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謝嫵睡得尤為香甜。
因為知道,昨夜父親的那一番話徹底斷了楊氏的后路,即便謝峰礙于楊家不會將楊氏休出侯府,但從今以后,侯府的二夫人只怕只能一直留在屋里‘養病’了。
而第二日,謝嫵再去榮華院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夫人話更加證實了謝嫵的猜測。
只是……
“嫵姐兒,李大夫說,他雖然幫你二嬸把骨頭接好了,但是,你二嬸的手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初了。”老夫人說完,便不聲的開始打量著謝嫵的神。
可端坐在下方椅子上的聽了這番話,臉上卻一點波也沒有,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經過昨晚的事,老夫人看眼前這個孫,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
心機、手段、城府……這些尋常閨閣沒有的通通有,而且,還冷靜果敢,關鍵時候還狠得下心腸!
只怕到現在楊氏那個蠢貨還沒有想明白,為何為謝嫵布的陷阱,沒有網住謝嫵,反倒網住了自己的親閨!
見謝嫵沒有要接這話的樣子,老夫人擰了擰眉,接著又道,“你邊那個丫鬟,聽說,是上次從莊子里選上來的?”
“是。”謝嫵平靜看著老夫人答道。
老夫人冷笑著勾了勾角,而后接著道,“倒是有點功夫在上,就那麼輕輕一,你二嬸的手便折了。”
“碎玉在鄉下長大,是把子力氣在上。”謝嫵微笑著答道。
對于老夫人那一句,有功夫在上,只作沒聽到。
老夫人挑眉輕笑了一下,又道,“你今個兒怎麼沒帶著?”
謝嫵淺然一笑,答道,“我倒想帶著。不過,父親說天賦不錯,所以,今個兒一早便跟我討了人,說要把給秦叔,讓秦叔教教功夫,說是這樣,以后更能保護我。”
謝嫵這話讓老夫人心里微微梗了一下,擰著眉,淡淡的瞟了謝嫵一眼,接著又道,“不管怎麼說,你二嬸現在也得到了該有的罰,可媛姐兒……”老夫人重新看向謝嫵,而后,才接著道,“你覺得該如何置了?”
謝嫵抬眸著老夫人嫣然一笑,道,“孫一切都聽祖母的。”
老夫人也咪著眼睛朝謝嫵笑了一下,往左邊傾了傾,并將左手搭在了扶手上,而后,才看著謝嫵笑著道,“不應該啊……依你的子,既然敢將事鬧出來,那定然是想好了該如何收尾啊!”
謝嫵彎一笑,細長的眸里波瀲滟,眼角的那顆淚痣更為添了幾分嫵麗邪魅的風,沒有反駁老夫人的話,反而順著的話道,“祖母有話不妨直說?”
見沒有像剛剛一樣跟打太極,老夫人聲音也跟著輕快了幾分,“所以,你果然是一早便知道了楊氏的謀算。”
“是。”謝嫵沒有半點推諉,直接便承認了這一點。
“那媛姐兒暈厥……”
“是我讓碎玉借倒茶水的功夫從上順手了解迷藥的藥丸。”謝嫵聲音清脆的道。
老夫人嗤笑了一下,眉梢也跟著揚了揚,“那,那把火也不用說,是你放的啰!”
“是。”謝嫵點頭又承認了。
老夫人臉上的笑意終于一點一點的斂了起來,咪著眼睛冷冷的睨著謝嫵,就這樣一直睨著,既不開口,也沒有笑容。
屋里霎時安靜極了。
站在老夫人后的朱嬤嬤此時也不由替謝嫵了一把冷汗,因為知道,老夫人這是真的怒了。
有些不明白,大姑娘為何要跟老夫人承認這些!
只要不認,老夫人再懷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而現在……
二姑娘再有不對,可到底是侯府嫡出的姑娘!雖然究其由,是二夫人先起了壞心思要設局害大姑娘,可大姑娘既然早就知道二夫人的打算,那不局也就早了,可偏偏卻將計就計擺了二夫人和二姑娘一道。
現下,二姑娘的名聲是毀了,可侯府的名聲不也跟著損了嗎?
大姑娘聰明一世,怎麼會就沒考慮到這一點了?
可謝嫵卻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甚至,在老夫人睨著的時候,也回著,臉上還掛著和剛剛一模一樣的笑意。
沒有慌。
沒有懼怕。
更沒有半點容。
而這樣的謝嫵對老夫人來說無疑是挑釁!
就這麼篤定自己治不了嗎?
“媛姐兒是你妹妹。”老夫人冷著臉從牙里出一句話道。
“是我妹妹,難道,我就不是姐姐嗎?在旁邊看著母親算計我可有想過我是的姐姐?配合母親和表哥推我陷阱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我是的姐姐?都不念著我是姐姐,我又為何要上趕著認這個妹妹!”謝嫵直視著老夫人,嫵麗的臉上漸漸凝起一層寒霜。
這一輩子,最恨有人拿著份當擋箭牌為自己開!
而老夫人則被謝嫵這番話說得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你這麼做有沒有想過侯府?你也是侯府的姑娘,媛姐兒的名聲毀了于你也一樣有影響!你們可都姓謝!”
