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名頭被當面了個清楚,讓楚怡有了種類似于被媽媽全名的不祥的預。
于是吞了口口水,才應說:“是。”
接著便聽到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沈晰沒再說什麼,提步向眼前的殿門行去。但跟在后頭的張濟才一點不傻,他察言觀,覺得太子殿下心里記著仇,這事決計沒完,便揮手讓別的宦先跟了進去,自己等了一等。
待得太子進了殿門、楚怡和云詩站起,上前了兩步,說:“云娘子先回房吧。”又打量了楚怡兩眼,“你跟我來。”
這話一出,云詩頓時面喜。楚怡自己可笑不出來,怎麼想都不覺得等在前頭的是好事。
張濟才領著進了外殿,拐去側殿的茶間,剛好把準備進去奉茶的白蕊擋住。
張濟才把白蕊手里的托盤和茶一起截了下來,給楚怡:“送進去。”
楚怡霎時間面慘白。
白蕊臉也白了,僵了僵,賠著笑想攔:“張公公,這……”
“沒你的事。”張濟才沒給白蕊面子,又瞧瞧楚怡,“快去。不然一會兒二位殿下口了卻沒茶喝,問下來可不是我擔著。”
楚怡沒辦法,只得心如止水——或者說是心如死灰地進了殿。
殿里,夫妻兩個正坐在羅漢床上說話,有人挑簾進來上茶,太子妃就下意識地掃了眼。只那麼一剎,陡然窒息。
沈晰順著的目也看過去,也不由一滯。
憑這著打扮,他能看出這是方才在外頭的楚怡。但方才死低著頭,他沒看清的臉什麼樣,現在乍然見了,他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但是……罷了,說他是用下半思考的,他才不喜歡!
“……殿下。”趙瑾月瞧著他的反應,制住心驚喚了一聲。沈晰轉回頭,強撐著笑了笑,“這是……和云詩一同進東宮的楚氏。”
沈晰頷了頷首:“適才在殿外見了一面。”
楚怡趁著這兩句話的工夫,迅速上完了茶,草草一福就想溜之大吉。
趙瑾月又笑笑,這次的笑容緩和得更自然了些:“臣妾正打算讓也住到宜春殿來,殿下看呢?”
楚怡的腳步猛然停住。
一瞬間,沈晰跟楚怡賭氣記仇的閑心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郁氣。
他一點都不信本來就打算讓楚氏過來,若是那樣,楚氏進來的時候就不會那樣震驚。
楚氏是來找云氏的,跟沒有關系。但看到楚氏進來奉茶,立刻想要投他所好。
他覺得懊惱得很。真是時時都在揣,每一句話里都是算計。
他已經努力了很久了,想盡量和坦誠相對,可并不理會。
沈晰忽而耐心全失,報復地想反過來慪一回。
他于是淡聲一笑:“不了吧。”
太子妃頓時松了口氣,但接著,又聽到他繼續說:“你有著孕,院子里添這麼多人,也擾你休息。孤跟前缺個端茶研墨的,就讓去吧。”
楚怡倒涼氣!
從太子的語氣和微表里,覺到了那夫妻板的味道。可是,他們夫妻板為什麼要拉墊背!
楚怡無語凝噎,懷著一種垂死掙扎的心,想為自己另謀出路:“殿下,奴婢覺得……”
然而沈晰凌厲的眼立時掃了過來,無形中帶著一行“得到你‘覺得’?”的蔑意,把的話全數噎了回去。
他淡聲吩咐張濟才:“領去前頭吧,收拾間屋子給。”
張濟才躬應了聲是,上前拽了下楚怡的袖,示意跟他走。
楚怡無可奈何,只好從揣著滿心的悲憤跟著張大公公離開。
張濟才在前頭給安排了獨立的小院兒,離太子的書房不遠。這院子大倒不大,一邊是墻,另外三邊各一間屋子。但這比起先前在北邊的四人同住一院,也是很大的待遇升級了。楚怡有點慌,這種獨院居住怕不是在給太子睡創造便利?這張臉長什麼樣心里也有數,在現代時要是有這張臉,估計能進娛樂圈當個流量小花。
楚怡于是心里打著小算盤去找張濟才,想用盡畢生口才說服他給換個住,讓跟別的宮一起住,但張濟才一句話就把堵回來了。
他說:“殿下邊沒有別的宮,你不自己住,跟宦們住?”
