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丞的壽宴在九月中旬。
每年薄老爺子壽辰薄家都會大辦, 一是慶生,二是與各界關系聯絡。
今年的壽宴一如既往在薄家老宅舉行。
臨出門前,宋時晚依舊在張得挑選服。
雖然薄嶼辭和說過,不必討好薄家人, 宋時晚也并非想要刻意逢迎, 但畢竟是長輩壽辰, 不想給薄明丞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本選好的禮最終被舍棄,思忖良久,還是準備穿旗袍。
宋時晚從自己一水素雅的旗袍中選出一條最為明麗的。胭脂旗袍繡蝴蝶暗紋,鮮艷卻又不張揚,既適合出席長輩生宴,又不會太過喧賓奪主。
正巧薄嶼辭來帽間拿領帶, 宋時晚看見他,問“這好看嗎”
薄嶼辭看向。
這個穿在其他人上,薄嶼辭多半會覺得嚴艷俗,但穿在宋時晚上, 不僅沒有一丁點俗勁兒, 反倒典雅韻致, 溫婉端莊。
輕盈的旗袍勾勒出窈窕的型, 隨著的一舉一, 輕輕擺的擺猶如翩躚起舞的蝴蝶, 搖曳生姿,引人浮想聯翩。
“好看。”他的結微滾,聲線不自然地沉了幾分。
聽他說好看,原本有些不確定的宋時晚放下心來,從首飾盒中取了一支白玉簪。
“我幫你。”薄嶼辭走到邊。
宋時晚將玉簪遞給他,薄嶼辭卻沒有幫戴上, 而是握在手中,隨后從后抱住。
突如其來的懷抱嚇了宋時晚一跳,從鏡中看向薄嶼辭,他正好也從鏡中看向。
“別鬧。”嗓音溫,“再不走來不及了。”
“時間還早。”
男人的聲音猶如清風拂過的琴弦,低醇悅耳。宋時晚那心弦也隨之被。
他一只手抱著,另一只手輕車路地解開旗袍前襟的盤扣,而后探向側邊的拉鏈。宋時晚喜歡穿旗袍,久而久之,薄嶼辭對旗袍的構造也十分了解,尤其了解如何褪下它。
的瓣輕輕蹭過的臉頰,最終若有似無地落在的耳垂。
溫熱的氣息鉆進耳窩,宋時晚倒吸一口氣。
他太了解的,的都是最敏的地方。
宋時晚靠在他熾熱的懷抱中,整個人都仿若化作一泓春水。
僅存的最后一理智告訴現在不是時候,扯住薄嶼辭緩慢游移至擺開衩的手,聲線綿綿的“現在不行”
“那什麼時候行”他嗓音低沉地問。
宋時晚抿了下,臉頰漲紅道“等等回來。”
薄嶼辭輕輕挑起畔。
他從善如流地停下手中的作,又吻了下的耳尖,這才滿意地松開“說話要算數。”
薄嶼辭說完,幫穿戴整齊。
宋時晚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方才是故意的。
嗔怪地瞪他一眼,薄嶼辭邊噙著笑,淡聲道“別,我幫你戴簪子。”
他攤開手中的玉簪給宋時晚看,宋時晚垂眸睨了一眼,又乖乖地杵在原地,任由他擺弄。
這回薄嶼辭沒再逗弄,悉心地幫將簪子戴在挽好的髻上。
到薄家老宅時,已有不人抵達。
與上次回來時的安靜冷清不同,此時的庭院熱鬧非凡。
院子被傭人們心裝點過一番,又是夏花盛放的季節,天空明,百花綻放,整個院子姹紫嫣紅,喜慶祥樂。
來參加壽宴的大多是與薄家好的富商政要,家庭聚會,大家相對從容隨意,聚在花園談笑晏晏。假山林石間,幾個小孩追逐嬉鬧,眼皆是一派繁榮祥和的景象。
與幾位相的叔伯簡單寒暄后,薄嶼辭和宋時晚去了正殿。薄家人正在那里接待賓客。
宋時晚上次來薄家,其實并沒有見到所有人人。今天薄老爺子生日,人到得比較齊,有幾人之前并未見過。
薄嶼辭帶打了招呼,他的小姑拉著宋時晚,很是喜歡。
薄冉慈今年36歲,將全部力放在科研工作上,很回家。
這回回來,也是因為薄明丞壽宴,特地請了天假。
