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款款道:“小金老板，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你自然也知道，自古以來，以稀為貴！

“只要有什麼東西了俏貨，那它就會變得奇貨可居！

“咱們做酒樓行業，也是一樣！越是稀罕的吃食，客人越是喜歡！

“這反季節豆芽菜是如此，反季節的其他菜蔬，也是如此。”

金四郎點了點頭。

“你可知，這反季節的蔬菜，要如何培植？”孫掌柜問道。

金四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孫掌柜嘆了口氣:“要培植這東西，可不算容易。

“最早的反季節蔬菜，是將蔬菜養在一個閉的屋子里。

“然后，在屋里晝夜不停地燃燒炭火，讓屋溫度升高，促進蔬菜發芽、長，這才有了在冬天也可以吃到的量的幾種春夏才能吃到的菜蔬。”

“那這不是很貴？”金四郎馬上說道。

孫掌柜點點頭:“非常貴！

“尋找百姓家，甚至燒不起炭火，只能燒干柴來取暖，你就知道，這樣的反季節蔬菜，到底是何等金貴了！

“非富貴人家，當真是吃不起啊！

“后來，連天子也震怒，說是搞這種蔬菜，一來有違自然天道，二來助長驕奢逸之風，遂言令止！

“可這種事，上頭說要了，攔不住達貴人想吃啊，還不是有人在搞。”

“那后來呢？”金四郎接著問道。

“后來啊，漸漸也就不管了。每到冬天，在大府城的瓦市上，依然能看到量農人，在賣這種反季節的蔬菜，以此獲得重利！”

“可這本，到底還是太高了。”金四郎搖了搖頭。

“本當然奇高！不過嘛，這辦法也是人想出來的！后來，就有一個極為聰明的人，想出了一個非常好的法子，極大地降低了本。”孫掌柜微微一笑。

“什麼法子？”金四郎連忙追問道。

“在溫泉旁邊種植蔬菜！你想想，這寒冬里，別都十分寒冷，唯有這溫泉，仿佛世外之春，在這里種植蔬菜，蔬菜能長不出來麼？”

“原來如此，”金四郎點了點頭，“那不知孫掌柜的心結是什麼？”

“呵呵，咱們滄州境沒有溫泉，你說我的心結是什麼？”孫掌柜反問道，“我這反季節蔬菜，都是從外地進的貨，這貨在菜販子手里，一手倒二手，二手倒三手，再加上運輸的耗費，送到我手里來，那可真是比天價還天價了哦！小金老板啊，我看你也是個能人，你倒是說說看，你能不能想辦法，用更好的法子，搞出反季節的蔬菜來呀？”

“這……”金四郎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我很看好你！”孫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急，回去慢慢折騰。”

“我覺得我搞不定啊。”金四郎苦笑道。

雖然他很想賺錢，但是他也明白，他確實是沒這個本事！

他甚至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都說了，不要急嘛，”孫掌柜呵呵笑道，“你能搞出來最好，搞不出來，也沒關系。”

金四郎還是搖頭。

小元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卻是若有所思。

現在金家還是太窮了哇。

別說比不上外頭的那些富貴人家了，連親爹娘家都比不上！

一定要多多想辦法，狠狠地為金家賺錢！

二人回了家之后，金大娘馬上問道:“怎麼樣？妹妹在外頭凍著了嗎？妹妹在外頭累不累呀？中午吃的好不好？你給買什麼東西沒有？”

茶葉蛋的事反倒像是不重要了。

而小元寶才是最重要的！

“娘，你就放心吧，我很疼妹妹的！今天外頭出了大太，妹妹沒有被凍到！我今天一直背著妹妹，很將放下來！我中午帶妹妹去腳店吃了一頓！點了兩個菜呢！不過妹妹很心疼我，讓我一起在腳店吃飯！”

大的飯店酒樓，小的食肆腳店。

腳店也能提供花樣多一些的菜肴，味道頂多算是家常口味，面向的食客也是普通老百姓，而不是有些小錢的客人。

“你吃什麼飯呀？你皮糙厚地！啃點干糧得了！那你給買什麼東西沒有？”

“妹妹說不要。”金四郎回答道。

“說不要你就不買？”金大娘在金四郎的頭上敲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脆響。

“哎喲！”金四郎連忙捂住了頭。

小元寶立刻上前，趴在了金四郎的額頭邊上，給金四郎呼呼:“四哥哥不疼，四哥哥不疼啦！娘，四哥哥說的是真噠！小元寶不要買東西！外面沒有小元寶喜歡的東西，小元寶喜歡的東西都在家里！”

“這孩子真是乖，讓人疼到了心尖上，”金大娘抱起了乎乎的小元寶，心底一片，“下輩子還給娘做兒好不好？”

“好！”小元寶脆生生地回答道，“下輩子讓您做我的親娘！讓我這輩子的親娘做我的干娘！這樣我又能為你們兩個人的好兒啦！”

