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四年,終於盼到今日嫁給李修,榮清公主歡喜激不已。
彼時,已換好大紅喜服,頭上戴著赤金的冠,除了尚未蓋好喜帕,已是做好了新娘子出嫁前的全部準備。
宮人來報,說偏殿的蘇流螢的一直抵死不肯換,一直在求著要見公主。
聞言,榮清歡喜的心冷下半分——
早已猜到蘇流螢是不會同意做轎前婢。
從昨晚將帶到嫺宮,榮清一直不敢面對。可到了此時,想著不過多久,李修就要上門迎親了,與他的婚事也是鐵板釘釘,再也改變不了。所以,不如……
心裡閃過猶豫,榮清正要提步去偏殿見蘇流螢,樓皇后來了,後還讓人擡進了一個大箱子。
瓔珞上前將箱蓋打開,裡面是緻奢華的大紅喜服,喜服上還放著套的赤金首飾,從冠到珠釵耳環手鐲戒指,無一不是準備妥當。
而這些喜服首飾一看就做工不凡,堪比榮清上穿戴的。
看著箱子裡的東西,榮清面疑,笑問道:“母后,你不是爲兒準備好嫁了麼,怎麼又準備一套?”
看著一臉歡喜的榮清,樓皇后忍下心頭的不捨,冷冷道:“你想多了,這不是給你的。是你的好駙馬爲他的平妻蘇流螢準備的!”
聞言,榮清全一,歡喜的心瞬間冷卻下去……
原來,李修得到了榮清公主的許肯後,歡喜不已。
他想著蘇流螢獨自在深宮,邊又無親人父母,恐怕無人替辦出嫁所需一切,於是親自花重金爲蘇流螢置辦好嫁頭飾,於昨日送進宮給蘇流螢,讓打扮面嫁進李府,以免被人看低了。更是他對的一片心意。
卻不想這些東西一進宮就被樓皇后截下。
木箱裡除了李修爲蘇流螢置辦的嫁首飾,還有一張聘禮單,上面羅列的聘禮與給榮清公主的一模一樣,一樣不……
一個正妻,一個平妻。一個公主,一個宮婢。嫁首飾卻不相上下,連聘禮都沒有區別,這讓爲公主正妻的榮清心裡如何好?
怔怔的看著眼前刺目的一切,心痛如絞,面上卻苦笑道:“駙馬想得周全,我有父皇母后爲我打點好一切,可流螢卻是孤一,所以……”
“兒,若你與位置對換,你有信心駙馬會這樣對你嗎?”
樓皇后一針見的打斷的了榮清自欺欺人的話,道:“嫁事小,可駙馬對的誼卻大。從來他的心裡就只有,你卻從見他第一眼起就執意吊死在他這棵樹上。如今,你即已註定要嫁給他,就要做好爭搶的準備……”
“不論哪個人,但凡要與你搶夫君,你都不可心慈手。不然最後吃虧傷的都是你。”
榮清白著臉呆呆站著,紅豔的嫁金黃的頭飾刺痛了的心。腦子裡全是那日在李府,病重中的李修拉著蘇流螢的手說著癡的話,卻看也沒看一眼,還嫌礙事的將從屋子裡趕走的樣子……
下一刻,驚慌的哆嗦道:“母后,既然如此,就不要讓再隨兒一起進府了……若進去,駙馬眼中肯定會沒了我的……到時,讓兒天天看著他們恩雙,我會瘋的……”
見驚慌失措的樣子,樓皇后心裡一痛,面上緩緩道:“傻丫頭。與其讓駙馬一直念著想著,不如主將帶在邊,看在你的眼皮底子下才是穩妥的。再者,你是堂堂嫡公主,那怕嫁做他人婦,還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沒人敢給你臉看,你更不需要怕誰。只是,你得改了心的子,要起心腸來。若到此時,你還顧念誼,到時就真的會被搶了屬於你的一切,夫君地位,你什麼都沒有……”
不知何時,瓔珞手裡多了一把鋒利的金剪子,遞到了榮清手中。
看著手中的金剪,榮清的手抖了抖。
然後下一刻,銀牙一咬,眸中閃過寒芒,終是擡手用手中的剪子將李修送與蘇流螢的嫁剪了個稀碎……
而在離主殿不遠的偏殿裡,絕的蘇流螢還在拼命掙扎,不肯妥協。
見此,青杏惱了,也上前去幫手,頓時三人將蘇流螢死死按住在地上。
正在屋一團時,榮清終是出面了。
邁步進屋看著扭打一團的四人,榮清眉頭微蹙,冷斥道:“住手!”