之前都是在新聞采訪上見到宋時晚,對很喜歡,這回見到本人,拉著便不愿松手了。
大抵是工作原因,薄冉慈的好奇心和求知特別強,和宋時晚探討了半天雙面繡的技法工藝,薄嶼辭來找宋時晚好幾次,薄冉慈都不撒手。
薄冉慈笑他“怎麼一分鐘都離不開你老婆啊”
薄嶼辭無語地睨一眼,只好乖乖把宋時晚讓給。
兩人聊得熱火朝天,都沒注意到薄明丞已然進了前殿。
屋一下子安靜許多,只剩兩人低低談的聲音。
不知是誰輕輕咳了聲,薄冉慈抬起頭,笑盈盈了聲“爸,生日快樂”
薄冉慈是薄明丞唯一的兒,在家極盡寵。但子里帶了反骨,很是薄明丞頭疼。
親昵地挽住薄明丞的胳膊,薄明丞冷著臉訓“沒大沒小。”
薄冉慈咯咯直笑,不甚在意。
與薄冉慈的大咧不同,宋時晚站在原地,整個人崩得筆直,聲音糯地了聲“阿爹”,而后頓了頓,才戰戰兢兢補一句“生辰快樂。”
薄明丞嚴厲地掃一眼,沒有理會。
薄老爺子今年八十有余,軀凜凜,樣貌堂堂,毫看不出歲月在他上流過的痕跡。
他的氣場十分強大,舉手投足間流著渾然天的王者之風,氣勢人。
薄嶼辭和薄爺爺的格很像,但宋時晚在薄嶼辭邊這麼久,都未曾到過如此強大的迫。
不攥了攥掌心的薄汗。
好在薄明丞直接無視了,宋時晚輕輕松了口氣。甘愿被薄明丞無視,也不想面對他。
小心翼翼回到薄嶼辭邊,此時似乎只有他旁邊才能給安全。死死拽著薄嶼辭的胳膊,見滿臉張和不知所措,薄嶼辭眼底不住笑意。
“你笑什麼”見他嘲笑自己,宋時晚兇瞪他一眼,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綿,“我要被嚇死了。”
薄嶼辭輕挑眉梢,這丫頭這會兒倒是橫。
宋時晚其實之前見過薄明丞一面。
是在徐嵐去世的時候。
那時徐嵐住在蘇鎮,邊沒什麼親人,只有幾個阿姨照看。去世后,因著阿婆與徐嵐好的緣故,后事都是宋時晚與幾個阿姨照料的。
葬禮那天,薄明丞親自前去拜祭。
不過那會兒宋時晚對他沒有什麼概念,只知這位長輩氣場強大,在平城很有勢力,是徐阿婆曾經的丈夫。接待時,恭恭敬敬了聲“阿爹”后,便再無際。
未曾想過,有一天會為一家人。
薄明丞到后,其他人將他擁簇一團,紛紛獻上手中的賀禮。一群人將自己送的禮說得天花墜,像極了為博皇帝心歡,爭相斗艷的佳麗三千。
薄嶼辭牽著宋時晚的手,也要過去。
宋時晚扯住他,小聲道“算了吧。晚點你給阿爹拿去就好。”
“怎麼”薄嶼辭輕挑眉梢,“是誰說要給爺爺留個好印象的”
宋時晚抿了下,這會兒倒是慫了“心意到了就行,其他不用強求。”
薄嶼辭了的掌心,淡笑道“嫣嫣,想要的東西要學會爭取。”
頓了頓,他正了正神,繼續道“再說,這禮是你熬了大半個月準備的,一番心意,不要辜負。”
薄明丞近日喜歡擺弄前朝瓷,此次壽宴,薄嶼辭給他準備了一對前朝宮廷的花瓶作為壽禮,薄明丞很是喜歡。
但因著薄嶼辭擅自結婚的緣故,他并未表現出來,還是那副面沉沉的模樣,只淡聲旁的管家把東西放到書房。
“爺爺,時晚今天第一次見您,特意為您準備了賀壽禮。”薄嶼辭牽著宋時晚的手,畢恭畢敬對薄明丞道。
他人把宋時晚準備的禮拿給薄明丞,薄明丞面無表地掃了一眼。
是宋時晚親自繡的一幅花鳥圖,畫面上一只翎羽艷麗的桐花展翅飛向盛開的杜鵑花。
整幅作品素雅簡潔,畫上的飛鳥靈巧生,花朵艷雅致,能看出繡畫的人技藝之高超。
其他人也湊了過來。
眾人都知薄明丞對薄嶼辭這個新婚妻子頗有微詞,沒人敢隨意吱聲,只薄冉慈贊嘆道“好漂亮呀”
宋時晚挽著薄嶼辭,微微垂眸,害得臉頰紅了幾分。
薄明丞意味不明地看了宋時晚一眼。
見薄明丞不為所,一旁的孟向卉笑道“哎呀,之前網上把你吹得沸沸揚揚,我看繡的東西也就那樣呀。”