“真懂事！”金大娘用自己那張長了淺淺皺紋的老臉，了小元寶乎乎的小臉。

到這時，才總算想起了正事:“茶葉蛋的事搞得怎麼樣了？”

“搞好了呀，三家酒樓都搞定了！”金四郎拍著脯說道，“娘，我辦事你放心！那三家酒樓的掌柜都說了，以后讓我們每天每家送三百個茶葉蛋過去！加起來呢，就是一天往縣城送九百個茶葉蛋！咱茶葉蛋還是賣兩文錢一個！”

“那一天不是能賺到一兩八錢銀子？”金大娘在小元寶的監督下，已經背好了九九歌訣，馬上算出了一個月能賺到的錢，“那一個月下來，大概就是五十四兩銀子？”

“對！”金四郎點了點頭。

“咱原先靠著賣茶葉蛋和反季節豆芽菜，一個月總共能賺六十三兩銀子，再加上這五十四兩銀子，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兩銀子！”金大娘用手著自己的口，震驚不已地說道，“哎喲，這麼說來，全村都沒有哪戶人家一個月賺得比咱們更多了！”

“不！澹臺師兄他們家就賺得比咱家更多！”小元寶脆生生地說道，“他們家有好多鋪子、還有好多田宅呢！”

“咱們能跟他們比嗎？”金大娘了的頭，“能像現在這樣，就已經是娘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事了！”

“以后會更有錢的！”小元寶握小拳頭，信誓旦旦地說道，“以后會像澹臺家一樣有錢的！甚至會比澹臺家更有錢的！爹、娘、哥哥們，小元寶想要對你們好！小元寶想要給你們特別特別多的東西！”

“真乖！”金大娘在小元寶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娘這輩子能收養你，真是三生有幸！”

“我也是！”小元寶也在金大娘的臉上親了一口，“娘，跟縣城的那三家酒樓談妥了茶葉蛋的事之后，我們這個月就不用再為建屋子的事擔心啦！我們可以建一間超級大的磚瓦屋子呢！林姐姐和林大娘一定會很高興！小姨會氣死的！”

金大娘一聽這話，頓時被逗笑了。

說起來，倒是有點想看看何如男被氣死的模樣了。

“娘，我跟你說，其實還有個辦法能賺到更多的錢，就是不知道咱們能不能搞得定了！”金四郎興地了手掌。

“什麼法子？”金大娘連忙問道。

家里其他人也齊齊看向了金四郎。

金四郎將反季節蔬菜的事跟他們說了。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這咱搞不定！”

“是呀，咱搞不定！”

“要是能搞出來，別人早就搞出來了，哪得到咱們？不過要是能搞出來，倒是真的能賺很多錢！”

……

“是啊，要是能搞出來，倒是真的能賺很多錢。到那時候，不大哥娶媳婦的事能搞定了，二哥、三哥以及我，還有下頭的幾個弟弟娶媳婦的事都搞定了！”金四郎說道。

至于妹妹嫁人嘛？

那肯定是不夠的。

他的妹妹金貴著呢。

他的妹妹若是要嫁人，他希能陪嫁一千兩銀子。

這才勉強配得上他妹妹的價！

“別想了，這還遠著呢，”金大娘擺了擺手，“別得了個芝麻就著個西瓜了，也不想想咱有沒有這個本事！現在啊，咱一個月能賺一百一十多兩銀子，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其他人也點了點頭，家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小元寶心想，既然四哥哥那麼想搞反季節的蔬菜，也想讓金家賺到好多好多錢，那就給來想辦法！

一定會辦這件事！

夜。

大雨傾盆。

小元寶聽著外頭的雨打樹葉聲，呼吸輕輕淺淺，在半夢半醒之間，還撓了撓自己雪白的小肚皮。

又進了白茫茫的夢境當中，在夢境里將小手手圈在了自己的上，大喊三聲:“農神爺爺！農神爺爺！農神爺爺！”

話音剛落，就見面前升起了一團濃濃的白霧。

從白霧中走出了一個神矍鑠的老神仙，老神仙一彩，周圍縈繞著五彩暈。

“喲，小神尊，喚我何事呀？”農神了自己雪白的胡子，笑瞇瞇地走到了小元寶面前，微微彎下了腰，了小元寶的腦袋。

小元寶仰著小腦袋，給農神打了一個招呼:“農神爺爺您好，您最近還好嗎？”

“我好的，你呢？”農神關切地問道。

“我也好的。不過，我這次找您，乃是有事相求。”小元寶眼地看著他。

“你有事的時候能第一時間想到我，這我很開心，”農神呵呵一笑，“說說看，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呀？”

