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聞天下茶樓的門口，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蕭府管家用馬車運來幾筐銅錢和些許碎銀，茶樓后廚將所有的包子點心茶果都搬了出來，還特地辟出一塊空地，方便蕭雨瑟布施。

在場的所有乞丐不但能得食，每人還有一錠銀子，正是蕭雨瑟許諾的尾款。

出手大方，立刻吸引了許多小乞丐，都是那晚破廟里的小花子。

方才化妝小的小乞丐，也換回了破破衫，臉上抹著泥灰，任是誰也看不出，是他們倆唱了雙簧，攪了京都這灘渾水。

“你們排隊，一個一個來，見者有份。”

蕭雨瑟笑得親切，緋面頰笑意盈盈，被一群乞丐圍著，未曾出半分厭惡之，反而顯得更加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本小姐這次去雪山采藥，遇到神仙點化，不但平安歸來，功力大增，自己也長許多。我娘說，既得了神仙相助，需得做些善事，回報神仙，本小姐將在雪山采來的草藥賣了，全部布施于你們，你們也能得神仙照拂，不再乞討，從此堂堂正正做人，過上幸福生活。”

一襲潔白裳，烏發如云，絳如日，淡眉如煙，亮如星辰的丹眼溢滿喜悅恩，風姿綽約，婀娜娉婷。

放眼整個京都，竟找不出一位大家閨秀，比得上如此這般的清高貴。

人群中，不知有誰說了句：“能得神仙照拂的，不就是圣嘛！”

“對對對，圣慈悲為懷，心中大，也只有圣才不會嫌棄咱們，給咱們吃的，還給銀子！”

小乞丐們仿佛到某個神力量的驅使，紛紛跪下，匍匐在地，三拜九叩，高聲大呼：“圣！謝謝圣賜福！”

燕子聿立刻明白了蕭雨瑟的用心。

從雪山歸來，被人抹黑，與其想盡法子辯解，不如放出一個更大更勁的故事讓世人追逐。

如果要小心翼翼按照原主的一切習慣生活，不如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解釋的變化。

雪山對西寧國來說，是神山，能平安采藥回來，已然是奇跡，說的神仙點化，不會有人質疑。

再借題發揮，將自己推到圣的位置上，有人推波助瀾，不得有的便利之。

昨日青竹高價賣藥，已有人在猜測蕭雨瑟在雪山經歷。

今日高調布施，越凡俗的做派，更加令人信服，是得了神仙點化。

一切安排得天無，就算有人仍不信是圣，可再看時，已無之前的輕蔑和鄙夷之。

燕子聿暗自好，時不時地上前幫襯兩句。別人見如謫仙般的燕子聿繪聲繪地說著他們在雪山的奇遇，對蕭雨瑟的與眾不同，更加信服不疑。

很快，蕭雨瑟來普度眾生的圣的消息，傳進了皇宮。

三日后，蕭氏帶著蕭雨瑟進宮赴宴。

“今日是皇上宴請冥王，我們母倆只是在旁陪襯。”蕭氏安蕭雨瑟。

西寧皇從來沒有正式承認過們母的份，們從皇宮搬出去之后，與西寧皇的關系更加疏遠。

蕭氏有意不要求蕭雨瑟喚西寧皇為父皇，只尊稱皇上。

原主對這事向來耿耿于懷，現在的蕭雨瑟卻是淡然之。

螓首微側，出個調皮的神，然后抱住蕭氏的胳膊，言溫語地反過來勸蕭氏。

“娘，這話您說了三百遍了。咱們進宮就是去吃吃喝喝看個熱鬧，吃飽喝足回家休息，兒知道的。”

如今滿京都都在傳蕭雨瑟是圣，固和老太后的丑事不停發酵，上百種不同版本在坊間流傳，活該們寢食難安，自己只管痛快吃喝。

母倆剛坐進馬車，蕭氏又不放心地往外看了看。

“燕公子呢？”記得，前兩日燕子聿就鬧著要跟們一起進宮，蕭氏好言相勸，也沒勸住。

蕭雨瑟荑輕拍的手背：“娘，我打發子聿哥替我辦點事了。”

“瑟兒……你們……”

蕭氏直覺，兒這次回來不但變了，還多了許多，特別是燕子聿，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蕭雨瑟荑輕拍蕭氏的手背，冷清的眸子中帶著幾分關懷：“娘，您放心，無論子聿哥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這次進宮，兇多吉，不過兒和子聿哥都有了準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蕭氏這才安心，坐著馬車進宮。

迎接們的，是一個沒有地位的小太監，神輕蔑地核對了們的份之后，才將們引到芳華殿。

“今日是皇上皇后宴請冥王，滿朝大臣都在場，爾等不可造次，小心掉了腦袋！”