聞言,青杏三人放過蘇流螢爬起了。
看著一大紅喜服的榮清,蘇流螢有片刻的怔愣。下一刻,已是跪在了榮清面前向求饒。
然而,不等開口,榮清已嘆息一聲開口了。
“流螢,原本以爲我此番帶你離宮進府,你是歡喜的。畢竟,這樣你就可以出宮,還能再與駙馬在一起,何樂而不爲?而且,這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是駙馬爺的一片心意。”
蘇流螢不敢置信的擡頭看向面前喜氣人的子,震驚道:“公主是說……是李修讓我做公主的轎前婢……”
臉慘白無,一雙靈的眸子此刻死寂灰白沒了一點彩,一想到那不堪的‘通房丫鬟’竟是李修爲求來的,心如刀絞!
榮清臉上一熱,所幸臉上塗了厚厚一層胭脂,看不出的慌來。
話已出口,也不想再收回了,只得著嚨繼續道:“你犯了宮規,按律要罰,我此時帶你出宮也是保你命。李家父母對你有見,而李尚書與駙馬更是親眼見到你在深夜與表哥同騎一乘,關係曖昧,還與表哥孤男寡共一整晚……”
“表哥雖然喜歡你,卻不能娶你,畢竟你們如今份懸殊。再加四年前你拒婚一事鬧得沸沸揚揚,讓安王府丟了面子,舅舅與外祖母必定不會同意你進門……”
“所以,你如今的份,要想嫁人已是很難,以其他份進府更是不太可能……駙馬爺不計前嫌,願意接你進府,雖然只是一個轎前婢,但你相信我們,只要有我與駙馬在,你在府裡的日子不會難過的……”
榮清說了許多,無非就是所做一切,皆是爲了蘇流螢好,更是爲了讓信服,將李修的原意全部扭曲了……
而這樣一番話,聽在蘇流螢心裡,彷彿一把鈍刀在一刀一刀的割著……
與樓樾之間明明清清白白,更不奢求李修的憐憫。只盼著找出阿爹一案的真想後,帶著阿爹的骨灰離開京城,離開這裡的一切,回去汴州……
淚水涌出眼眶,擡頭看著榮清,哭道:“榮清,我是真心希你與李修好,我也早已對他死心,更不想足你們之間……所以,求你收回命,放過我吧!”
榮清沒有回的話,卻是彎腰拾起地上的,親手爲穿上,神冷然,一字一句緩緩道:“流螢,我倒是求你穿上它吧。你一日不嫁,駙馬爺一日不得安心。他不安心,我又如何安心?!”
聞言,蘇流螢全一,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昔日的好友,眸裡一片絕,脣艱難的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天子嫁,而且還是嫁嫡長公主,場面的詼宏熱鬧自是不言多說。
十里紅毯,一直從宮裡鋪到了駙馬府,而流水般的嫁妝也不斷的從宮門出發,擡到駙馬府。
同樣的,駙馬府的聘禮也是同樣源源不斷的往宮裡送,再加上迎新的隊伍,路邊得水泄不通的看熱鬧的百姓,整個京城卻是喜氣衝上天去了。
吉時一到,李修準時來嫺宮接親。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榮清終是放下了心裡對蘇流螢最後一愧疚,歡喜的坐上喜轎。
榮清公主的轎前婢一共有四位,蘇流螢被特意安排站在了轎子的後面,騎馬走在前面的李修本沒發現他一心要娶做平妻的人卻了轎前婢子。
在經過司設局一帶時,他還忍不住朝司設局那邊看去,一想到蘇流螢呆會穿著他特意爲準備的喜服嫁給他,李修激不已,稍顯蒼白的臉上都出喜氣來,整個人越發的俊雅不凡。
李修親這天,樓樾沒有去嫺宮湊熱鬧,卻是來到了司設局。
別人不清楚蘇流螢對李修的,他卻是知道的。而今日李修與榮清大婚,他知道心裡一定會痛苦難,不由親自來看看。
可是,司設局那裡會有蘇流螢的影,問了穗兒,穗兒只說昨天被嫺宮的宮喚去後,到現在還沒回來。
起初樓樾以爲蘇流螢是被榮清喚到嫺宮陪去了,畢竟榮清與之間的友樓樾是知道的。再加上在大庸,子出嫁的前夜,有上閨中友相伴最後一晚的習慣。
然而,就在樓樾要離開司設局時,李修卻是派人到司設局來接親了。
看著突兀出現在蘇流螢所居小院裡的李家迎親隊伍,不司設局的人都驚住了,樓樾更是一臉的震驚!
