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沈嫣手里的水杯握不住，落在了茶幾上，熱水淌得到都是。

顧不得收拾，雙目圓張，直勾勾的盯著慕宛若:“你去找那家伙做什麼？”

“去談結婚的事。”

沈嫣臉上本來就不多的褪得干干凈凈，蠕半天，才抖著開了口，一雙冰冷的手的攥住兒的手:“宛若！你是犯的什麼糊涂……周云深他……他本不是你的良人啊！媽媽知道你現在很無助，很想找個依靠，但是周云深他本不是你靠得住的人。雖然都說他對你多麼多麼的癡，但是我能覺得到，他其實本不喜歡你。他看重的肯定是慕氏的地位，現在慕廷琛那狗崽子奪了權，周云深也圖不到什麼了，他怎麼可能還對你好？他家那個老太婆，更不是個好東西，以前還能客氣，現在不把你往死里欺辱？宛若，好事不在忙上，你這麼漂亮這麼聰明，會有人真心疼惜你的。只是現在風頭還沒過去而已。你耐心等個兩年三年再找，好不好？你還年輕，等得起的。”

慕宛若輕笑一聲，滿眼都是諷刺:“風聲過去？可能過去嗎？在那種不流的飯點吃個飯，都能被人認出來，別說兩三年，再過十年，只要我出現，別人也能想起我！我能找誰？”

沈嫣急道:“不是每個人都關注八卦的！尤其是男人，聽說那些學理工的，寫程序的，滿腦子都是游戲，足球籃球，明星名媛，他們本不在意……”

慕宛若大聲說:“你閉！你讓我找那種死宅？我不如去死！”

“宛若……”

慕宛若打斷:“行了，你別說了，這種惡心的生活我過不下去，那些底層打工的賤民也配喜歡我？被他們多看兩眼我都覺得臟！不過你有句話說得對，周云深確實不是什麼良人，他不但不喜歡我，他還惡心我——他是個基佬！那些所謂的癡，不過是他為了掩蓋取向支起的幌子！”

沈嫣這下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隔了不知道多久，淚如泉涌，痛哭失聲:“我的宛若！你，你怎麼不早點告訴媽媽！他居然是這種臟東西！你，你過多委屈啊！你居然被這種下濺骯臟的狗雜種給，給……”哭得幾乎窒息，嗚咽了半天才滿臉淚痕的說，“哪怕這輩子不嫁人了，也不能和這種東西在一起！同妻，同妻的日子可是生不如死啊！”

慕宛若用力甩開的手，冷笑著指著周圍的廉價家:“過這種日子才是生不如死！”

“宛若……”

慕宛若再也沒法做出順的姿態，跳了起來，指著沈嫣的鼻子，尖聲罵道:“我現在就生不如死！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為什麼不弄死慕廷琛？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你都不了手嗎？善待前妻子的名聲就這麼重要？一個小破孩子，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你想撇干凈也不難吧！可你怎麼讓他平安長大的呢？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把他掃地出門了，他沒有錢沒有勢力，一個人在野地里挖墳考古，讓他出個意外很難嗎？就不能讓他活埋在那些古墓里面？就不能讓盜墓賊把他給宰了？都是你沒用！”

沈嫣被這番劈頭蓋臉的痛罵驚得好一陣沒回過神，臉從蒼白漲紫紅，又從紫紅變蒼白，愣怔了許久，只覺得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怎麼流都流不盡。

“我對不住你，宛若，是我無能，但是，我真的盡了力了……我剛嫁進慕家的時候，不知道多雙眼睛在盯著我，想找我的錯，這時候別說對慕廷琛手了，哪怕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會被人編出長篇大段的謀論……而且他很狡猾，他半點不給我面子，這更顯得如果他出事，就是我懷恨在心報復他。他還時不時的去凌老爺子那里，把那老東西當保護傘，老東西念著你爺爺的分，對他實在照顧得不得了，還經常主要他去凌家住……他越長越大，也越來越狡猾，媽媽想下手也很難。把他趕出家的那一次功，媽媽謀劃了很多年啊！媽媽真的已經竭盡全力……”

“盡了全力還這樣？你可真是無能頂。”慕宛若嗤笑著看著母親，沈嫣眼里的驚痛和傷越濃，就越覺得痛快，欣賞了一會兒母親哭泣的模樣，冷冷開口，“你還有臉哭，你把我害這個樣子，你本不配委屈！”

沈嫣聲哽咽:“宛若，你可以說媽媽無能，但是，媽媽只是沒有功弄死慕廷琛那狗崽子罷了，這算什麼害你？”

“你既然知道你無能那你為什麼要嫁給爸爸，要生下我？我一出生就有慕廷琛這樣的對手，你這不是害我是什麼？”慕宛若尖聲道，“還有你和姜董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誰看見我，都要指指點點，說我有個陪禿頭老頭子睡覺的媽媽！這不是害，什麼是害？你說啊！你再找理由啊！我看看你還有什麼理由！”

