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初秋，鯉的天氣依舊溫熱，距離還剩一個小時下班時，宋清歌接到一個陌生來電，顯示來自云北。

 猶豫了幾秒后，宋清歌離開工位，去樓道接這個電話。

 電話接通，沒等宋清歌言語，那側便道:“表姐，是我，帆遠。”

 “帆遠？”

 “是我，姐，您下班之后有空嗎？我想跟您說幾句話，我在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等您。”

 “哦，好。”

 冀帆遠的語氣有點嚴肅，讓宋清歌有點不著頭腦。

 但想來也是，舅母在這里幫忙照顧了一年八個月的孩子，冀帆遠有意見也是應該的。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宋清歌去辦公室跟領導請了假，提前離開了半個小時，去樓下的咖啡廳找冀帆遠。

 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找到冀帆遠時，點了兩杯拿鐵，宋清歌又客氣又熱絡地打招呼:“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也沒提前跟我說一聲，你一個人過來的嗎？還是有什麼事兒？”

 冀帆遠了一下眉心，抑制不住的心低落，“大姐，我不瞞你了，云北那邊最近有大作，我可能要降職，我爸已經被帶走調查了，賀家和我岳父一家都已經逃往國外了，我要還想干下去的話就不能走，翹翹也沒法走，我忙得焦頭爛額，孩子實在沒人照顧，我想讓我媽回去一趟。”

 信息量太大，宋清歌反應了幾秒后，還是有點不相信地問:“賀家和徐家都被查了？”

 “是，一起失蹤案引發的一系列事，警方查得很，賀家的人都在追緝名單上，母親在這邊呆了快兩年了，我知道是有意逃離云北那個城市，可現在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人之常，無可厚非，宋清歌自然是沒辦法拒絕的。

 “你跟舅母說了嗎，這事兒舅母同意，我自然是不能強留的。”

 “還沒跟我媽說，我想先給你打了招呼，我爸前前后后參與了不賀家的事，可能自難保了，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媽開口。”

 宋清歌立刻會意，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讓我跟舅母說是嗎？”

 “如果姐你能幫我開這個口最好，如果不能也沒什麼，姐，我有個問題，你那個孩子，是親生兒嗎？”

 宋清歌幾乎沒什麼猶豫地搖頭，“不是，那是我領養的孩子。”

 這麼多年，幾乎跟誰宋清歌都是這一套說辭。

 “那年賀家二哥來看我，說我狀態不好，幫我領養了個孩子陪著我。”

 知道真相的人越越好。

 冀帆遠點頭。

 宋清歌低頭攪著咖啡，繼而說:“我可以和舅母說這件事，也會盡量勸回去，相宜現在上兒園了，我能照顧得過來，也謝謝你這兩年的支持。”

 “姐，我不反對我媽來幫你照顧孩子，因為跟你在一塊確實力要小一些，沒那麼多煩惱，眼下云北大洗牌，瑞瑞也找不到可以幫著照顧的人，本來是放我大姐家待了幾天，可我大姐還有一兒一要照顧，也實在忙不過來。”

 “我理解的。”

 靜默片刻后，冀帆遠繼而又道，“徐氏集團最近在云北承包了個房地產項目，七年前失蹤的尸就是從徐氏的工程項目中挖出來的，不知道這事兒跟他有沒有關系。”

 將近兩年沒有人再提過，徐紹亭這個人幾乎已經消失在的記憶里了。

 宋清歌反應了一陣后才說，“或許跟他有關系吧，他時過得很痛苦，應該是仇恨你的岳父岳母的。”

 目所及到冀帆遠懇求的眼神，宋清歌終于算是心一次學會拒絕，“我跟他已經離婚兩年多了，我也不清楚，早就沒什麼聯系了。”

 很委婉地拒絕。

 宋清歌讓冀帆遠去家里吃飯，他拒絕了，大概是想要等母親接這個事實后再出面。

 晚間地鐵回家，一開門，宋相宜撲過來抱著的

，聲氣地撒，“媽媽辛苦啦，媽媽快抱抱我。”

 迎藍黛從廚房出來，看著宋清歌今日似乎格外疲憊的臉，憂心詢問:“怎麼了，工作上有不順心的事嗎？”

 “舅母，吃完飯我跟您說個事兒，我先陪相宜寫會兒作業。”

 宋清歌換了鞋，看著宋相宜作業本上狗爬一樣的字，不住地皺眉。

 “你是寫字還是畫字啊。”

 相宜是下半年出生的，本應該是晚一年才學的，這丫頭在算和英語方面都是有天賦的，宋清歌也就給兒園老師塞了個，讓相宜提前一年學。

 誰知這丫頭在寫字方面，真的是一點天賦都沒有，漢語字寫得跟鬼畫符一樣。

 這個“足”字，前面寫得好好的，到了后面就了上面一個圈，下面一個火柴人。

 還有這個“爸”字，前面也正常，后面的就上面一下叉號，下面一個叉號。

 宋相宜抬起臉來看，“媽媽，我怎麼沒有爸爸啊？別的小朋友都有，就我沒有。”

 “爸爸媽媽離婚了，相宜的爸爸在很遠的一個地方。”

 宋清歌并不愿意欺騙孩子，實話實說，也是有意讓相宜從小就接這個現實。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離婚？”

 “因為爸爸欺負媽媽，媽媽經常會傷。”

 宋相宜思考了一會兒，“那爸爸一定是個壞人咯？”

 宋清歌點頭，“是啊，所以相宜寶寶還想要爸爸嗎？”

 “不要啦不要啦，相宜討厭爸爸。”

 吃過晚飯，相宜在兒園做了一下午的游戲，累的作業沒寫完就睡著了。

 沒關系，明天早上起來寫，反正必須要寫完，宋清歌可不愿意讓老師在家長群里點名批評。

 宋清歌出嬰兒房，看到迎藍黛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劇，一反常態地蹲到迎藍黛邊握住的手，鋪墊好這種傷氛圍。

 “舅母。”

 “嗯？”

 “帆遠今天來找我了。”

 宋清歌把事大概敘述了一遍。

 迎藍黛神淡淡的，“你舅父做這些事，就有一天一定會經歷這些，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那您回去嗎？瑞瑞沒人看著，您是他的親，稚子無辜，我再強留您，就是我自私了，舅母，這快兩年的時間里，我更多的是把您當母親，我也不舍。”

 天下無不散筵席。

 “相宜怎麼辦啊，你一個人照看不來的。”

 “兒園有校車，也不用每天接送，我能照顧得了。”

 “好，記得有事一定找我，切忌不能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