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的悄無聲息的從菱格窗子里灑了進來，而謝嫵就靜默的站在這暈之中，冬日溫暖的為整個人鍍了一層金，無端便為的眉眼添了幾分和。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樣和又麗的竟然憑一張，便將永寧伯夫人活生生的給氣暈過去。

這樣說起來，那日對自己還算是口下留了。

這樣一想，老夫人忽地便笑出了聲來。

這一笑，屋里原本漸漸凝結的空氣瞬間便流了起來。

“多謝祖母不怪罪。”謝嫵微笑著朝老夫人俯首行了一禮道。

“你怎知我不怪罪？”老夫人角的笑意一斂，眸也跟著冷了下來，“嫵姐兒，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永寧伯夫人怎麼也是你的長輩，若今日的事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侯府的名聲又要不要？”

“有祖母在，今日的事就傳不出去。”謝嫵平靜的看著老夫人淺笑道。

聽了謝嫵的話，老夫人冷哼一聲，而后，才冷著聲音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謝嫵彎了彎角，而后，淡笑著迎著老夫人的目，聲音清冽的對道，“被一個小輩氣暈過去，永寧伯夫人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二嬸還在侯府，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兒，永寧伯夫人也該知道，有些氣能忍還是要忍的。”

謝嫵這話說的太直白，甚至，其中有些話竟還到老夫人心里去了。

老夫人目灼灼的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孫，一時間，心里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惆悵。

“更別說……永寧伯夫人還指著我娘能代二嬸出面，領著媛姐兒去楊府向楊公子道謝了。”謝嫵看著老夫人笑著又道。

“你竟連這個也知道？”老夫人詫異的朝謝嫵看了過去。

謝嫵笑了笑，“祖母，您不是和我說，二嬸瞧不上這樁婚事。”

“你既然知道，那為何還要提議讓我促這樁婚事？”老夫人皺眉又問道。

謝嫵輕笑了下，角緩緩爬起一抹譏諷的笑意，“祖母，上元節那日若我沒有識破二嬸的謀，您覺得后面會發生什麼事？”

老夫人瞳孔了，可卻沒有回答謝嫵這個問題。

“在二嬸眼里，將二妹妹許給楊驍在妻也在委屈了，可若換是我，運氣好的話，楊家會派一頂小轎將我從偏門抬起給楊驍做個小妾，運氣不好，怕是只能一白綾勒死自己以全侯府的名聲！你們一個個都覺得我忘恩負義，不該對養育自己十幾年我嬸娘下這麼狠的手，可是，算計陷害我的時候可曾有過片刻猶豫？口口聲聲說我在眼里是和媛姐兒一樣的，祖母，現在您告訴我，我和媛姐兒在心里是一樣麼！”謝嫵涼薄的聲音帶著詰問字字句句真沖老夫人而來。

老夫人怔了好一會，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可忽然間卻發現自己已無話可說……

謝嫵表面上是在指責楊氏，可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說自己。

這些年，忽視怠慢謝嫵的并不只有楊氏一個啊！

這一刻，老夫人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一臉倦的朝謝嫵擺了擺手，道，“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謝嫵沒有再說什麼，依言朝老夫人福了福，而后轉朝門外走去。

一直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謝嫻也忙朝老夫人行了個禮，而后，便快步跟上了謝嫵。

“大姐姐。”一出屋子，謝嫻就迫不及待的朝謝嫵喊了一聲。

謝嫵停下腳步。

謝嫻一臉敬佩的走到謝嫵面前，目灼灼的看著道，“大姐姐，你真厲害。”

謝嫵彎著角笑了笑，道，“說起來，我還沒向三妹妹道謝了。”

聽了謝嫵這話，謝嫻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音聲道，“大姐姐客氣了。自家姐妹，說這些做什麼，況且，我也是恰巧聽到母親想對大姐姐不利……”

“恰巧？”謝嫵挑了挑眉。

“對啊，就是恰巧……”謝嫻用力的點了點頭，可眸底卻還是顯而易見的閃過一心虛。

謝嫵淺然一笑，彎著眉眼對謝嫻笑道，“不管是不是恰巧，我還是要多謝三妹妹好心提醒，否則，上元節那日敗名裂、遭人唾棄的人就要換我了。”

“怎麼會，大姐姐聰明又機警，就是沒有妹妹提醒，你也一樣能應付過去的。”謝嫻也彎著眼睛答道。

謝嫵笑了笑，對謝嫻的話不置可否。

見謝嫵不說話，謝嫻也怕自己多說多錯，于是，忙笑著又對謝嫵道，“大姐姐，要是沒其他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謝嫵笑著點了點了點頭，“好啊，那三妹妹回去記得代我向你姨娘問個好，就說，這次我承這份了。”