沈嫣被噎得幾乎無法呼吸，子陷在布藝沙發里，就像要沉進水底一樣，又慌又怕。

“我……我是為了你在慕氏能走得順一點……那些董事們天天刁難你針對你，我，我不能不想辦法。姜董事份最多，話語權比較大，無論如何得把他爭取到你這邊。宛若，你，你想想，好幾次董事會說要罷免你，如果不是姜董事堅持，你……”

慕宛若把茶幾上的東西一把掃落在地，稀里嘩啦的響:“這沒用，沒用！慕廷琛一回來，他馬上去搖尾，和狗一樣！你要和人睡也要睡個有用的，像樣的！你為什麼要睡個廢！你還好意思說是為了我……你明明是害苦了我……”

沈嫣整個人都快了一灘泥，眼神都恍惚了，只喃喃不絕的說:“宛若，我真的是為了你，媽媽為了你什麼都能做……”

慕宛若目沉沉的盯著:“真的嗎？你為了我，什麼都能做？”

不再歇斯底里的哭責罵，沈嫣也跟著鎮定了下來，忍著酸楚，想去的臉:“當然是真的，宛若，媽媽就你一個兒，你比媽媽的命還重要。”

慕宛若輕輕“嗯”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滿地狼藉，起說:“我去掃地。”

“不不不，還是我來。你別割傷了。”沈嫣趕拉住，急急忙忙的去拿抹布和掃帚，收拾著滿桌滿地的水和碎片。

慕宛若看著笨手笨腳的做著這些活，眼里的厭惡之意又深了一層。

衰老，笨拙，穿著廉價服，小店吃不完的便宜菜也要打包……

這樣的沈嫣，怎麼配做這種天之驕的媽媽？

到的注視，沈嫣抬起頭:“宛若？”

慕宛若飛快的垂下睫，說:“媽媽不？”一邊問，一邊打開了自己那個裝得鼓鼓的包，從里面拿出個做過封措施的紙杯，但是這種杯子怎麼可能保證完全封，淡褐的飲料從盒蓋隙溢出，把外面的塑料袋打，廉價制品的味道飄散開來。

“我看見路邊有家很火的網紅茶店……媽媽你最喜歡喝法蘭西玫瑰花苞泡的茶，我就買了一杯玫瑰茶。”把封住飲水口的小塞子拔出來，說，“還是熱的。涼了會膩……媽媽試試吧，雖然肯定沒法和咱們以前喝的玫瑰茶相比。”

沈嫣又驚又喜，已經漸漸適應平民生活的并不像慕宛若那樣抵這種廉價飲料，何況這是最心的兒專程給買的。

的宛若只是一時間接不了現實罷了，任何公主突然淪為平民，都難免會傷心會崩潰，剛剛雖然被兒罵得心碎絕，但是才不會怪罪兒。

宛若骨子里是疼惜這個媽媽的，只對外人心狠，而外人也不配得到的真心，在家人面前，宛若一直是最溫婉的好姑娘，誰都比不上！

沈嫣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渣子收拾好，匆匆洗了個手，來不及干凈就回到沙發上，捧起這杯尚且溫熱的玫瑰茶，喝了一大口。

廉價又淡又腥，廉價煉散發著香味，廉價玫瑰香氣可以忽略不計，又有味，但是，沈嫣覺得這杯是缺點的飲料好喝得不得了，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才含著眼淚微笑:“好喝！宛若對媽媽這麼好，媽媽真的愿意為我的乖兒付出一切……”

慕宛若盯著把這杯茶繼續喝完，然后緩緩道:“媽媽愿意為我付出一切的話，那麼請媽媽把這些都吃了吧。”

把拉鏈全部拉開，里面出現了一大堆的藥瓶藥盒。

沈嫣臉上幸福的紅暈退一般的消散，蒼白的皮泛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慘灰。盯著這個包，包上有手工制的云朵一樣的褶皺，用的是之極的象牙白小羊皮，玫瑰金的拉鏈細均勻。

然而此時，這貴的包，在面前越變越大，而張開的包口就像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要把整個人吞進去。

而那的拉鏈，也越變越長，越變越尖銳，恍若獠牙，要咬住的嚨。

“宛……宛若，這些是，是什麼……”

“媽媽別裝糊涂了，我們慕家的底就是醫藥，你好歹是掌過權的，怎麼會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慕宛若從里面拿出一瓶扎來普隆，緩緩道，“這瓶藥的牌子，輝健，可是慕氏旗下的知名品牌呢。”

全部是安眠藥，藥盒，藥瓶，加起來估計有兩百來顆。

這種方藥，必須嚴格按照醫囑服用，擅自加量會出現嚴重反應。

而最心疼的兒，卻讓全部吃。

這是讓死。

沈嫣額頭的散發瞬間被冷汗浸了個徹底，用不可置信的目看著慕宛若，臉上努力揚起一個僵古怪的微笑:“宛若，你，你是在和媽媽開玩笑是不是……”

