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謝采洲留下禮。

又同陳亞亞父母簡單告別。

三人一齊坐上那輛租來的大suv。

之下,陳亞亞臉看起來比昨天晚上好上許多，整個人都帶上了些飛揚神采。

應曦坐在副駕駛，系上安全帶,從后視鏡里輕飄飄了一眼。

想了想,輕聲問道“丫丫，不用先和他聯系一下嗎？萬一人家今天有事不在呢？”

陳亞亞作微微一頓,勉強笑道“他不希我經常用手機。”

答得言簡意賅。

卻人心臟都不自覺提了起來。

應曦倏地扭過頭去,擰起眉、目如炬，“為什麼？亞亞,秦聲卿強迫你了嗎？”

“沒有沒有,不是的。”

陳亞亞推了一下眼鏡,嘆氣，“就是咱們不是在籌備婚禮嘛。他怕我一直玩手機，容易想東想西的、婚禮出岔子。曦曦,你真的別這麼張。秦聲卿和我也算得上一起長大,要是他真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我爸媽也不會松口的。鄉里鄉親，什麼況、大家都有數。”

“……哦,好。”

應曦訕訕點頭。

扭過臉，沒再說話。

這會兒功夫，謝采洲設置好導航,將車駛上鄉間小路。

距離目的地不過40分鐘車程。

現在,天亮堂，比昨天傍晚好開得多。

兩個生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話。

只是,陳亞亞和應曦都不是那種善談之人。

應曦會為了跑來這邊、已經算得上十分出乎意料,也是十分把陳亞亞這個好友放在心上。

但要讓一下子變得長袖善舞,還是太過于為難。

再加上,陳亞亞明顯也不想讓人覺到、有什麼不愿，作為好友，能做的、能問的都已經到了底。無論如何，再也沒法說更多。

干脆各自聊起之后計劃。

以免陷無邊沉默。

應曦語氣慢吞吞，“……我應該還是要考研吧。我之前看了電網的校招要求，技崗主要還是以碩士為主。不過我也不知道我適不適合，正好，謝采洲給介紹了一個發電廠的實習，寒假先去試試、深了解一下。如果不行，那就再改。”

每一件事，都需要時間來驗證。

不怕浪費時間。

只怕一輩子渾渾噩噩，過一天算一天。

正如曾經走過的二十年那樣。

灰暗、看不見明。

這才人絕。

陳亞亞很理智，點點頭，應聲“曦曦，別怕走彎路，還是要選擇自己最愿意做的事。”

“嗯。”

“那你讀研還會在江大嗎？后面我們也還能一起呢。”

應曦搖搖頭，“應該不會吧。江大這個專業不是頂尖，要是考得上的話，我想去南聯大。”

南聯大綜合排名并不如江大。

唯獨電學專業，在世界范圍算是遙遙領先。

應曦不想出國去，一是因為沒有投科研的神、也不喜歡國外大學氛圍，只想老老實實讀完研，出來工作。二也是、水平有限，拿不到獎學金，和家里鬧這樣，更不想問家里要錢去。

南聯大距離江城遠，城市消費也比江城低上不。

可以離應橙和徐慧麗遠一些。

自給自足。

眼不見心不煩。

陳亞亞輕輕“哦”了一聲，沉幾秒，笑起來，“南聯大也好。”

“……”

謝采洲是第一次聽應曦這些想法。

第一反應，皺起了眉頭。

他小聲，說道“曦曦，南聯大離江城很遠。”

應曦不明所以，“嗯，所以呢？”

謝采洲眼神還是定定看著前方道路，食指扣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幾下。

嘆氣，“非得去那麼遠嗎？”

讀研和流不一樣，不是幾個月可以結束的事。

到時候，兩人天南海北，他不著又不及……總歸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怕上其他風景、離開自己。

怕失去。

比起應曦，謝采洲更多地考慮過兩人之間未來。

之前說得那番話，確實也很認真。

如果應曦什麼都不想做，他不介意養著，只要乖乖地待在自己邊，做什麼什麼都可以。

就像小說主角一樣。

刷他的卡，想購就購、想旅行就旅行。

每天快快樂樂，就好。

但應曦有自己想法，謝采洲也愿意任由去翱翔，支持、鼓勵。

……話雖然這麼說。

聽說想走，還是有點不高興。

思及此。

謝采洲抿了抿，沉沉開口問道“那想你了怎麼辦？”

應曦慢條斯理輕笑了一聲。

平靜作答“謝采洲學長，咱們之前那件事還沒說清楚，你都想這麼遠了嗎？”

“……”

話音未落。

倏忽間，一輛面包車急速駛來——

迎面就要撞上他們！

謝采洲還沒來得及說話，瞳孔已經不自覺放大，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盤。

“嘭！——”