雖然不怎麼待見謝媛,可侯府就這麼兩個嫡出的姑娘,且都到了要論婚的年紀,這個時候損了名聲,那前面十幾年付出的心不都全廢了嗎?
原還指著借們倆的婚事為侯府尋一個不錯的助力!
“能有什麼影響,上元節,楊家公子英雄救,這怎麼也應該算是‘佳話’一樁啊!”謝嫵秀眉微挑,角的笑意越發瀲滟了。
看著謝嫵角的笑意,老夫人咪了咪眸子,再看向謝嫵時,眸子已然平和緩了許多。
昨天一夜沒睡,就是在想這件事到底該如何應對才最為妥當,而想到的法子和謝嫵一模一樣——將錯就錯,就勢訂下謝媛和楊驍的婚事!
東平伯府與武安侯府本就是姻親,楊驍和謝媛更是表兄妹,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了!更何況,楊驍的父親可是錦衛副指揮使,這樁婚事無論怎麼看也不算‘委屈’了媛姐兒了。
可是……
“若要被人傳作‘佳話’,那也得楊家主上門求親才行啊!可惜你二嬸手斷了,否則,這事讓出現最合適不過。”老夫人看著謝嫵意味深長的道。
楊氏的手是因何而斷,不用老夫人提醒謝嫵心里也有數。
老夫人心里只怕也早就想到了這個法子,只是現下,還拿不準楊家那邊的意思,不想貿然上門自討沒趣罷了!
謝媛雖然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可到底卻是二房所出,正經論起來,父親謝峰也不過只是一個七品的吏部給事中,雖然是個實職,可若要配錦衛副指揮使的兒子,到底還是差了一些。而且,楊鶴雖是楊氏的兄長,可卻是永寧伯從旁支里過繼來的嗣子,他能不能看在這點兄妹份上應下這沒門婚事,老夫人心里著實沒有多把握。
“二嬸了傷這麼大的事,祖母難道不應該遣人去告知永寧伯夫人一聲嗎?”謝嫵看著老夫人,細長的眉尖輕輕一挑,角也跟著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聽了謝嫵這話,老夫人不一怔,而后,眸子迅速凝起一層震驚和詫異。
倒不奇怪謝嫵會想到永寧伯夫人這個人選,必竟,除了楊氏,最適合替侯府向楊鶴開這個口的也只有永寧伯夫人了。
可楊氏和謝媛會有如此下場可全是謝嫵在推波助瀾啊!甚至,楊氏的手也是謝嫵跟前的丫鬟生生給掰斷的!謝嫵就不怕永寧伯夫人跟算帳嗎?
似是看出了老夫人在想什麼,謝嫵彎著角又笑了笑,聲音清冽的道,“有二叔出面,又事關二妹妹……二嬸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不想,老夫人聽了謝嫵這話卻嗤笑了一笑,道,“這回你怕是想岔了,只怕你二嬸未必看得上這樁婚事!”
楊氏看上的人可是陸湛!
陸湛是誰?當今圣上的嫡親外孫,定國公府的二公子,十六歲便中了探花的探花郎,這滿京城的勛貴夫人沒有不想將他拐回來做婿的,跟這樣的人一比,楊驍本就不夠瞧!
“祖母,您覺得這個時候二嬸還有其他的選擇嗎?”謝嫵挑眉道。
老夫人抿了抿角,沒有再說話了。
該說的都說了,謝嫵淺然一笑,而后起朝老夫人福了福,道,“祖母,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訴您了,若無其他事,孫便先告退了。”
謝嫵行禮的作優雅又流暢,甚至連下微傾的弧度也恰到好。
忽然有些記不起以前是什麼樣了……
就在謝嫵將要轉的那一剎那,老夫人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了,“嫵姐兒,這才是本來的你吧!”
謝嫵抬眸,細長的眸波瀲滟,可眸波的下面是誰都看不懂、猜不的暗芒。
其實早就想問了。
一個人無論如何變,都不可能一夕之間變得這麼聰明,惟一的可能就是,從前是一直將真實的自己給藏了起來。
可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太能藏了。
畢竟,這十幾年來,這侯府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一點,不僅瞞過了,也瞞過了楊氏和楊氏放在跟前的人。
“祖母,您在乎我本來是什麼樣的嗎?是聰明?是愚蠢?是驕蠻?您在乎嗎?”謝嫵微笑的看著老夫人,臉上依舊帶著笑,甚至,聲音也和剛剛一模一樣,只是,那雙瀲滟又幽深的眸子里卻著毫不掩飾的冷漠與譏諷。
老夫人擱在上的手忽地握了拳頭。
謝嫵卻又是一笑,自顧自的繼續道,“您不在乎,我對您來說,不過您最厭惡的商戶生下的兒,而且,還是被拋下的那一個……我既不能侯府的男丁,又不能將礙您眼的兒媳留下來讓您研磨出氣,這樣的我,您怎麼會喜歡了?若我母親不是世子夫人,若我不是嫡出,只怕,我早就被祖母打發到偏遠的莊子里去了吧!”
“姑娘,您怎麼能這麼跟老夫人說話!”見老夫人面冷沉,上的襟更是被攥出深深的褶皺,朱嬤嬤不由皺眉打斷了謝嫵的話。
姑娘今個兒是怎麼了?
怎麼一字一句盡往老夫人肺管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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