沒人敢接話,孟向卉朝一旁的蔣曉蘭遞了個神“媽,你看怎麼樣”
蔣曉蘭笑容和藹“繡得不錯,只是,這畫面小氣了些,阿辭,這種花鳥圖送你爺爺做壽禮是不是不合適”
“就是的,怪不得鄉下來的,送的東西都小氣。”薄嶼佳也道。
薄嶼辭不悅地蹙起眉,想要與們爭論,卻被宋時晚按了下來。溫溫道“這幅作品我是思慮許久才繡的,希阿爹喜歡。”
“就是,什麼小氣不小氣的。”薄冉慈白了孟向卉一眼,平日最看不慣的尖酸刻薄又計較的模樣,諷道,“是你看不明白吧這畫上繡的是五彩瑞鳥桐花,寓意吉祥,時晚一片心意,你們看不懂,當真爸看不懂”
“你”
“夠了。”薄明丞厲聲喝住兩人。
孟向卉洋洋得意地朝薄冉慈挑了挑眉,做好了看宋時晚笑話的準備。
然而,薄明丞凌厲的眉眼間有了些許松。
他垂眸睨了宋時晚一眼,淡聲詢問“這幅,和小嵐臥室里掛的那幅是一起的”
宋時晚恭恭敬敬回道“是同一系列。只不過那幅是我阿婆早些年繡來送給徐阿婆的生賀禮,這幅是我繡的。”
這幅賀禮是宋時晚深思慮后選擇的主題。徐嵐生前最喜歡阿婆送那幅杜鵑桐花,畫面中杜鵑盛放,一只桐花立于枝杈間仰頭賞花。
兩幅作品相呼應,一只小鳥抬頭,一只小鳥俯它,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薄明丞是多而又深的,這些年來,他心里最惦念的,就是自己的結發妻子,徐嵐。在他眼中,徐嵐就是他心頭盛放的杜鵑,溫婉靈,念念不忘。
“小嵐最喜就是杜鵑。”他喃喃了聲。
四下一片寂靜。方才張牙舞爪的孟向卉嚇得一言不發。
就連蔣曉蘭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都不敢在薄明丞眼前說他前妻徐嵐一句不是,更何況孟向卉這個小輩。
說宋時晚的作品小氣,不就是在說徐嵐小家子氣
戰戰兢兢看向薄明丞,他似乎陷在回憶中,并沒有搭理的心思。
孟向卉輕輕松了口氣,而后怒氣沖沖瞪向宋時晚。
這丫頭看著單純溫,實則心思好不深沉。自知薄明丞對什麼態度,便討巧拿徐嵐說事,想在薄明丞面前博得好
可就算薄明丞心里再惦念徐嵐,和徐嵐非親非故,想耍這點小心思在薄明丞面前擺弄,真當薄明丞看不出來
薄明丞神淡然地向宋時晚。
他對宋時晚有印象。
雖說印象不深,但那聲溫的“阿爹”還是喚起了他點點回憶。
徐嵐也是蘇鎮人,早些年他的爺爺還在世時,徐嵐便溫溫地喚“阿爹”,而后兩人分開,便再也沒聽誰這般稱呼過。
再次聽到,還是在蘇鎮,一個小姑娘這般喚他。
他對那小姑娘的印象不算深,但聽說是徐嵐鄰居家的孩子,關系很好,徐嵐去世后是忙前忙后親自辦的后事。
印象里小姑娘小瘦弱,乖巧有禮,其他印象,便沒有了。
薄明丞沒有想到,再次見面,了薄嶼辭的妻子。
他心間緒有些復雜。
良久,他淡聲對管家道“把這幅和漱玉齋那幅花鳥圖擺在一起吧。”
漱玉齋是薄明丞專門擺放古玩珍寶的地方,只有他最珍重的品才會放在那里。
孟向卉幾人驚了又驚,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薄明丞雖然沒多說什麼,但其中意味不盡明了。
他是接宋時晚了。
薄明丞淡聲對薄嶼辭道“末了宴會結束,阿辭陪我去茶寮喝茶下把棋。”
頓了頓,他繼續道,“帶上妻子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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