謝嫵的話功讓謝嫻愣了愣，可是，沒等再說什麼，謝嫵已經領著丫鬟轉走了。

看著謝嫵的背影，謝嫻右眼皮不自覺的就跳了兩下。

“姑娘，大姑娘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一旁的桑枝也忍不住蹙著眉頭小聲問道。

聽了桑枝這話，謝嫻眸一變，“快，咱們快回去找姨娘。”說罷，也不等桑枝回話，便扭過頭快步朝自己姨娘住的小院跑去。

謝嫻的姨娘原就是謝峰邊的通房丫鬟，楊氏沒進門前，一直都是在打點謝峰的飲食起居，所以，楊氏對還是很有幾分忌憚的，剛親的時候甚至不許謝峰踏進的房里，即便是自己懷孕了，也忙提了邊一個丫鬟做姨娘，就怕將謝峰的心給籠絡走了。

可不管楊氏怎麼做，梅姨娘那邊卻始終沒有一點靜，再加上，謝峰漸漸也不再出的院中，所以，時日久長，楊氏心里對的那點膈應和忌憚也就漸漸消散了，甚至，要不是有人刻意提起，都快忘了二房的后院里還有這麼一位姨娘。

可就是這麼一個幾乎快要被眾人忘的梅姨娘，卻悄無聲息的將手到了楊氏的眼皮底下，而楊氏對此卻一無所知。

不過，隨著永寧伯夫人的到來，楊氏應該已經意思到邊的人出了問題，想必，很快便會將二房的人清查一遍，就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想起這位梅姨娘來。

謝嫵笑著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讓人意料的事，謝崢竟然也在。

“父親。”有些詫異喚了謝崢一聲。

謝崢放下手里的茶杯，他笑著朝謝嫵招了招手，朗聲道，“快過來，這是宋將軍剛剛送我的茶葉，西湖龍井，你嘗嘗。”說完，便手執起茶壺替謝嫵倒了一杯茶。

謝嫵笑著走到謝崢旁邊坐下，依言執起茶盞，輕輕撥了撥盞中的茶沫子，卻并沒有急于喝茶，而是含笑著謝崢，問他道，“父親何時回來的？”

謝崢笑了笑，不過，他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笑著道，“這茶好喝的，不知道不什麼以前在寧夏的時候卻沒覺出它有什麼滋味。”

“父親是想祖父了嗎？”謝嫵看著謝崢輕聲道。

謝崢有些詫異抬眸看了謝嫵一眼，而后，他哈哈一笑，面上也跟著染起一愧，隨后，他半咪著眼睛回憶道，“從前在寧夏的時候老覺得你祖父煩，老是在我耳朵嘮叨個不停，說話的聲音像打雷似的，發起火來的時候更了不得，起袖子就把人往死里揍，揍完了還嫌人不還手，說揍的沒有就，他也不想想，他要揍人，誰敢還手啊！”

聽了謝崢的話，謝嫵向來清冷的眸子竟難得的和了起來，眼角眉梢全是淺淡又輕的笑意。

記憶里的祖父也因為他這一番話越發鮮活了起來。

瞥見謝嫵的神，謝崢心里微微一酸，“阿嫵，你知道嗎？當年，你出生的時候，你祖父可高興了，在軍營里連擺了三天酒，每次他都喝的酩酊大醉，直到最后被人抬回去。”

直到他回京的前一晚，父親還在嘆，說他還沒見過自己的長孫，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福氣能見到。

“那，若是有機會的話，父親便帶我一起回寧夏吧！我很想見見祖父。”謝嫵微笑的著謝崢，眼眶漸漸漫起一霧氣。

“好！有機會，我們一起回寧夏！”謝崢將剛剛那點頹然一掃而，他目灼灼的著謝嫵，角彎起一抹明亮的弧度。

“嗯。”謝嫵含笑看著謝崢，而后，朝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刻，橫父之間十幾年的隔閡終于消散開來。

“阿嫵，你長大了。”謝崢看著謝嫵，忽地由衷的嘆了一句道。

當他站榮華院的門外，聽著言辭犀利如刀，無論永寧伯夫人如何發難，都能兵不刃的反駁回去，那一刻，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是高興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或者，是心酸更多一些……

原來，在他不經意間，他的兒已經長到不再需要他的庇護了。

獨自一人也一樣能劈開一條路！

已經不需要他了。

看著謝崢忽如其來的傷，謝嫵微不可覺的蹙了蹙眉，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輕的開口了，“父親，你怎麼了？”

“沒事！”謝崢笑著搖了搖頭，而后，他手拍了拍謝嫵的肩膀，含笑看著一字一句道，“阿嫵，父親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

謝嫵眉心了。

正準備說些什麼時，謝崢卻忽地將手收了回去，而后他一下站起來，他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左翊衛還有事，我便先走了。”

謝嫵也忙站起。

“不用送了！我剛給你倒的茶應該涼了，你嘗嘗。”謝崢手阻止了謝嫵，他朝謝嫵又笑了笑，而后才轉朝門口走了出去。

直到謝崢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謝嫵才緩緩轉過去，手端起已經放涼了的茶水，低頭輕輕抿了一口中。

茶水甘甜，順著嚨一路甜到了心間。

“碎玉。”謝嫵忽地喚了一聲。

門外很快便響起了靜，不多一會碎玉便出現在了謝嫵跟前。

“我父親他是不是去過榮華院了？”謝嫵垂眸看著手中的白瓷茶盞輕聲道。

“是。世子沒讓人通報，他在外邊站了許久，然后就離開了。”碎玉答道。

原來如此……

謝嫵忽地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