楚怡無言以對。
是以這個獨門獨院只好先住下了。整整一夜,楚怡輾轉反側,各種宮斗失敗死無全尸的腦開得十分活躍。
第二天,又如坐針氈地獨自熬了一上午,因為上午無事可做。
太子早上起來要現在前面的宣德殿和東宮們議事,然后在書房與太子太傅一起研究學問——東宮和太子太傅都算外臣,楚怡頂著個妾侍份在旁邊侍奉是不合適的。
于是直到下午,張濟才才著人來喊,讓到近前侍奉。
楚怡在屋子里深呼吸兩回,理了理發髻,懷揣著赴刑場一般的悲壯,走向了太子的書房。
書房中,沈晰午睡剛起,便尋了本閑書讀來醒神。余掃見有人進來奉茶的時候,沈晰下意識地抬頭瞧了一眼,然后好生愣了一下。
——昨天他開口把楚怡調到前頭時,主要是為跟太子妃置氣,后來一忙就把這茬忘了。
——現下楚怡真這麼出現在了眼前……沈晰還莫名地有點別扭。
他是妻妾都有了,可的書房里,從來沒出現過宮。
沈晰便緩了一緩,沉然咳了聲,說:“來了?”
剛把茶盞放到案頭的楚怡手上一滯,心驚膽戰地應聲:“是……”
沈晰挑眉,乜了一眼。
他很想問問,我也沒說什麼啊,你虛什麼?
那天抑揚頓挫地跟云詩說太子靠不住、男人都是用下半思考的的時候,你怎麼不虛?
但他把這話忍住了。
楚怡哪里知道眼前的太子殿下早在心里記了一筆,暗地瞅瞅,只覺得這人長得還蠻好看的。
其實太子目下也還不到十九,比這個古代的就大三歲,但或許是因為肩上挑著家國天下的緣故,他已經不太有那種十九歲的男孩子常有的稚氣未的覺了。眉目間凌氣很足,眼底著幾許超年齡的沉穩。
太子在心底碎碎念的時候,再度開了口:“研墨吧。”
楚怡趕忙回神,拿起墨錠安心做事。
研墨不難,雖然在現代時沒學過,到古代初為丞相千金也用不著自己干這個,但被送東宮前,有宮里年長的嬤嬤盯著練過幾日,便也能磨得像模像樣的了。
讓很快意識到這差事不好干的,是在太子邊杵著靜候的時候。
久站是一門學問,據說新進宮的宮人都要練站樁,能站上一天也不覺得累了,才會分派到各宮做事。
楚怡卻沒這麼練過,被沒為宮奴沒幾天就被舒妃轉手賜進東宮了。到東宮前那小半個月,也就夠學學基本禮數、學學鋪紙研墨,想把站樁這種“功夫”練出來,時間真心不夠。
更要命的是,這丞相府里出來的千金大小姐的子,素質本來也不太過。
在現代上過育課經歷過軍訓的這麼一下午估計事沒有,但這個滴滴的迅速不爭氣地累了。
臨近晚膳時,楚怡的疲勞度上升到了一定境界,兩條都往外滲起了一種摻著酸勁兒的疼。這種不適又一分分地往上竄,頂向五臟六腑,弄得渾都不舒服。
可能跟太子面前苦麼?別開玩笑了。
楚怡就扛著,一邊扛一邊琢磨著自己得想法子鍛煉鍛煉,提高素質。
獨門獨院地住著,想鍛煉沒什麼阻礙。自己早上起來跑個幾圈、在廊下什麼的都可以。
又過了小半刻,安靜了一下午沒吭聲的太子放下了筆,抬頭看向立在外屋的張濟才:“傳膳吧。”
張濟才一躬,走到門邊叩了兩聲門。不過多時,宮人們就魚貫而,在外屋布起了膳。
待得菜都上齊,宮人們又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楚怡正在心里暗嘆他們真是訓練有素,太子起走向了外屋。
楚怡一時沒意識到這事跟自己有什麼關系,但張濟才迅速給遞了個眼,拼命地朝外間努。
楚怡:“?”
張濟才沖口型:侍膳啊!
楚怡愣了,啞然看看張濟才又看看已淡然落座的太子,著頭皮朝外間走去。
這樣一,兩條的酸麻頓時開。嚴重倒不嚴重,只是一直纏綿在筋骨里。
暗咬著牙關一直走到門檻,前腳總算平穩地提起、邁過去了,后腳卻在松氣間好死不死地一跘。
楚怡不由一聲低呼,但站穩得也還算很快。略顯局促地掃了眼太子的神,就迅速定住了神,一臉冷靜地垂首站著。
沈晰瞧瞧,輕挑著眉頭沒開口。
張濟才在旁邊一陣眼暈,上前了幾步,悄悄地了下楚怡的膝窩。
原本因為太難于是心存僥幸暗自祈禱是不是不跪也行的楚怡,只好克制著不適跪下了,同時乖乖道:“殿下恕罪。”
幾步開外,太子悠然地夾了一顆花生米吃。
所有人都在剎那之間覺到了一陣不快,屋里的氛圍一下子張不已。
吃完這顆花生,太子又撂下了筷子。他看向楚怡,打量了那張姿容過人的臉兩眼,冷淡地說了一句話:“用這種不上道的手段吸引目的宮,孤見得多了。”
接著,他的語氣變得玩味而不屑:“只是想不到堂堂丞相千金,也能拉得下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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