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音在兩人下車前乾了眼淚,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自己的洶湧的緒往回收。

於是對著兩人說了一句：「我先上去了。」

就小跑著走開了。

陳潯本來想追上去，卻被宋媛攔下了。

「誒你等會兒。」

陳潯雖然有些不著頭腦，但焦急的神掩藏不住。

「怎麼？」

宋媛其實是看到了蘇羨音的紅紅眼眶的，不確定蘇羨音是不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緩衝。

沒話找話：「你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陳潯皺著眉：「我倒是想知道。」

宋媛攤開手：「你不會是想問我吧？拜託你們兩個人的事只有你們兩個知道好不好。」

陳潯：「……」

「那你別擋著我。」

陳潯拉宋媛那一下,差點沒把拍飛到車上趴著。

確信他是真著急,也是真沒把當人看。

「見忘義！」

陳潯幾乎是跳躍著上了樓梯,實驗室就在三樓,他看見實驗室是漆黑的同時，敏銳地捕捉到側電梯「叮」一聲響。

蘇羨音居然才從電梯里下來。

陳潯走向,的步伐卻越來越快，一直走到實驗室門口了。

他輕輕拉住手腕：「蘇羨音，你……」

「嘭——嘭——」

「surprise！」

實驗室的燈被一下點亮,門口圍站著一圈人，各個臉上洋溢著笑臉。

實驗室的黑板上有著像是出自好幾人之手的彩報,最中間一塊兒畫著一個卡通生日蛋糕,用藍筆寫著「陳潯生日快樂」。

「搞什麼……」

陳潯喃喃道,將佈置得「花里胡哨」的實驗室看了個遍，最後才注意到姚達懷裏居然還捧著一個心氣球。

姚達擺出一個的神,上前走兩步,剛拉住陳潯的袖，陳潯的表就開始失控。

「閉吧你。」

「不行」姚達深款款，聲並茂：「即便你嫌棄我，我也要代表617的幾個漢子說，617室草,生日快樂~」

「順便。」

姚達齜牙咧笑得有夠誇張。

「什麼時候能把你嫁出去哥幾個就心滿意足了，再也不用到各種院各個年級的生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理所當然姚達被陳潯收拾得很慘。