“農神爺爺，您知道反季節的蔬菜嗎？就是在冬天生長出來的春夏時節的蔬菜！”小元寶認真地問道。

“這我當然知道了！我司管天下農事！”農神微微頷首。

小元寶急忙說:“我今天聽人說，要想在冬天吃到春夏才能吃到的蔬菜，要麼要將那些蔬菜的種子，放在燃燒著炭火的屋子里；

“要麼要將那些蔬菜的種子，撒在溫泉的旁邊。

“可是這兩種方式，對于滄州的本地人來說，本都太高了。

“請問有沒有別的辦法，在減本的況下，也種出反季節的蔬菜呢？”

“這你還真問對人了！”農神點了點頭，“我最近在天上，也正琢磨著這個法子呢！還真我琢磨出來了！我的這個法子做坎上墉。”

“什麼做坎上墉呀？”小元寶好奇地問道。

“顧名思義，就是在坎上種菜呀，”農神笑呵呵地說道，“神尊啊，想要在冬天種出春夏時節的蔬菜，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溫度啦！”

農神的頭:“對！最重要的是溫度！

“不管是在閉的室種菜，還是在天的溫泉旁邊種菜，最重要的是周圍的溫度要高！

“我想出的這個法子，就是在天的地里，先整出一塊塊菜畦，然后在菜畦上搭建一個個大棚，這樣可以保證蔬菜不外界的寒風的侵擾。”

小元寶疑地眨了一下眼睛:“我有點不懂呀，農神爺爺。

“農神爺爺，我們在冬天發豆芽菜的時候，先會把盆蓋在豆芽菜的上面，后會把桶蓋在豆芽菜的上面，里面的豆芽菜不見，所以長出來會是黃的，吃起來又脆又甜！

“我聽我娘說，如果在發豆芽的過程中，讓豆芽菜見了，豆芽就會長綠，吃起來就會有一苦味，那就不好吃啦！

“可是，如果我們要種蔬菜的話，我們不能種黃的蔬菜呀，蔬菜不應該是綠的嗎？

“我娘說，蔬菜見就會變綠，大棚里的蔬菜又見不到，那不就會變黃的了嗎？”

“呵呵，神尊，你的疑，我也考慮到了，”農神了自己的胡子，很有耐心地解釋道，“如果用油氈布等來覆蓋大棚，大棚里的蔬菜確實見不到，可如果我們用油紙呢？”

“用油紙？”小元寶眼前一亮，“農神爺爺，您真是太棒啦！”

小元寶高興地跳了起來。

油紙可不同于油氈布！

這個時代的油紙大都是用糙的谷或者樹皮制，這種紙張非常堅，需要泡桐油進行化，而且桐油還能增加紙張的韌。

這樣的油紙制作好之后，不僅可以糊傘，還可以糊窗戶。

它防水又防，堅韌不易破，還極好，深人民大眾的喜。

“呵呵，用油紙糊大棚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步驟還多著呢。”農神和藹地笑著說道。

“那后面還有些什麼步驟呢？”

“后面啊，我們還要把菜畦整好，把菜畦堆田坎的形狀，然后再找人做一些竹芭，以竹芭為床，在床上覆蓋上沃的土壤，這層土壤一定要厚，才好讓蔬菜扎。”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在大棚外頭的田坎下面，將泥土刨松，然后在松的泥土里摻牛尿、人尿、硫磺。”

“這是用來干什麼的？”

農神解釋道:“這是用來發熱的！

“發酵會產生熱量，而糞土是農村里最易得的可發酵的東西。

“不過冬天天氣冷，發酵的速度可能會有些緩慢，在這時候，我們就可以往土里澆灌開水。

“這土里的溫度高了，發酵的速度不就快了嗎？

“這發酵的速度一快，大棚里的溫度不就高了嗎？咱們要吃的蔬菜不就生長得快了嗎？”

“農神爺爺真厲害！”小元寶欽佩地說道。

“要不怎麼說，我是農神呢？”農神呵呵一笑像個老頑一樣。

“對！所以這農神就必須由您來當！您真是太厲害啦！您這是造福天下百姓！”小元寶的聲音又甜又脆，像是冬日里打過霜的野蘋果。

“那我教的法子，你都記下來沒有？”

“記下來啦，記下來啦！”小元寶十分賣弄地背了一遍，然后仰著小腦袋等夸夸。

“神尊真聰明！”農神很配合地夸了一句。

小元寶頓時笑開了花。

次日一早。

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

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再次恢復了一片清明。

潤的空氣中泛著草木的清香，深深淺淺的紅葉落了一地，像是躺在的大地上愜意地著秋日的清涼。

小松鼠在樹里探出了一個腦袋，然后靈活地爬到了樹梢，摘下了一個墜著雨滴的野果，歡快地往里送。

小元寶點了一下外頭盛開的藍喇叭花，喇叭花的花心中盛著的水，搖晃著墜地面。

遠有牛鈴聲。

近有狗吠聲。

村里炊煙裊裊，穿過又又薄的霧氣，直上青天。

小元寶趴在窗口，著后山蒼翠的竹林，靜靜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