鄉間小道狹窄。

除去兩條坎坷車道，兩邊都是農田。

謝采洲開車多年，和所有圈公子哥一樣、被家里人耳提面命，不可冒險。

所以，一貫是非常平穩，從來沒有出過事故。

這次也一樣。

沒有超速、沒有走神。

說話時，都是仔細看著前路。

但他第一次來這里，對道路實在不悉。

面包車是在逆行，而且，是從一個小彎口突然沖出來，在視線盲點里。

誰也沒想到。

自然沒有辦法防備。

急之下。

謝采洲立刻打方向盤。

suv與面包車肩而過，沖出馬路，撞進低一截的農田里。

“咚！”

“嘩啦啦——”

玻璃稀里嘩啦炸開。

跌落下去時，謝采洲腦子里兵荒馬、再沒有空多想，手掌條件反地松掉了方向盤，撲過去、用手臂護住了應曦腦袋。

“謝采洲！——”

伴隨著一聲驚呼。

再一眼、是應曦錯愕眼神。

人不自覺松了口氣。

謝采洲放下心，徹底失去了意識。

……

縣醫院。

救護車聲“嘀嘟嘀嘟”，持續不斷、冰冷作響，機械得讓人膽戰心驚。

謝采洲被人從擔架抬下來。

匆匆送進急救室。

不消幾分鐘，一個男人從外面走進來，眼神在急救室門口打了個轉，落到陳亞亞上。接著，便朝陳亞亞走過來。

男人穿著黑風，手里拿著一漆黑手杖。走路上，微微有點跛足。

他眉目十分俊俏，看起來年紀不大。

只是，眼神里郁戾氣不散，平白添了幾分冷之氣。

整個人，就像是從油畫里走出來的中世紀吸鬼一樣。

“噠、噠、噠……”

男人撐著手杖，走到陳亞亞邊。

手指輕輕落在額頭上，眼睛里完全沒有其他人。

“姐姐，你傷了？”

“……”

意外發生時，陳亞亞坐在suv后排，沒有系安全帶。車頭往前跌落，也隨之往前沖去。眼鏡砸在前座靠椅上、鏡片碎開來，劃傷了額頭。

因為并不是嚴重通事故。

除去這點痕、還有腳腕微微有些扭傷之外，基本沒有其他傷。

陳亞亞輕輕抬起頭，瞇了瞇眼。

視線勉強聚焦到男人臉上。

輕輕開口“秦聲卿，你來了。”

秦聲卿“嗯”了一聲，“姐姐。我找人來給你理傷口。”

說完，他撐著手杖。

轉離開。

直到這會兒。

應曦才有些回過神來，紅著眼，側過頭、看了看陳亞亞。

聲音沙啞，“就是他？”

“嗯。”

“哦。”

再沒問其他事。

專注地看向急救室上方紅閃燈。

陳亞亞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應曦肩膀，小聲安道“會沒事的。剛剛救護車的醫生不是說了嗎，不嚴重，多半就是腦震和骨折。曦曦，你不要太擔心了。”

話音落下。

應曦眼圈“唰”一下紅了。

什麼冷靜、什麼自持，都再不見蹤影。

聲音里帶了哭腔，“丫丫，謝采洲要是不撲過來，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那條路和底下高度差不算很大。

只是因為急速轉向，車子掉下去的時候、有石子蹦起來，砸到了擋風玻璃、將玻璃震得碎。

謝采洲許是怕被碎玻璃濺傷，才會一下子撲過來。

所以，車頭撞到地上時，他一邊肩膀承了所有反彈力。

而應曦、除了手臂被玻璃碎片拉了條口子之外。

渾上下，安然無恙。

“這個瘋子，該怎麼辦……”

陳亞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力擁抱了一下好友，喃喃安“……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應曦紅著眼，沒有作聲。

走廊頃刻間安靜下來。

氣氛一片死寂。

焦慮在兩個小姑娘之間、彌漫開來，充斥了周。

幾分鐘后。

秦聲卿帶著護士回到走廊。

“給們倆包扎一下。”

“好的。”

護士恭敬地朝秦聲卿點點頭，拿起消毒棉簽，走向陳亞亞和應曦。

……

手室燈沒有亮多久。

正如救護車上那個醫生說得那樣，謝采洲只是因為到撞擊，引發了輕微腦震。還有手臂有一點點骨折錯位，正位之后、綁上夾板，就被推到了普通病房休息。

應曦和陳亞亞都趕跟了上去。

病床上。

謝采洲腦袋上包了紗布，闔著眼。

看起來脆弱又致。

應曦只看了一眼，聲音就不自覺開始發抖，拉住吊針護士，急急問道“他什麼時候會醒啊？”

護士態度極好，朗聲回答“三個小時差不多就能醒了。但是腦震還是得多休息，盡量讓病人多睡會兒。”

“哦，好。謝謝您。”

應曦訥訥放開手，抿了抿。

從旁邊拖了個椅子來，坐到謝采洲病床邊。

這一瞬間，旁若無人。

自從分手之后，兩人像是從未靠得如此之近過。

并不是距離。

而是心臟、脈搏跳。

“怦怦怦。”