慕宛若也對微笑:“你說呢？”

沈嫣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額頭，太，脖子，青筋一條一條的鼓起，劇烈的抖起來:“宛若，宛若……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媽媽這樣……”

“媽媽不是說了愿意為我付出一切嗎？那麼媽媽，請你履行承諾，把命給我吧。”慕宛若目幽沉。

沈嫣聲音已經虛得幾乎聽不清:“為什麼？宛若你就那麼恨我？”

慕宛若森森的輕笑:“恨，你把我害這樣，我當然恨你。不過也沒有恨到讓你去死，只是你的死，對我很有用。”語速緩慢，仿佛和講課的溫姐姐，耐心解釋，“等下周慕廷琛開祠堂，我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如果媽媽你死了，我可以利用公眾的同拖一拖，慕廷琛他不是要好名聲嗎？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妹妹，他肯定不敢趕盡殺絕，好歹會給我留一些東西。再加上周云深給我的那些，我就有機會重新回到我的圈子，奪回我的一切。”

奪回一切？

們母二人把控慕氏的時候，都奈何不了慕廷琛，現在慕廷琛已經實權在手，慕宛若卻只有和曾經相比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金錢，用這些和慕廷琛斗？

“宛若，別想這麼多了，你是鉆牛角尖了。你聽媽媽說，媽媽真的有安排，會讓你以后過得好的，只是害怕家里被那狗崽子安了監控，所以一直沒和你說。剛剛想和你一起散步說一說的，你說你要自己靜一靜……你聽我說……啊……”

沈嫣想抬起手去拉兒，卻發現自己的胳膊就像灌了鉛似的使不上勁，而的眼皮也開始發沉，視線也一點點的扭曲，模糊……

“我怎麼了？”腦中忽然閃過一道白，用最后的力氣出聲，“那杯茶，宛若你……”

話還沒說完，便直的栽倒在了沙發上。

慕宛若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仍然留在茶幾上的空紙杯，角詭異的揚起。

如今自然沒辦法去拿在公司在家里的暗格里藏的那些藥品，不過，慕廷琛打發的時候為了展現他的寬厚仁慈，把那些常用的隨品也給了。

隨攜帶的古董餅盒是有夾層的，里面還留有一點點的，可以讓人昏迷不醒的藥。

這是慕氏這些年暗地研發出的好東西，隨著循環會漸漸的降解，無法化驗出來。

慕宛若戴上預先買好的手套，先仔仔細細的把那些藥盒藥瓶了一遍，清除掉指紋，又托起沈嫣的手，讓在上面留下指紋，想做出沈嫣自主服藥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把藥片拆了出來，往里送。

化妝盒里剩下的藥并不多，因此沈嫣并沒有徹底陷昏睡，甚至還留有一些意識，被塞藥的時候本能的往外吐，手又無力的推，抓，想阻止兒給喂藥。

雖然此時被藥控制，但是強烈的求生讓偶爾會迸發大力氣。慕宛若脖子都被抓出了痕。

見不肯吞咽，慕宛若只能扳著的下，用了些給昏迷病患灌藥的手法，強行讓吞下藥片。

沈嫣終于停止了作，陷了深度昏迷狀態，而慕宛若也累得幾乎力，倚著沙發緩了緩，把剩下的藥片全部灌進了里，然后把裝藥的容零散的撒在四周，盯著眼角的淚痕，輕聲說:“媽媽，晚安了。再見。”

洗了個臉，穿上大圍上圍巾，拎起包，離開了公寓，住一輛出租車，讓他開往酒吧街。

隨便找了個酒吧，坐在安靜角落，點了酒，卻一口沒喝，也不搭理那些醉醺醺過來搭訕的人。

曾經悉的幾位喜歡獵艷的圈紈绔也認出了，過來眉弄眼了一通，也不理他們，只是垂著頭，一副傷恍惚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疼憐惜。

紈绔們雖然被的這個又弱又的調調迷得心猿意馬，但是沒人是真心撥，誰都知道慕宛若本不是表現出的這種弱子，被沾上可不得了。

再說，誰敢惹慕廷琛和白微微不高興？

慕宛若一直坐到了三點鐘酒館打烊，然后又了輛出租車，去了城中最高樓。

這棟樓是酒店，是寫字樓，也是景點，頂層觀景臺向公眾開放，很多人在這里觀日出。

雖然是凌晨，但已經有游客和期待搶個好位置拍照片的攝影好者等在樓下的售票，旁邊的小咖啡廳也徹夜開放。

慕宛若進去點了杯加了雙份濃咖啡的flatwhite，靜靜的坐到景點開放，然后買票進，乘坐電梯上了頂層，隔著玻璃幕墻凝視著天邊那抹越來越濃郁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