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在面前,李修白著臉咬牙聲道:“……你這樣做,可是……可是因爲樓樾?”
三皇子殷銘在告訴他蘇流螢還活著的消息時,曾有意無意的說起冬狩期間,蘇流螢被樓樾指定爲婢的事,還說起在雪夜裡一個人獨自下到山崖下救回樓樾……
起初,他並沒聽進心裡,就連昨日親眼見到與樓樾在一起,他心裡都沒懷疑過會對樓樾有別樣的心思。因爲他知道對樓樾是厭惡排斥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公然拒婚而答應嫁給他……
但今日,決然的要求解除他們之間的婚約,不得不讓他懷疑是與樓樾有關。
話一出口,兩人都僵住了。
李修迫切而惶然的看著蘇流螢,生怕聽到親口承認,張得連呼吸都滯住了。
蘇流螢心裡臨近崩潰,雙手死死握拳。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心口不一,只得咬牙鎮定的面對著他,一字一句木然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無需再瞞——”
眼神裡的決絕無刺痛了李修的心,而後面的話語更是如一把尖刀狠狠的進了李修剛剛復活的心房。
“——我已是樓世子的人了。”
猶如五雷轟頂,李修子一個趔趄差點倒地。
而拼盡全力說完這句話的蘇流螢,逃也似的往前走,再多留下一秒,都支撐不下去了……
默默的看著這一幕,樓樾面容如常般的冷漠無波,南山在一旁忍不住嘆道:“原以爲對爺說話夠絕傷人的了,沒想到……嘖嘖,真是最毒人心吶!”
樓樾冷著臉不置一言,眸卻一直追著那道倉皇而逃的單薄背影,腦子裡全是方纔最後說的那句話。
“——我已是樓世子的人了。”
不知爲何,明明知道這只是讓李修死心撒下的謊言,他非但不氣再次利用自己,心裡反而生出了一歡喜,連同昨晚生的氣都被這句話衝得煙消雲散。
見他一直著蘇流螢的背影不離開,南山忍不住出言提醒,“爺,皇后娘娘還在等著你呢,咱們快去永坤宮吧。”
昨晚嫺宮一事,早已傳到了皇后耳朵裡,再加上榮清公主今早去皇后面前請安時,紅腫著一雙眼睛。而宮裡關於樓樾與蘇流螢的傳言滿天飛,讓樓皇后再也坐不住,一大早就將傳樓樾進宮問話。
眼見就要到永坤宮門口,南山看了一眼沒事人似的樓樾,不免著急道:“爺,呆會若是娘娘問起你與小滿姑娘的關係,你要如何回答啊?”
“如實回答!”
樓樾背脊得筆直,回答的輕鬆隨意。
南山卻一臉的懵懂,抓著腦袋又問,“那爺與那小滿,到底……到底是啥關係了?”
他猶記得冬狩時,他親看到爺抱著蘇流螢滾在地上,可事後卻一直不否認,再加上昨晚對爺說的狠話,卻是讓原本最清楚他們之間關係的他都糊塗了。
在這之前,樓樾心裡同南山一樣迷,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對蘇流螢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可是,剛纔聽到蘇流螢的那句話,他卻是拔開雲霧,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四年前蘇流螢不願意嫁給他,四年後,他不會再讓再一次拒絕自己。
回站定,樓樾看著還在糊塗糾結中的南山,道:“若是呆會皇姑母私下問起你,你要如何回答?”
很多時候,樓皇后在樓樾那裡問不到的事,都喜歡私下詢問南山,所以,這次估計也不例外。
南山瞬間垮了臉,哭喪著臉求道:“爺教教奴才唄。”
樓樾笑得高深莫測,“傻子,宮裡怎麼傳,你就怎麼答。”
聞言,南山如丈二和尚般不著頭了。
“爺,宮裡傳的可是你與小滿姑娘在嫺宮私下幽會……您讓奴才也這樣回皇后娘娘嗎?”
“嗯。”
“……”
樓樾並不擔心皇后誤會他與蘇流螢的關係,他擔心的是,他的皇姑母在知道小滿就是蘇流螢是,會做出怎麼樣的反應?
果然,見到樓皇后,簡單的問了幾句昨晚的事後,卻是第一次對親侄子板起了臉。
“虧得你之前還瞞著的份問姑母要人!本宮竟不知道就是那四年前打了我樓家臉的蘇流螢。”
說起四年前的那樁拒婚風波,樓皇后到現在還有氣。
當年樓樾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要娶蘇流螢時,樓皇后就不同意,認爲一個小小的太守之配不上自家侄子。
但最後,終是拗不過他同意上門提親,沒想到,那蘇流螢非但不領,還公然拒婚,轉頭就與小小的員外郎定下了婚約,著實狠狠的打了樓家的臉,連帶這個中宮皇后都臉上無。
所以,舊事重提,樓皇后至今還心存惱怒,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爲何時隔四年,自家侄子還對那蘇流螢念念不忘?!