“怦怦怦怦。”

好似相依在一起。

“……”

不可否認，因為謝采洲這個不過大腦作，應曦建立起的所有防，一夕之間、全數倒塌下來，尸骨無存。

再也沒辦法騙自己。

確實，再一次被謝采洲這個壞男孩打。

明明之前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喜歡這種男人。偏偏，又一次栽倒在他進攻之下。

腦子里閃過很多畫面。

過分的謝采洲、瘋批的謝采洲、恐怖的謝采洲。

還有，小心翼翼的謝采洲、意氣風發的謝采洲、玉樹臨風的謝采洲。

給塞禮的謝采洲。

給拿行李的謝采洲。

給做中餐的謝采洲。

異國他鄉、靠在電線桿下等待的謝采洲。

說無論做什麼都支持的謝采洲。

亦或是……第一時間撲到上來、牢牢護著的謝采洲。

應曦眼中慢慢蓄起淚花。

一直以來，都覺得，謝采洲對、只不過是好勝心作祟。

只不過是不甘心。

熱終會消退，意也會輕易轉移。

不需要這種隨時會的，也不想為謝采洲獵艷生涯里、那個特別調劑品。

但，直到這一刻。

應曦突然明了。

謝采洲給的、是絕對明確的，和一顆浪子的真心。

明明白白地揣在手心。

只等來接。

無論是新鮮也好、是真也罷。被旁人看來，是回心轉意也好、犯賤也罷。

應曦已經決定好。

要再試一次。

不知不覺。

天漸漸暗下來。

黃昏曉乍現。

病床上，謝采洲眼皮輕輕了，慢慢地睜開眼睛。

目第一眼。

是應曦一頭濃黑發。

彎彎繞繞、落在他手邊。

弄得手背傳來一陣意。

一直坐在床邊，等得太久，不小心趴下去睡著了。

謝采洲盯著頭頂看了好一會兒。

角彎了彎。

他出那只沒傷的手，小心翼翼地上去。

只輕輕到一下。

應曦已經驀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謝采洲率先笑起來，表幅度有點大、扯到了腦袋，害得他輕輕“嘶”了一聲。

應曦嚇壞了，蒼白著臉，疊聲問道“怎麼了？哪里不舒服？我去人！”

說著。

抬手就要按鈴。

謝采洲眼疾手快地拉住。

“沒事。是看到曦曦守在旁邊，我有點太高興，扯到頭了。”

應曦抿了抿，坐回原位，小聲道“謝采洲，你注意點不行嗎。”

“行。”

謝采洲出一排整齊大白牙，“你和陳亞亞沒事吧？傷了嗎？”

應曦“沒事，就是一點點劃傷，已經理好了。”

“哪里劃傷了？讓我看看。”

謝采洲收了笑意，嚴肅起來。

應曦便乖乖舉起手臂、將紗布示意給他看了一眼，一晃而過。

“……寶貝，疼嗎？”

“不疼。肯定沒你疼。”

氣氛略有些停頓。

事實上，應曦心境轉變之后，反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謝采洲。

特別是他剛剛為自己了傷、清醒過來。

在這種場景之下。

更人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頓了頓，小聲開口“醫生說你還不能吃東西。我先去給你打點水來。”

接著。

站起，姿勢有點落荒而逃意味。

謝采洲沒有喊住。

只著小姑娘單薄消瘦背影，靜靜笑起來。

小縣城醫院不比江城，醫院設施比較古舊。

應曦找了會兒，才在走廊盡頭找到凈水。

從旁邊拿了個紙杯，彎下腰，接水。

隔壁就是樓梯間。

此刻，門關得不太嚴實，留了條隙，正“呲溜呲溜”地往里面竄著風。

聲音也約約傳進來。

似有似無。

應曦作微微一頓。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陳亞亞。

剛剛，謝采洲一直沒醒，心神不寧，也沒有注意陳亞亞和秦聲卿去了哪里。

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陳亞亞在樓梯間做什麼。

下一秒。

里頭聲音一下子揚高。

“……秦聲卿！”

應曦表微微一變，三兩步走過去，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遙遙站在樓梯上、往下去。

秦聲卿和陳亞亞就站在下一層拐角平臺上。

語言仿佛是在對峙。

陳亞亞在生中已經算得上高個子，有170。但秦聲卿還是要比更高將近半個頭，哪怕撐著手杖、也顯得型十分高大。

目測起來，幾乎和謝采洲不相上下。

若不是收到跛足影響，氣場應該也夠強大。

但也因為這跛足，他更有種郁之氣，完全不似同齡人、只人覺得彈不得。

此刻，秦聲卿正低著頭，定定著陳亞亞。

從應曦角度看過去。

男生表里、有種似笑非笑的惡劣。

面對陳亞亞滿腔怒意，秦聲卿了，不以為意地說“姐姐，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