姚達憋紅了一張臉，被陳潯按在手臂下,還不忘顧全大局：「人吶，來人啊，上蛋糕。」

沈子逸端著蛋糕出場的時候，因為姚達的緣故不人都憋著笑，好像此刻是沈子逸端出蛋糕這件事本就足夠好笑了。

沈子逸也察覺出這種詭異了，看著張兮兮把目都投在他上的眾人。

勉強地笑了聲：「你們正常點好嗎？」

鬧哄鬨笑一團。

蘇羨音躲在人群之後，彷彿這樣的距離看著陳潯閉上眼睛許願，在大家的祝賀歌中吹滅蠟燭，是回到了的舒適區。

有多久沒有以這樣的距離看過他，居然有一些懷念。

在這樣的距離，不用患得患失，也不用因為一點點緒將自己的心變形就變得愧難安。

陳潯在一片鬧哄聲中，從容地切開了蛋糕。

一邊立規矩：「先說好，實驗室本來是規定不能吃東西的，所以，止蛋糕仗，明白？」

「行~」

眾人拖著長長的尾調應著。

陳潯：「姚達，說你呢，聽見沒？」

姚達：「你丫……」

陳潯切下最中間的一塊有著草莓的蛋糕，穩穩噹噹放進餐盤裏，姚達的手懸在空中半天了，陳潯卻長了脖子找人。

「蘇羨音？」

「吃蛋糕了。」

西分海一般，蘇羨音就這樣被眾人送到了他眼前，微低著頭走向他，在眾人的注目禮中接那塊堪稱重分量的，第一塊蛋糕。

竊竊私語不是聽不到，可是以往能讓赧能讓笑起來的這些頭接耳，如今都像是嘲笑。

宋媛就落落大方站在他側後方。

而卻只敢躲在角落裏。

蘇羨音接過的蛋糕的時候眼睫輕輕了。

陳潯的第四塊蛋糕就遞給了一直在邊默默給陳潯錄視頻的宋媛。

「你也差不多得了，手機收收，不是中午沒吃飯跑過來的麼？」

蘇羨音又退回到後排。

他跟宋媛之間自然流的那種親昵是多年相知的沉澱，確信不是自己多想。

最後陳潯還是破了戒，他趁著姚達張開大口想將最後一塊蛋糕塞進裏時，抹了一把油到姚達臉上。

姚達差點沒被這一口蛋糕噎死，一邊捶一邊追著陳潯跑，一直追到了實驗室之外。

陳潯笑得開心：「壽星當然有特權，你的反擊就留在你生日那天吧。」

說著又趁姚達不注意，在他另一邊臉上也抹上了油。

整個實驗室笑聲響遍整個樓層。

最後陳潯領著十來人去了一間別墅。

他解釋道：「是我爸爸朋友的新項目，打算做轟趴館，試營業期間，本來就想讓我帶朋友去玩玩兒然後提點建議的，隨便玩，費用算我的，不用擔心。」

學弟學妹們「哇」聲此起彼伏，蘇羨音藏在最後排有些看不清陳潯意氣飛揚的面容。

最後是被陳潯生拉上了他的車，甚至讓坐進了副駕駛。

「路我不太，你幫我看著點導航。」

蘇羨音反應平靜，卻也不想掃興，只有一點淺淺的笑意。

「行，你不怕路越走越遠就行。」

後排坐著藍沁宋媛和林葦茹。

宋媛的社能力立刻在蘇羨音眼前再次得到印證，就連慢熱的林葦茹都能很快跟宋媛聊起自己養的小狗越吃越胖。

更不用提宋媛和藍沁幾乎是一見如故，兩個開朗的孩，一個得一個爽快，話題本沒有停下來過。

不再是和宋媛兩兩相對了，蘇羨音的話則理所當然變得很，只有在問到或者非要表態的時候，才噙著笑回一句。

但宋媛就是，即便已經和新認識的兩個生聊得火熱了，卻還是能顧忌到蘇羨音的，自然得將話題帶向，像是怕覺得被冷落。

陳潯都看在眼裏。

下車的時候，他喊住。

後排座位上的三個生非常有眼見地先下了車。

車門關上，立刻隔絕了室外嘈雜聲音，顯得寂靜，連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陳潯：「你今天怎麼了？好像不開心？」

「沒有」蘇羨音的笑容里有一點點疲憊，「今天你才是主角，我希你開心。」

說完這句話就打開了車門，朝著三個生追去。

陳潯有一點苦惱。

十來分鐘，人漸漸到齊了，這棟別墅離川北大並不算遠，位置也算不上偏僻。

冬夜漫漫，所有人都聚在後院的燒烤攤上，旁邊還支起了篝火。

蘇羨音坐在布藝小椅子上，眼神渺遠而空泛，小口地喝著熱水。

最後大家起鬨著嚷嚷要一起玩遊戲的時候，還是提不起興緻。

陳潯始終被簇擁在人群最中心，應接不暇。

此刻他注意到蘇羨音對旁人說自己太困了就不玩遊戲了，於是他轉去帳篷里拿了一條毯，走過去，在側的小椅子上坐下，將毯蓋在上。

「外面太冷了嗎？」

蘇羨音禮貌地道謝：「還好，在篝火旁不冷。」

句句客氣，卻也句句疏離，陳潯不自覺擰了眉心。

他往那側又靠了靠，聲音更輕，聲線低沉：「你要實在不想玩兒，要不去帳篷里歇會兒？」

旁邊人遲遲等不到壽星歸位，以宋媛為核心的那一塊兒已經先行玩起了劃拳。

宋媛的親和力確實很強，即便在場的人只認識陳潯，也能迅速以自己的方式和大家打一片，一點也不怯場，開得起玩笑又足夠有趣。

剛剛蘇羨音全程走神，卻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大家不自覺都往宋媛邊湊，焦點就不只是陳潯，而是陳潯和宋媛兩個人。