相對樓皇后的憤然,樓樾卻沒事人似的悠然喝著茶,看著他這副形容,樓皇后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嗔罵道:“樓家男子素來多,到了你這裡,卻是出了一個種,姑母真是不知應該替你高興還是罵你一句癡傻。”
樓樾淡笑不語。昨晚一夜沒睡,他面容帶著幾分憔悴,但心卻似乎不錯,任由樓皇后數落著。
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樓皇后心裡越發的焦慮,不由冷聲道:“此事,你打算如何置?”
放下手中的茶碗,樓樾掀起袍鄭重在皇后面前跪下,叩頭懇求道:“姑母,左右不過是個無依無傍的可憐子,姑母垂憐玉,讓跟在侄子邊……”
不等樓樾說完,樓皇后已打斷他冷聲道:“莫說四年前配不上我們樓家,如今更是雲泥之別。你要娶,卻是萬萬不可能。”
樓樾形容一凜,皇后又道:“你可不要忘了,冬狩時你已答應皇上,你未來的世子妃只能是大庸朝的公主。”
心裡瞬間落滿冰雪,樓樾的眸一點一點的冷下去——
有母妃與父王的前車之鑑,樓樾此生只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做妻子,不問出,只求夫妻相和睦。
所在他纔會在冬狩時向慧帝討要恩典,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可最後,終是不能如願。
樓樾心跌谷底,卻對皇后的話一句也反駁不出來,只得沉聲道:“侄子還沒想過世子妃的事,只是想將帶出宮留在邊伺候。還請姑母全。”
換做平時樓樾這樣跪下求,那怕是天上的仙樓皇后都會想辦法替他弄下來,可是,如今他要的人是蘇流螢,樓皇后卻遲疑了。
眸微睇,樓皇后嘆息道:“按理,如今你們之間的流言四起,姑母理應將賜給你,但是——”
“你與私下相授,本就違犯宮規,若是不罰反還將賜給你,只怕此例一出,宮中就不得安生。那些想飛上枝頭的宮人更加不會安份,到時做出諸多勾引主子的事來,敗壞宮規不說,還影響皇家名聲。”
樓皇后考慮的也不無道理,宮裡有這麼多皇子,平時也多有王孫貴族請安走,若是那些宮個個都以蘇流螢爲例,到時會一團。
樓樾全一震,口而出道:“姑母,是侄兒主尋的,此事要罰,就罰侄子。”
見他這麼著急的護著蘇流螢,足以看出他心裡對此的在乎,所以,樓皇后心裡越發的沉重擔憂,嘆氣道:“罷了罷了,我只當你是醉酒後一時失了子,做了糊塗事。此事就此揭過吧。”
從永坤宮出來,南山一臉的喜悅,咧笑道:“娘娘到底還是捨不得爺的,若是換太子鬧出這樣的事,只怕娘娘早就重罰了。”
樓樾卻不這麼想。
皇姑母越是要遮掩此事,越是證明心裡對蘇流螢的排斥。沒有罰,一是不想將事鬧大讓他失了面子。再借著醉酒一說,撇清他與蘇流螢之間的關係。
然而,他心裡也明白,姑母這樣做,已是最輕的置,若換他父王,只怕會直接要了蘇流螢的命,斬草除一了百了。
心越加煩悶,樓樾回頭問南山,回宮的這段日子,寧貴妃可有再爲難蘇流螢?
南山道:“沒有。回宮後貴妃娘娘一次都沒再爲難過。”
聞言,樓樾的眉頭鎖得更,想起寧貴妃睚眥必報的子,再想到雲嶺時蘇流螢曾悄悄私下裡見過寧貴妃,頓時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卻快得讓人捉不到。
就在樓樾擔心昨晚嫺宮一事傳進寧貴妃的耳朵裡,又會吃飛醋找蘇流螢麻煩時,蘇流螢卻在天黑後悄悄的從後門進了長信宮。
彼時,寧貴妃正拿梅花泡著手,菲兒在邊上向稟告,說皇后藉著樓樾醉酒的藉口,下了宮裡的流言。
聞言,寧貴妃勾脣冷冷一笑,曼聲道:“薑還是老的辣,皇后一句醉酒,保住了侄子的名聲,卻讓那個賤人一輩子擡不起頭了。”
菲兒也笑了,道:“聽說,樓世子向皇后要人了,可皇后沒答應。”
寧貴妃臉上卻出了疑,擰眉道:“皇后此舉卻讓人費解。”
“娘娘此話何意?”菲兒一臉的好奇。
“你想,蘇流螢與大司馬有婚約,而榮清卻非大司馬不嫁,不然也不會熬十九歲的老姑娘。按理,皇后不是應該將擋兒姻緣的蘇流螢想辦法理掉嗎,爲何還要留下,不肯將賜給樓樾?”
寧貴妃此言一出,菲兒也反應過來,“對呀,皇后若是將那賤人賜給樓世子,不但全了兒和大司馬,還賣了侄子一個大人,何樂而不爲呢?”
然而,就在主僕二人想不皇后爲什麼要留下蘇流螢,事件的本人卻在宮殿外求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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