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一下了朝,連服也沒換便直接去了謝嫵院里。
“醉云樓的事有結果了?”對謝崢的到來,謝嫵沒有一點意外,笑著替謝崢倒了一杯茶,而后,云淡風輕的吐出一句話道。
對于謝嫵的警覺和聰慧,謝崢現在已習以為常,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意外謝嫵會問出這樣的話,喝了一口茶后,他才將今日朝堂之上的發生的事重新說了一遍。
“最后,陛下迫于無奈還是革了徐侍郎的職。”謝崢擱下茶杯看著謝嫵鎮定的道。
聽了謝崢的話,謝嫵彎了彎角,抬手端起茶壺,又往謝崢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
看著謝嫵角那抹笑意,謝崢下意識的坐直子,饒有興致的看著道,“阿嫵,你好似有些不以為然?”
謝嫵淺然一笑,“父親,你真的覺得陛下是‘迫于無奈’而不是‘順水推舟’?”
“阿嫵,你這話的意思是……”
“父親,錦衛不是吃素的。”謝嫵淡笑著提醒謝崢道。
果然,聽了謝嫵這話,謝崢眉心瞬時便擰了結。
“陛下不過是看在皇后和太子的面上不跟徐家計較罷了。”謝嫵淡笑著繼續道。
徐家是太子最有力的臂膀,除非陛下想換一個儲君,否則,輕易他是不會徐家,更何況,這次戶部會有這麼大的虧空,泰半還是因為太子。
所以,哪怕是為了太子和皇家的面,正宣帝也只能將此事按下去。
只是,對于太子和徐家,正宣帝心里也未必沒有怨氣,今日這種局面,歸究底全是因為太子和徐家往戶部的手太長所致。
太子和徐家這是明目張膽的將戶部當了他們倆的私產了啊!
所以,孫荃提議將徐侍郎革職簡直說到了正宣帝心里去,更別說后面還跳出一個禮部尚書,這讓革職一事顯得更名正言順,而且,還與正宣帝半點關系也沒有。
必竟,連爹也說,陛下是‘迫于無奈’啊!
不過,以徐首輔的老謀深算,這個結果,他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
徐家如今如日中天,戶部一事顯然犯了正宣帝的忌諱,若能用一個戶部侍郎能打消正宣帝的猜疑和怒火,徐家也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反正只要皇后、太子還有首輔的位置穩當,徐家便依舊是大魏朝最顯赫的權貴。
謝崢擰了擰眉,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道,“好在,現在戶部總算有銀子能撥軍餉了。”
聽了謝崢的話,謝嫵淡淡的牽了牽角。
倒不意外會有這個結果,只是,陸湛竟真的讓李尚書站出來和徐首輔嗆聲了?就算他能將車軸斷裂的事往徐家上引,可依李延年的警覺和心思不可能一點疑慮都沒有,必竟,連都瞧出不對了,況且,李延年也不是一個為了這麼點小事就會跳出來與徐家打擂臺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日!
所以,猜,這背后定然是陸湛在后面做了什麼手腳。
一想到陸湛,謝嫵心口莫名的又狠狠跳了兩下。
“阿嫵,你怎麼了?”察覺到謝嫵臉有些不對,謝崢忙皺眉關心的問道。
謝嫵搖了搖頭,整理好思緒,而后重新看著謝崢再次鄭重的開口道,“沒什麼,我就是在想,既然徐侍郎辭了,那個戶部侍郎的位置自然就空了下來,再加上年前空下來的兵部侍郎,朝中一下空缺了兩個正三品的位置,想來,吏部尚書府上的門檻怕了很快便要更換了。”
現在太子和齊王肯定會鉚足勁將自己的人往那兩個位置推,就是不知道這一世他們會推誰上位,畢竟,現下陸深還沒有嶄頭角,只在羽林衛領了一個閑職。
“阿嫵,你這都說的什麼話呀!”謝崢看著謝嫵,滿臉的無奈,卻又有些憋不住想笑。
什麼吏部尚書府上的門檻很快要更換了!
謝嫵回想了下自己剛剛說的話,難得的,臉上閃過一紅暈,不過,很快便被借著喝茶的作給掩過去了。
“二叔就在吏部,想來,他應該能探聽到一點消息。”喝過茶的謝嫵顯然冷靜多了。
謝崢不解的擰了擰眉,他道,“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聽了謝崢的話,謝嫵不由又是一笑,道,“確實與父親無關,不過,想要趁機從父親里打聽過些什麼的人卻肯定不會。”
“阿嫵,你是不是多慮了!他們要打聽這個還不如直接去找你二叔。”謝崢不以為意的笑道。
“二叔在場混了這麼多年,你覺得他能讓人輕易從他里探聽到什麼消息?”謝嫵挑眉輕笑的看著謝崢道。
謝崢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那他們也不至于找上我啊……”
“我也只是先給父親提個醒,現在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萬事,還是小心為上,所以,不管誰來問,父親只一律推說不知道,或者說自己對這事不敢興趣為好。”謝嫵淡笑著著謝崢,可眼神卻異常堅定。
旁人自然不會找他父親打聽什麼消息,但一旦有人找上來那就一定是別有用心,很擔心太子或者齊王借二叔的手將父親拉上賊船!