在蘇羨音關於陳潯的大篇幅回憶里，這兩人就是以這樣的吸引力永遠站在正中心，接眾人不由自主的親近。

像是王和他的王后。

蘇羨音眼角發酸，正想說點什麼來回絕陳潯。

宋媛注意到這邊一直頭接耳的兩人，舉起酒杯喊著：「你們倆聊什麼呢，大家都等著哦。」

「就是啊，悄悄話晚點再講不行嗎哈哈哈。」

宋媛看向陳潯，起了一點壞心思，忽地又拿起一個酒杯，雙手遞過去，促狹地笑：「這不罰一杯酒說不過去吧？」

「就別喝了，我喝吧。」

陳潯意圖接過宋媛手裏的杯子，卻不給。

「那怎麼能行呢，直接喝杯酒得了，就喝一口就行。」

宋媛話說完，周圍的人們立刻懂了其中含義，紛紛跟著起鬨。

「杯酒！杯酒！」

陳潯笑了，他咬著下，向蘇羨音的時候，像是要徵求的意見。

但遲遲沒有應下。

宋媛看熱鬧不嫌事大，說：「陳潯你快點啊，磨磨唧唧的，這有什麼可扭的，又不是沒喝過。」

蘇羨音的心口忽地一，猛地拿起桌上的一個酒杯，仰脖一飲而下。

笑得很倉惶：「我有點不舒服先去休息了，你們好好玩。」

是啊。

又不是沒喝過。

宋媛和陳潯被眾人起鬨著喝杯酒的時候，宋媛是不是比要從容得多。

走得很快，明明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卻忽然有一如萬燃盡后的死灰般的平靜。

今天果然不該來。

陳潯在一樓樓梯間拉住。

他有些無措，細聲說：「宋媛就是那個格，大大咧咧的像個男孩兒，你要是覺得冒犯，我代道歉。」

你當然能代道歉。

蘇羨音忽然轉過頭來直直看著他，的雙眼很紅，但目里有一些陳潯無法讀懂的破碎與驕傲。

他的手慢慢下移，攥了的掌心。

「你是因為……」

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難過生氣呢？

他此刻才恨自己在上的天賦不夠，笨拙地在腦袋裏回閃今天發生的一幕又一幕。

試探地開口：「宋媛說我又不是沒喝過，是說之前高中的時候，我玩遊戲輸過一回，跟一個男主喝過杯酒……」

他似乎覺得這件事丟臉，臉上浮起點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說：「那時候年紀小，他們非要鬧我就喝了。」

真的只跟男生喝過嗎？

蘇羨音的眼神又變得凄婉，明明該為此覺到慶幸，卻又可悲地在想自己為什麼總要自欺欺人。

他們關係匪淺，明眼人都能看明白。

可該問什麼說什麼呢，問他「那你跟宋媛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是問他「你還喜歡嗎，為什麼今天會來給你過生日」，該以什麼份問？

不想讓自己的立場再次變得難堪。

於是只是輕輕將手從他掌心離。

「知道了。」說。

沉默地轉上樓。

二樓客廳外有一間小臺，推開窗，能到他跟著自己上了樓，就靜靜站在後。

的眼淚不敢落下來，只是撐著欄桿，做著無意義的眺。

陳潯此刻多希有人能站出來點醒他。

他看著蘇羨音瘦小的背影，融進夜里，棕亮的髮隨著夜風微微浮，稍微靠近一點就能聞見上的點點清香。

明明還是那個。

但又是為什麼一煩躁一點點湧上他心尖？

他好像抓不住，徒勞無功。

「蘇羨音。」

但他總得抓住點什麼。

「你有沒有……」

蘇羨音著他的眼神很陌生，他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沒有底氣的時候，此刻顯然並不是一個表白的好時機。

「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蘇羨音的眼神中驀然湧出悲哀，本該心跳拍的一瞬間，悲傷像是從被扎破的水球中，四面八方的小孔中頃刻間溢出來。

他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他的簇擁者之一？

沒有回答，一言不發，疲憊一瞬間垮了。

陳潯握住欄桿的手了，青筋漸現，眼神有一閃而過的慌，像囈語一般又問：「你，不喜歡……我麼？」

蘇羨音對他笑了笑，那笑意里有一點神，他已經全然看不懂了。

沒有牽的氣球反而被風揚起，離他越來越遠。

他在轉的時候，憑藉本能抓住的手腕。

「我…我好像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我喜……」

蘇羨音打斷他：「陳潯。」

的手輕輕捂住他的，掌心是冰涼的。

向夜空，忽然笑得像天真無邪的孩：「下雪了。」

下雪了，陳潯。

「祝你生日快樂。」

「其他的下次再說吧，我累了去睡覺了。」居然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晚安。」

晚安，我的月亮，我的心上人。

陳潯看著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一點點撤退出他的可見範圍。

他指尖漸漸上自己的臉頰，彷彿那冰涼的還有留存。

可卻已經遙不可及了。

他好像什麼也沒抓住。

他向茫茫夜里，紛飛的白晶瑩雪花，笑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