

“你只是代為看管，可沒有把人放黑名單的權力。”

“敢想著拉黑我們，膽子變大了許多嘛。”

尹煊看著他們打鬧著，搖了搖頭，沒去解救狄仁杰——趁著他還沒去科舉的時候，多留一些糗事下來，倒也不錯。

他拎著子、帶著滾滾，就出了門，奔著江王府去。

路上有人想要跟著尹煊，看看這位正公現在又是要砸了誰家的，但跟著沒走幾步，他們就被滾滾嚇退。

那一口獠牙，咬下去，都不用子，就得斷。

江王府上。

這個碩大的王府，以前門庭若市，可現在…卻變得門可羅雀，明明還沒到秋天，但…過墻出頭的樹枝，已然泛了黃，開始有些枯萎。

陡然添了些許凄涼的意味。

尹煊到王府，并未闖，而是叩門。

門房走出，見到尹煊，驚訝了一下，又看到他手里的紫檀木，心里咯噔一聲，哆嗦著開口：“正公當面，是來尋我家殿下的？”

“李泰人呢？”尹煊點點頭。

門房勉強一笑：“我家殿下方從皇城回來，一夜未曾休眠，現在應是已經眠休息了。”

“哦。”尹煊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往里面看了一眼，“李泰睡在哪個屋？”

門房一頓，沒有說話。

尹煊一挑眉，一旁的滾滾“汪”得了一聲。

門房打了個冷，朝里一指，點明一個方向：“殿下、殿下是睡在哪里。”

臥房。

李泰迷迷糊糊睡下，他現在雖沒什麼心睡覺，但…本能這玩意，是從來都不會跟心走的。

熬了一晚上，覺得困了，他就得睡覺。

只是雖然困意涌，但一躺到床上，就翻來覆去難以眠，好一會才勉強有了些困意。

但李泰忽然覺得自己子被人推。

有人輕聲喊著他：“李泰，醒一醒。”

“起床了。”

“不要再睡了，快醒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目是尹煊那張俊俏、掛著溫笑容的臉。

這把他嚇了一跳，困意泄去，驚醒過來，整個人如同皮球原地蹦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