蕭氏知道這是皇后的意思，怕蕭雨瑟要頂，連忙拽住的皓腕，低聲下氣地應下了。

正坐在殿中喝酒的冥王，聽到太監通傳蕭氏母來了，鷹眸有意無意地往門邊睨去。

只見蕭氏著低調，樸素的暗褐對襟長錦，只在領和袖口上用棕線繡著簡單普通的云紋。綢罩輕薄，花暗繡花紋栩栩如生，將原本暗淡無的著，生生地添上了幾筆優雅之。

所有人的目都下意識地看向西寧皇后百里氏，一雍容華貴的棗紅金銀鸞鳥朝繡紋漢服，端的是母儀天下的威儀，卻了蕭氏的平易近人和不聲的艷。

兩個人無聲的較量，盡在這一打扮之上，就較勁地讓人驚心魄。

蕭雨瑟扶著蕭氏進了芳華殿，眸微斂，輕輕一掃，就看見了坐在百里皇后腳下的固公主。

倒是華麗出場，上是正紅藕琵琶衿上裳，下配著縷金挑線紗，發髻高挽，金流蘇上寶石芒熠熠如星，隨著螓首晃，微微搖曵，一派國天香。

蕭雨瑟朱輕抿，眸底掠過一笑意。

怪不得皇后今日只著棗紅，原來是把風頭讓給了固。

一個公主，竟著了正宮娘娘才能穿的正紅，這等殊榮，天下恐怕只有一人。

反觀蕭雨瑟，只是規規矩矩地穿了一絹紗流彩暗花云錦宮裝，下也只是民間最常見的百花曵地，相比之下，實在寒酸。

“瑟兒……你為什麼不穿娘給你準備的裳，你這樣……太委屈了……”

蕭氏也看出今日門道，想著自己不能給蕭雨瑟名分，更不能讓名正言順地在后宮有一席之地，愧疚又懊悔。

特地給準備了一套華麗富貴的裳頭面，可一樣都沒上。

“娘，咱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比誰家富貴。”蕭雨瑟一邊小聲打趣著，一邊扶著蕭氏落座，然后自己端莊大方地在旁邊坐下。

西寧皇未到，百里皇后就宣布宴席開始。

殿歌舞昇平，仙樂裊裊，氣氛還算融洽。

蕭雨瑟總覺得有一道炙熱目在自己上打量，不自然地輕口，以防春外泄。

借著端茶慢飲的作，抬頭迎上那道目。

這才發現是夜北冥！

男人正肆無忌憚地盯著，冷冽眸似刀如劍，又仿佛一雙大手在的臉上游走，似是戴著人皮面，他非要揭下不可。

很快，他鷹眸微瞇，角扯了扯，輕蔑笑意落蕭雨瑟的眼底。

他好像在看自己的發髻……

蕭雨瑟不聲地輕啜溫茶，一偏頭，百里皇后這才發現今日發髻是反綰式的金鵠髻，髻下留一發尾，垂在肩后，用五彩線一起編結。

整個發髻無一金銀首飾裝扮，唯獨在發尾，別了幾朵大約碗豆大小的紅七瓣花，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致大方，真正是如圣般出塵不染。

殿上其他大臣也注意到七瓣花，有幾位識貨的開始頭接耳，最后忍不住問：“請問蕭姑娘，這花可是神山華凝？”

蕭雨瑟將發尾放到前，拿起來低頭瞅了瞅：“是的，這是我在雪山采藥時發現的，就帶了回來。”

大殿一片嘩然，開始議論紛紛。

“神山華凝傳說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千年一朵，蕭姑娘竟然摘到了五朵！”

“未免也太不識貨，這等神藥，竟然別在頭發上做花飾，暴殄天啊！”

“外間傳是圣，想來此話不假啊！”

固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蕭雨瑟上，和百里皇后已淪為擺設，氣急敗壞地要下去找蕭雨瑟麻煩。

“固，別胡鬧！你還嫌不夠丟臉！”百里皇后低聲訓斥，握酒杯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開始泛青。

固不甘心地重新坐下，這時，外面傳來太監聲音：“皇上駕道！”

眾人起行禮，西寧皇帶著一干人等，浩浩地走殿。

“起吧。”西寧皇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

蕭雨瑟悄悄抬頭看去，只見西寧皇面憔悴蠟黃，蒼白，兩眼發紅，瞳孔放大，束在玉冠中的發干枯無澤，儼然是練功時走火魔的模樣。

細看他后那些人，除了太監宮，還有幾個生面孔，盡管換了宮服，他們走過時，蕭雨瑟聞到淡淡藥香，想來應是太醫院的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