李修派來接親的人是他邊最信任的長隨浮生。出發前,李修一直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要好好將蘇流螢迎進府,所以浮生一點輕怠都不敢有,領著迎親隊伍來到司設局,滿心歡喜的想迎了蘇流螢回去差,然後沒想到,卻是讓他到了黑著臉的樓世子。
樓樾與他家主子還有蘇流螢之間的糾葛浮生是知道的,所以陡然在這裡看到樓樾,浮生心裡一震,生怕他會攔下自己迎親,不由全都張起來。
浮生上前恭敬的向樓樾行禮,道:“奴才請世子爺安。奴才是奉家主的令,前來迎蘇姑娘進門。”
雖然早已料到,但樓樾還是變了臉,冷冷道:“你們家主子今日迎娶的不是嫡公主榮清麼?怎麼又改娶蘇流螢?“
浮生道:“我家主子今日雙喜臨門,娶公主的同時,也以平妻的份迎娶蘇姑娘進門……”
浮生的話徹底證實了他心裡的猜測,想到穗兒說蘇流螢從昨晚去了嫺宮再沒回來,樓樾心裡驀然想到什麼,頓時慌起來,再也不去理會浮生等人,邁開步子朝嫺宮趕去——
且不論皇姑母與榮清會不會同意李修的做法,單憑他對慧帝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所以,蘇流螢去了嫺宮,只怕兇多吉。
寒冷的天氣裡,樓樾急得額頭冒了冷汗。
等到趕到嫺宮,迎親隊伍已走了大半個時辰,衆宮嬤嬤都隨公主一起送嫁去了李府,嫺宮裡頓時冷清了不。
偌大的宮殿裡,樓皇后坐在榮清平時慣常坐的暖榻上,心裡開始想念出嫁的兒。
吩咐宮人將榮清所用之都一一收拾妥當,不可有毫損毀,以便公主回宮探親時方便使用。
瓔珞知道樓皇后是想公主了,正要勸兩句,樓樾一臉寒霜的衝了進來。
看著他鬱的臉,樓皇后已是猜到是蘇流螢的事被他發現了,不由指著邊的位置緩緩道:“你來得正好,陪姑母坐坐!”
看著姑母臉上的失落之,樓樾下心頭的慌開門見山的問道:“姑母,蘇流螢現在在何?”
樓皇后淡然一笑,道:“本宮將賞給了駙馬爺。如今,正隨清兒一起嫁進李府。”
聞言,樓樾全僵住了!
姑母平時待人親善他是知道的,但他更加知道太子與榮清在姑母心裡的份量。
明知李修心裡念念不忘蘇流螢,怎麼會在榮清大婚之時,將一併送去李府?
這——太不符合常理。樓樾更不相信姑母會大度到連榮清的幸福也不顧。
他寒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后,聲音也冷了下來:“姑母爲什麼要這樣做?”
“姑母這樣做,卻是爲了你!”
緩緩合上手中的茶蓋,樓皇后轉眸看向一臉震驚的樓樾,一字一句冷冷道:“蘇流螢一日不嫁,你一日不會死心。你一日不死心,就一日不會遵守諾言娶公主爲妻。”
“皇上平時看重你,也是因爲他早已將你當皇家婿看待。你若敢反悔,葬送的不是你一個人的命和前程,而是整個樓家。甚至連本宮,你表妹榮清,還有太子,都會被你牽連!”
“所以,爲了一個子要讓樓家冒如此大的風險,此事莫說姑母絕不同意,你父親更是不會答應!”
“而相比你父親信中所說,讓我直接殺了一了百了,本宮送去李府已是最大的仁慈!”
從嫺宮出來,一向睿智沉穩的樓樾竟是怔在當場,失去了方向……
他腦子裡一片混沌,什麼事都想不起來,只有一個念頭在心裡盤旋折磨著他——
要嫁人了,終是要嫁給了別人……
心口越來越痛,那種淋淋的撕裂讓他漸漸彎下腰去。一向剛毅堅強的臉上一片蒼白的,咽間涌上一陌生的腥甜……
宮道上人來人往,看在此刻樓樾的眼裡,眼前的每個人都只是,卻又不是。
霾好久的天氣在今日終於放晴,冬日的暖卻照不暖樓樾全的冰寒,連那並不熱烈的冬都覺刺眼。
他閉上眼睛,腦子裡不可抑止的全是的影,怎麼也揮散不去——
那年的汴州初遇,不顧死活攔在他的馬前,雙手拽著他的袍子倔強的不放他走。
這天下只怕沒有能攔得住他的人,何況還只是一個黃小丫頭。
他輕易甩掉打馬向前,卻是在後面追著怒斥他。
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罵,還是被一個小姑娘罵。
收住繮繩回,他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看著不甘示弱怒瞪他的小姑娘。
然而只是一眼,他卻有些愣神。
不可否認,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子,連生氣的樣子都好看。
也是這次不經意的回首,讓他遇到了他一生最大的劫……
後來,他立功回京,而也隨父親回京述職,更是參加他與堂姐的婚禮。
雲夢臺上傾城一舞,徹底將他淪陷。那一刻,他立在雲夢臺漫天飛花中看著如桃仙再世的蘇流螢,心中無比的篤定——就是他樓樾的人!
可是,那個清雅如竹的男子一出現,打破了他所有的好。
他比李修早一步上,卻沒有得到的心……
那怕知道心屬李修,那怕親眼看著一大早歡喜的去給李修送親手所制的竹笛,他還是不死心,執著的送出了他的獨山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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