見謝嫵眼神堅定,謝崢臉不自覺跟著凝重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他已然看到了謝嫵對時局的敏銳,從不會無的放矢,所以,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會放在心里。
想到此,謝崢在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定不能讓人在他上抓著把柄。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謝崢鄭重的道。
謝嫵點了點頭,看著謝崢,猶疑了一會,但到底還是對他開口道,“若是二叔組局宴請父親……若是可以,我還是希父親不要去。”
謝崢臉一變,他有些詫異的朝謝嫵了過去。
忽然,他腦中忽地蹦出謝嫵曾經對他說的一句話——我只是想提醒父親,二叔雖是你的親弟弟,可卻未必與你是一條心!
那時,他以為阿嫵是因為楊氏的事遷怒于二弟,可現在……
他有些遲疑了。
或許,阿嫵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麼。
“阿嫵,你,你在懷疑什麼?”終于,謝崢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口。
謝嫵淺然一笑,抬手將謝崢面前冷掉的茶水倒掉,而后,又重新替他沏了一杯熱茶,做完這一切,才微笑著再度開口道,“不管我懷疑什麼,最要的是父親……您是想暫時讓武安侯府置風波之外,還是現在就要跳這灘渾水之中!”
謝崢神一下肅穆凝重了起來。
聽阿嫵這話的意思……
武安侯府遲早要局?
似察覺謝崢所想,謝嫵彎又是一笑,“父親,武安侯府并不是遲早要局,而是,從一開始,武安侯府就在局中!”
只是,一開始,金鑾殿上的那人并不打算武安侯府這顆棋子而已!
“那你剛剛還說……”看著謝嫵清冷又鎮靜的面孔,后面的話,謝崢忽地說不下去了。
是啊,他們怎麼會允許武安侯府置事外了!
難怪他回京的時候,父親眼神那麼復雜。
父親他應該早就料想到了吧!
與此同時,醉云樓雅間。
“陸二,你快說說,你究竟是如何說李尚書讓他開口的!”將人打發出去后,蕭慕北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陸湛道。
陸湛抬眸淡淡的瞥了蕭慕北一眼,而后抬手悠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行了行了,你就別賣關子了!”蕭慕北劈手將陸湛手里的茶壺奪了下來,而后繼續追問道。
他確實太好奇了!
畢竟,這些年,徐首輔在朝堂上駁斥李尚書也不是一次兩次,可每次都以李尚書退步而告終,時間久到,他都以為李尚書畏懼徐家之勢,不敢與徐家爭鋒了!可誰能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忽然站出來將徐家面剝了個干凈!
“我賣什麼關子了?我上次不就告訴過你了。”陸湛撇了撇道。
“你上次……你上次說什麼要幫李尚書找一個和太子旗鼓相當的對手,我當時問你是不是齊王,可你不是搖頭沒理我麼!”想到這里,蕭慕北就覺得憋屈不已。
他自認為自己不笨,可每次只要一跟陸湛站在一起……
算了,陸二這廝就是千年的狐貍修了,他腦子有坑才跟他比!
“李尚書要是能看得上齊王還用等得到今天。”陸湛一邊喝茶,一邊斜睨著蕭慕北,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那除了齊王還有誰?端王?誠王?”
陸湛看著蕭慕北,良久,他長嘆了一口氣,“蕭大世子,你就不能腦子!”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總不能是圣上吧……”話一說到這,蕭慕北眸子驀地一亮,他猛地朝陸湛看了過去,卻見陸湛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他心里‘咯噔’一聲,而后,由衷的對陸湛道,“陸二,你心眼子真比那黃鼠狼還多!”
“那也比你頂著個腦袋當擺設要好!”陸湛挑眉駁斥道。
蕭慕北口一滯。
他忙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的提醒自己道,和陸湛這種長著千百個心眼子的人計較會活不長,會娶不到媳婦……
生活很好。
陸湛不在就更好!
深吸了好幾口氣后,蕭慕北終于穩定了心神,他睜開眼睛重新看向陸湛,一邊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一邊道,“不過,還有一點我想請陸二公子解?”
“說吧。”
“你究竟是如何聯系上李尚書,并借機說服他的?”
陸湛斜睨了蕭慕北一眼,最后,再度吐出一句讓蕭世子氣結的話,“我說你空長了個腦子當擺設你還不信,你覺得我會那麼傻自己沖上去找李尚書麼?”
“那你……”
“端王。”陸湛翻了個白眼,最后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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